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雜誌停刊,新雜誌又未上市,不如我今天請諸位一起去茶樓喝茶,這兩天大家做樣刊應該都很辛苦,飲杯早茶食些點心,放鬆一下,不要因爲我說幾句就緊張,大家都是第一次做這種消費雜誌,一切都是要摸索的。起身啦,隔壁街有間茶樓,番薯糖水和蟹黃包正點,記得叫寶玲姐,小新和孖仔。”霍東峻站起身,對會議室裡的幾個人說道。
孖仔就是小新這位新晉分版主任的唯一一名手下,剛剛十七歲而已,好像白紙一樣,咩都不懂,不過優點是很努力,很刻苦,最主要是小新用起來很順手,不用擔心他搶走自己的工作,又能讓他分擔一部分不需要專業技術的工作。
大老闆請飲茶,邊個敢不去,樑家榮雖然焦心筲箕灣的局勢,可是聽到霍東峻從筲箕灣趕來,知道自己再開口也無法給這位峻少太大幫助,所以黎恩提醒之後也就不再開口,招呼着其他人陪霍東峻出了會議室。
“寶玲姐,飲上午茶,走啦?”看到童寶玲提着暖瓶正要上二樓,第一個走出會議室的霍東峻笑着朝她說道。
“上午茶?我不要啦,你們離開,我剛好收拾一下會議室。”童寶玲讓開樓梯口,看看霍東峻身後魚貫而出的衆人,小聲地說道。
霍東峻笑笑:“你也是雜誌社一員,我請飲茶,只請他們不請你,當心勞工局告我歧視婦女呀,士巴拿,幫寶玲姐提暖瓶。”
士巴拿從後面趕上來,將童寶玲手裡的暖瓶接過,童寶玲朝霍東峻走近一步,小聲問道:“是不是要食散夥飯?不要啦,我怕我會哭出來壞興致。”
霍東峻愣了一下,明白童寶玲爲什麼說食散夥飯,雜誌停刊,現在外面又有學生示威,童寶玲一定覺得霍東峻是準備關門,叫上所有人食一頓散夥飯之後就各走各路。
“當然不是啦,《男人週刊》停刊,仲有新雜誌要做的嘛,真的飲茶來的,走啦。”霍東峻伸手拍了一下童寶玲的肩膀,安慰道:“若是真的關門,我會有心情請他們食散夥飯?早就自己找地方抱頭哭啦。”
被霍東峻拍了一下肩膀,童寶玲感覺有些怪怪的,不過倒也不再出聲,跟着一羣人出了雜誌社,等小新最後一個出門用鏈鎖將雜誌社大門鎖死,霍東峻轉過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這間幫自己搵水幾百萬的雜誌社,這纔出聲說道:
“走啦。”
等所有人都離開,李美兒穿着一身得體的黑色制服裙裝才從一輛停了很久的計程車上下來,而這輛計程車的司機竟然是樂仔,等李美兒下車用高跟鞋輕輕地碰了一下車門後,樂仔抓起對講機說道:
“做嘢。”
……
李思妍並不蠢,郭志超此時口口聲聲說自己對他們關心備至,完全一副關愛香港學生的做派不是美化她的形象,而是在通過攝影機告訴所有人,這些學生能趕過來,是因爲她的召集!
“你們是哪間電視臺的?”李思妍不顧家長們興高采烈地說議員趕來,而是快步擠到郭志超和那名記者的面前問道。
“這位就是李思妍女士,這次示威行動的發起人。”郭志超這次沒有繼續靦腆,而是微笑着朝記者和攝像機介紹道。
李思妍眼神暗了暗,那邊的記者已經將話筒舉了過來:“你好,李女士,我是記者盧倩文,我們是無線新聞臺《新聞第一擊》欄目的,您方便現在和我們聊幾句,您發動學生來香港雜誌協會發起示威這件事的初衷嗎?”
李思妍吸了一口氣:“我想說的是,這次有這些學生來支持我,多虧一個人,她就是……”
“是葉錫恩葉校監來了,她也來現場支持我們了!”一名學生突然興奮地亂入,打斷了李思妍的話。
郭志超和一羣學生頓時朝着前方涌去,將記者和攝像與李思妍隔絕開,記者在學生的奔涌中踉蹌還不忘拿着話筒對同伴肩膀上的攝像機說道:
“現在學生們爆發出歡呼聲,市政局議員,慕光英文書院創辦人葉錫恩女士好像也趕來了現場,大家可以看到,現在學生們對葉女士的到來非常激動,我們現在正嘗試着從人羣中脫離出來,去拍攝葉女士到來的畫面,但是看起來非常困難……”
等李思妍從人羣中擠出來時,Tvb無線新聞臺那位記者已經不見人,而學生們和那些家長似乎也都圍向了前方一處位置,即使透過人羣,李思妍仍然看到一個花白頭頂,那應該就是葉錫恩。
招鴻鈞找的大人物不可能是葉錫恩,葉錫恩不會是支持煽動學生罷課來示威的政棍,從聽到葉錫恩這個名字時,李思妍就知道,葉錫恩是來勸這些學生返回學校讀書的,在葉錫恩心中,學生們並不是有錯的,只是有人用言語蠱惑了他們,所以他們纔會盲目地跟從,現在,這個人顯而易見。
林嘉麗這個女人!賣了自己!
李思妍想找機會離開,可是讓她絕望的是,那個郭志超臉上帶着笑容跑了過來:“李女士,葉校監想見這次活動的發起人。”
……
看到整個寶文街都被示威的學生和家長堵死,招鴻鈞臉上的笑容幾乎藏不住,而遠處還有一些他提前安排好的媒體正在不停地拍照,偶爾還會請一些學生和家長站出來採訪幾句,就是那位蔡國雄議員的會議似乎長了些。
剛剛和李思妍通過電話,李思妍說香港雜誌協會已經出面解答了他們的問題,《男人週刊》已經在前兩日向香港雜誌協會備檔停刊自查,李思妍他們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發掉,而是繼續強硬的表示讓香港雜誌協會封停這本低俗荼毒未成年人的雜誌,不過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香港雜誌協會的範圍,畢竟《男人週刊》是得到新聞署審批的,並未有不符合規定的地方。
現在最好就是議員趕來了解民衆的訴求,趁機出面向新聞署施加壓力,一舉將《男人週刊》釘死。
就在招鴻鈞心中催促蔡國雄時,蔡國雄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
“現在筲箕灣的情況點樣?”
招鴻鈞走動了幾步,避開幾個站在自己不遠處觀望示威隊伍的路人才小聲說道:
“現在示威民衆非常激動,剛剛香港雜誌協會說《男人週刊》已經在之前備檔停刊自查,這種推諉的做法讓示威的民衆非常失望,情緒極其激動,對香港雜誌協會和政府任由鹹溼雜誌流毒校園的態度很不滿。”
“我正在趕來的路上,現在已經快要轉入大德街,再有三分鐘就可以到達現場。”蔡國雄的聲音平靜地說道。
招鴻鈞馬上接口:“幾家新聞臺和電臺的媒體都已經到場,各個報館也都有記者在現場,保證蔡生你的聲音第一時間傳遍全港。”
“嗯,就這樣。”蔡國雄掛掉了電話。
招鴻鈞興奮地握了握拳頭,三分鐘,三分鐘之後,蔡國雄將站在寶文大廈前開口發聲,呼籲政府封停《男人週刊》或者說停刊審查,重新訂立成人雜誌發行標準,只要這個口一開,樑風和自己就可以保證,將《男人週刊》雜誌社徹底堵死在這個圈子之外,再也沒有復刊的可能。
就在他興奮的時候,遠處的示威人羣中突然歡呼起來,招鴻鈞剛剛在打電話,沒有注意到出現了什麼狀況,此時只看到學生們擁簇在一點上,可是卻看不清被學生包圍的是什麼人。
“哇,這次示威真是犀利,居然讓葉校監都出面。”一名路人此時正搖頭感慨。
“邊個?葉校監?”招鴻鈞不敢置信地睜圓眼睛,也不顧失禮,朝着對方問道。
那名路人看了招鴻鈞一眼,又望向學生們擁簇的方向說道:“你睇不見呀?剛剛慕光的葉錫恩校監坐車趕來,不然學生們點會這麼激動?”
招鴻鈞順着路人的視線再次望去,果然,那名花白頭髮的老人已經站在了寶文大廈門前的臺階上,手裡舉起一個喇叭,對着聚集的學生們發聲:
“孩子們,我是慕光英文書院的校監,我是葉錫恩,請給我幾分鐘時間讓我對你們說幾句話。”
老人的身體雖然看起來有些瘦弱,可是站在臺階上發出的聲音卻洪亮異常,下面圍涌過來的學生們自發在老人身前一米處手拉手擋成了人牆,防止其他人因爲激動衝撞到這位老人,畢竟葉錫恩老人在學生中的名望比港督還要大,不知多少貧民窟和屋邨的孩子,因爲她而可以有機會讀書。
“我不想評論這次示威的對與錯,但是,無論對與錯,都與你們這班孩子無關,你們現在還在學習的階段,不該這麼早接觸示威,遊行這種活動,我也搞過遊行,當年爲了建立慕光尋求一塊地皮,我帶着一羣幫我的義工搞遊行,搞示威,但是我不會煽動學生,因爲在我的眼中,學生是純粹的,他們還需要用知識來填充自己,他們不應該這麼早站出來,用還未成熟的思想去判斷是非,因爲這是非並不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而是帶他們來這裡搞活動的那個人的決定,你們爲了這個人的決定,捨棄了自己的學習,罷課,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爲,聽我一句話,孩子們,回去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