二夫人最愛落井下石,對於能打壓其他姬妾她向來是樂此不疲的,當即便撇嘴冷哼,“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覺着跟咱們一起呆着悶,所以才先行離開也不一定。”
納蘭氏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就連穆之笐臉色也極不好看,但他終歸還不至於被二夫人一句就吹昏腦子的地方,畢竟和三夫人夫妻多年,他自認還是算了解對方性子了。崔氏打從嫁進穆家,就一向深居簡出低調本分,可不是二夫人所說那麼沒分寸的人,覺得事有蹊蹺,當即便下令讓人找了起來。
然而家僕們以及寺廟裡的小沙彌都幫着找了半天,別說人,連人影子都沒找到,這下大家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說,這三夫人和芝兒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莫姨娘看看納蘭氏又看看穆之笐,猶疑的道。
莫姨娘這話雖然直接不中聽,卻無疑是說到了衆人心坎兒子上。寺廟就這麼大,幾乎翻遍了都沒找到人,除了意外,還能是什麼?
意識到事情的眼中,一時間不說穆家人面色凝重,就連得知消息出來的主持亦是面色難看得緊。
“彌迦,你再多召集些人手,再仔細的找找!”主持擰着花白的眉毛,對一旁的小沙彌道。
“是主持。”剛找了一圈兒回來的小沙彌地皮都沒踩熱乎,就又帶着人風風火火的走了。
莫姨娘百無聊奈的攪着手帕,語氣懶洋洋的道,“人多就有用嗎?這三夫人和芝兒要真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就算把南山寺翻個底兒朝天,也未必能找出一根頭髮來吧?”
“哪來那麼多不測,要我說,咱們還是下山看看吧,說不定這三夫人嫌山上悶,帶着芝兒自行下山了也不一定。”二夫人吊着眼角,面上裝得憂慮,眼底卻閃爍着幸災樂禍,“而且,就打如莫姨娘所說,這三夫人和芝兒是出了意外,當務之急是趕緊報官纔是要緊,光在這耗着有什麼用?”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個抱着無所謂的態度,一個是幸災樂禍,卻無疑都說到了點子上,穆之笐點點頭,當即對主持抱拳道,“真是不好意思,給大師添麻煩了。”
“阿彌陀佛,穆大人言重了,出了這樣的事情,老衲很是慚愧。”主持忙回禮道。
“哪裡哪裡。”穆之笐忙回到,“在下急着找尋家人,就不多做叨擾,就此告辭了。”
“阿彌陀佛。”主持又唸了一聲佛號,“各位施主慢走,老衲就不遠送了。”
穆錦萍在一邊看得頗是忍俊不禁,知道穆之笐虛僞,卻是沒想到虛僞到這種地步,妻兒安危未卜,正常人早就急得方寸大亂忙慌找人了,他倒好,面子功夫是半點不落下。想到二夫人三夫人爲了這麼個男人這麼個家明裡暗裡給自己孃親過不去,不禁覺得相當諷刺。
一行人即興而來敗興而歸,山腳下自然不可能真就能見到三夫人母女,但顯然,穆之笐除了臉色難看很沉得住氣,當即一聲令下便帶着衆人往家趕。說他完全不在乎妻兒安危當然不可能,然而,比起那些,他更在乎的,卻是誰會與他這麼個衢江都督爲敵。
穆錦萍和大哥坐在最後一輛馬車裡,相視冷笑,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涼涼諷刺。
生之穆家,又豈只是他們的不幸?
一行人回到穆府,穆之笐家門都沒
進,就直接去了官府。然而除了納蘭氏情緒低落外,其他人卻是半點不受影響,該笑笑該樂樂,不過卻是顧忌着納蘭氏心情欠佳,大傢伙纔不得不在前廳陪着。
“哼,要不是某些人自以爲是,提什麼去寺廟祈福,三娘和芝兒妹妹也不會出事,還什麼心誠則靈,這祈福沒祈來,反倒把禍事給招攬上了。”
穆錦萍和穆錦逸正想着尋個機會溜去熙寧院看母親呢,卻聽穆錦瑤忽地冷嗤一聲,指桑罵槐道。
“你什麼意思?”穆錦逸當下就冷了臉,眸色幽沉的盯着穆錦瑤。
“字面上的意思。”穆錦瑤翻了個白眼,“大哥堂堂一介解元,該不會連這麼簡單的理解能力都沒有吧?”
“你……”
穆錦逸正要發作,卻被穆錦萍拉住衣袖攔了下來。
穆錦萍挑着眉,看着穆錦瑤不怒反笑,“沒錯,我是說過祈福要心誠則靈,不過,誰讓某些人一下馬車就抱怨呢,佛祖慈悲,可也不是沒有脾氣,要說是招攬禍事,要怪也只能怪某些人不留口德衝撞了神明。”
“喲,敢情你這是拐着彎兒指責我和莫姨娘唄!”穆錦萍話音剛落,二夫人就陰陽怪氣的道。
莫姨娘瞅着納蘭氏黑得能擠出墨汁的臉色,淡淡一笑,“可別扯上我,我知道萍兒不是那麼個意思,再者說了,我只是擔心早課會誤了時辰,可別有抱怨什麼。”
“你……”
二夫人轉頭就要和莫姨娘嗆上,卻被納蘭氏砰的一拍桌子嚇得一抖。
吵吵嚷嚷的屋子瞬間靜的落針可聞,任誰都噤若寒蟬的低着頭,至於是做樣子還是真的被震懾住了,也就自己心裡清楚了。
“吵啊!怎麼不吵了?嗯?”納蘭氏犀利的眼睛一一從衆人臉上掠過,“一天到晚吵吵吵,家裡家外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你們除了吵還能做什麼?!”
徐媽媽眼瞅着納蘭氏氣得不輕,忙攙扶着又是拍背又是撫胸口的幫忙順氣,“老夫人您消消氣兒,當心自個兒身子,消消氣兒啊?”
納蘭氏就這徐媽媽的攙扶站起身來,“徐媽媽,我們走!”
徐媽媽不敢怠慢,趕緊攙扶着納蘭氏就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納蘭氏卻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冷厲的瞪着二夫人,“別仗着自己孃家是知府就可以囂張跋扈不遵婦道,你要再不知好歹,就跟我滾出穆家去!”
二夫人被納蘭氏刀子似的的眼神給驚到了,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
納蘭氏一走,一屋子的人也就走的走散的散,二夫人母子走在最後,臉色都陰沉到不行。
二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哼,想叫你爹休了我,啊呸!做夢!老虞婆,給她幾分顏色還真把自個兒當回事了,哼,我要怕了她,我就不姓張!”
“娘,你小聲這點。”穆錦瑤兄妹左右看看,見沒人這才鬆了口氣,穆錦瑤道,“咱們最近老是被穆錦萍那臭丫頭壓制一頭因爲什麼,還不是因爲吃虧在衝動二字上?”
“我還怕了那小賤人不成?”二夫人不屑的冷嗤一聲。
“是不怕,可您別忘了,那臭丫頭陰着呢。”穆錦瑤攙扶着二夫人壓低聲音道,“難道您還真相信這世上有鬼不成,哥他被那臭道士又是血又是尿的灌,也只有你才相信,容得
他們糟蹋哥。”
二夫人驚住,就連穆錦槐都是一怔。
二夫人不確定的道,“你是說……”
穆錦瑤白眼一翻,“照我看,八成和被那臭丫頭脫不開干係!”
二夫人和穆錦槐齊齊皺眉,母子倆臉色陰沉,誰也沒有吭聲。
穆錦瑤見倆人算是明白過味兒了,這才緩和了嚴肅的臉色,“要對付她,咱們就得沉得住氣,她能來陰的,咱們也可以!”
不管二夫人母子三人什麼心思,穆錦萍和穆錦逸此刻的心思卻全是掛記着母親,畢竟常媽媽的留下無法讓倆人不多想。
倆人前腳剛進熙寧院院門,李媽媽就迎了上來,對着兩人福了福身,“少爺小姐。”
穆錦逸點點頭,問道,“娘人呢?”
“夫人方纔有些不適,在房裡躺着,綠依姑娘正陪着呢。”李媽媽道。
“娘她怎麼了?”
李媽媽說得很平常,兄妹倆聞言卻皆是一驚。
“沒事沒事。”李媽媽見把倆人驚着了,忙安撫道,“沈太醫給看過了,說是前些日子虧空太厲害,小有不適正常,慢慢就會好了。”
穆錦萍卻聽得眯了眯眼,自己拿的空間靈藥自己再清楚不過,母親身體這些天恢復的還算不錯,若只是服用沈太醫的藥偶有不適還說得去,可偏偏還有靈藥呢。
穆錦萍問道,“今天可是有什麼人來過?”
“常媽媽來過,說是三夫人吩咐她將一棵珍藏的千年人蔘給夫人送來。”李媽媽點點頭道,“當時是小六子把人攔下的,沒讓進,回頭將那人蔘給了奴婢,奴婢怕人蔘有古怪,都沒給夫人看,可是放的遠遠的。”
穆錦萍聽着也沒覺出有什麼問題,這才安心的點了點頭,和穆錦逸一起去了蘇映紅的屋子。
兩人進到內室,蘇映紅倒真的沒什麼問題,氣色也挺好,真靠着牀頭和綠依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
“娘,聽李媽媽說您身子不適?”一進屋,穆錦萍就徑自坐到了牀沿,拉着母親的手一陣打量。
“是啊娘,您身子還好吧?”穆錦逸站在牀前,也不放心的問道。
蘇映紅看着急吼吼跑進來的兄妹倆,眉眼都浸潤着溫柔的暖笑,“別提李媽媽胡說,娘沒事,只是有些氣悶而已,不礙事。”
兄妹倆聽到這話眉頭皆是一蹙。
綠依見倆人草木皆兵的樣子不禁好笑,“哎呀你倆就別緊張兮兮的了,夫人她好着呢,真沒事。”
聽綠依也這麼說,兩人提着的心纔算真的放了下來。
綠依正要起身 ,卻忽然想起什麼,忙看向穆錦萍道,“對了,春丫帶話說,參賽的繡品出來了,讓你有空去看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沒有。”
“是麼?”穆錦萍聽得眼睛一亮,“這麼快就好了,反正沒什麼事,那我現在就過去看看!”說着就要走,卻被穆錦逸拉住了。
穆錦萍道,“要看又不急於一時,你這麼急吼吼的做什麼?今兒時候不早了,來回折騰天可就黑了,明天再去也不遲。”
“是啊。”綠依也道,“說不定人家春丫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你總不能逮着人在折返回去吧?”
穆錦萍想想也是,只得將急切的心情按捺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