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聚集着不少白領,一些三五成羣的學生。
外圍一屋卜昀休閒桌子上面,蘇燦看到了正端着杯咖啡發呆的李嵐。
快步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帽子擱置一邊“現在是怎麼個情況,爲什麼會出這麼大的紕漏,難道唐總入駐的時候,事先不知道有這麼大一筆債務嗎?”
“是這樣的,東林集團前老總有個女兒,在國外讀書,這次他去世,他女兒就臨時趕了回來接掌企業,但因爲自小在國外留學的關係,對國內的經濟,人情,政治都十分陌生,東林集團前老總一去,偌大的企業樹倒猢猻散,在香港的分公司也一樣,東林的多處地產工程款不能到位,有欠債,盤活不了,整個產業鏈都陷入了癱瘓。他女兒開始覓求優秀人才打理東林集團的億萬家產,但又被前幾個老總玩空手道套走了大筆資產,可謂是遭到重重打擊,後來通過商會介紹,找到了唐總,唐總聘任爲新的總經理,接管集團在上海的一切經營業務,但是這並不是單純的聘任,而是帶資聘任,用自己的錢進行新公司業務。唐總帶着四千萬的姿存作爲新東林集團總經理,簽訂的是一旦出現業績,便是六四分的合作合同,主政東林第一把交椅,說起來這個合同還是我們處於優勢,東林集團屬於大產業,誰知道這個‘品牌”但是現在看來,我們是徹底陷進去了。”
“東林集團在香港,上海以及周邊地區有幾個赫赫有名的酒店房產項目,酒店還好,房地產就比較複雜,前老闆一走,這些都成了尚在開發而沒有完成的爛尾項目,當初唐總擬定的戰略是,東林要從債務糾紛中脫身,更需要在發展中求得生存。
即使是還債,也得在發展和重新整合好已有的資產並讓它們良好地運營起來,才能從根本上解決沉重的債務問題。然而誰知道這裡還埋藏。着這樣的炸彈。債務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我們的預估。”
“要真是這樣也就算了,我們着急的並不是這些債務,誰不知道現在牛的是借主不是債主,債務當然可以能拖就扼,但若是人家不顧老東家東林的面子,真要上訴,查封東林公司的資產,這問題就嚴重了,而現在對方走到這一步上面,要申請法院凍結資產已經是一步之遙,這個程序相當的簡單,但是這一下打死下去,東林集團完了,唐總也會被牽扯其中。帶來妁→資產,也只能給東林填這麼一無底洞了。”
李嵐說完,又皺了皺眉頭續道“你的那同學既然家在法律界,那麼自然也必定清楚,咱們連合同都找不到,打這種官司毫無還手之力。現奮還是先把合同找到再說吧,香港那邊我們也聯繫了,讓他們也找找,就是要把東林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啊,找不到合同,我們連做出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李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看了看手錶時間,就道“得了,今天人家上面已經來人了,我不能耽擱太久,跟你說這麼多,你也就適當的安慰一下唐嫵,讓她不用擔心這些東西,我看唐總還是會想出辦法來的。
“潮嶽公司來人了?我能不能跟過去看一下?”
李嵐環視了四周,說道“蘇燦啊,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這不是你能夠插手的事情,你有這份熱心,已經很好了,下午還有課吧,回去上課吧,唐總現在心情很亂,我們都別去給他添堵了。”
看着李嵐起身離開,蘇燦可以想象公司內部的焦灼狀態,於是他並非返回地鐵口或者公車站,而是緊隨其後跟了過去。
李嵐所去的地方是星巴克對面的酒店,想來選擇這塊地方待客,是不能讓對方全盤接觸到東林企業目前情況。
蘇燦也只有扮柯南的跟隨走入,李嵐一看蘇燦一臉笑容的跟着進入還有些無奈,電梯門就打開來,唐父和一個二十三四歲,發育身材不錯,但看上去有些憂傷憔悴的女子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兩個年紀四五十歲上下,都一身灰褐色西服的中年男子。
李嵐就道“唐總,李董。”
唐父倒是一眼就看到了進入大堂的蘇燦,又看7眼李嵐,心頭大約有了個數,對蘇燦笑道“蘇燦,你來啦,吃過飯了嗎?”那模樣倒是看不出如今東林集團有過不去的坎。
“中午過來的,還沒吃飯呢。”蘇燦看着這一臉煩躁的衆人,心下也大致的有了個數,他說話的時候那叫做李董的女子擡頭看了蘇燦一眼,大致在琢磨這是唐總哪位。
“嗯,好。”求之不得。蘇燦當然應諾。
說是吃飯,而事實上不過是見人家潮嶽的來人,蘇燦也就人畜無昝的被順帶着捎上了。
中途唐嫵發了短信過來“我下樓了。一起吃飯吧,去北區食堂,換一個口味。”
蘇燦開了酒店餐廳包房推拉門,站在二樓上回了個電話過去,“我現在和你爸爸在一起呢,長寧區這邊,你自己吃飯吧就別等我了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蘇燦可以勾勒出在宿舍樓下面站着捧着電話有點發愣的唐嫵樣子。
“你在那裡幹什麼?”充滿疑廠惑。
“我和誇大哥好久不見,上次覺得他挺有趣的,今天找他聊聊。
“什麼時候回來。”
“下午一些吧,就趁着這時間談天說地的聊一聊。”蘇燦回覆道。
唐嫵雖然知道蘇燦真正的心思也絕不是嘴上說的這麼輕鬆,不過也只好迴應“知道了,邵你早點回來,路上注意安全。”
還沒說完,旁邊就有一衆過去的女生集體豎了耳朵,有人笑道,“挺貼心的嘛,唐嫵。”
唐嫵掛了電話,對衆人投以一個微笑,握着手機的手卻緊了緊,望着這羣嬉笑顏開的女生並肩走了過去,唐嫵卻發現沒那麼轟轟烈烈但是卻風輕雲淡的大學生活距離自己似乎越來越遙遠了,和父親的電話裡聽出他的力不從心,穆璇通話裡偶爾表示出來的煩心也讓她意識到問題不對,那些報紙上的渲染和報道明顯空穴來風。
唐嫵發現自己突然能夠理解那些十進大學就拼命學習然後拼命尋找兼職的一些學生們。
家庭環境有時候決定了一個人的奮鬥方向。當後方不穩定,自己在這所學校裡怎麼也不會安安心心的過四年的大學生活。
唐嫵不知道自己一向心目中吞山樣的父親這次會不會被打垮。
那個總會說“嫵兒你安心讀書,該怎麼就怎麼。我和你媽觀點不一樣,我開明啊,你要看中那個男孩,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能夠把你們倆養活就行了,其他的物質基礎,爸爸好歹也可以給你們安排一下是不是”的父親總是像能夠承擔許多風雨的鐵塔,但是如果他真的頂不住了,唐嫵知道她原本應該是平靜的生活,會不會因此面目全非。
暴風雨正在緩慢的推進之中,而身處於校園之中的她,渺小到無可撼動分毫。包括很多人,都會很渺小。那些能夠讀完大學四年,沒有家裡後顧之憂的學生仍然會覺得大學新鮮感過去後的漫長和無聊,但唐嫵覺得自己如果能夠體會到這種無聊,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她心惶惶然,體會不到。
也許總會變得明朗也說不定,也許明天來臨,她仍然可以覺得學校的生活一眼看不到頭的悠閒,或者某些時候突如其來的緊湊。仍然會有一個人對她展露微笑帶來感動,或者偶爾讓她感覺到疼痛。
蘇燦就坐,潮嶽那邊的人也就開了包廂來了,爲首的是一個頭發中禿,寥寥幾根頭髮從地方誌願着中央的中年男子,身邊跟了兩個三十來歲,都一臉黑氣逼人的人物。
而那男子手中提着的一個看上去不輕的黝黑皮箱,都讓在場的人心頭一沉,這就是正主兒了。
坐下來過後那男子輕輕的掃了掃桌子上豐盛的飯菜,表情帶着一副要打架的輕蔑,對唐父道“飯,可吃可不吃,這不是重點,今天我們來,就是要跟你們商量這個債務的事情。”
說着這人就對旁邊兩人示意了一下,兩人工來就把面前的碗筷菜碟騰開,那中年男子開,把一摞又是一摞的材料給堆桌子上,“這就是你們東林欠我方的債務材料,連本帶利,總計一億一千三百五十二萬人民幣。“”又把手朝着材料上一按,十分有視覺衝擊“這裡有簽訂的借款合同,還有公安機關、法院、銀行等等單位的證明材料““”
此人說完刻意停頓了一下衆人都大敢心有種一腳踏空的難受,且慢條斯理,對方顯然有肆無恐今天就是來放話的。
“我們先喝酒,不要弄得這麼緊繃。”李嵐笑臉相陪,率先舉起酒杯。
那人顯然不好對付,指了指李嵐“把酒先放下,事情沒解決好,不來這些虛的,我關心的是你們什麼時候給我還錢。”
唐父唰一下起身,讓對方警惕了一下,而他敦厚的笑容亮相“事情要談,但酒也要喝,這樣,大老遠你們跑來不容易,潮嶽雖然離這裡不遠,但是開車還是得三四個小時吧,我就先幹爲盡。”
連下三杯,唐父畢竟也算東林目前的掌舵人,對方就緩和了一下,喝了兩杯,但依然盛氣凌人。
唐父藉着這酒下去的勁頭起身一邊探手拿那合同,一邊道“王總,我先看看合同,再談還款的事情。”
對方被稱作王總的極爲精明警惕,手一收合同,讓唐父抓了個空,道“合同你徂也有,看我們的做什麼。”
“呵,我也是剛剛接管東林,還有很多區域沒整理好,幾天前有人給我看了一下,我當時忙,也就隨手放一邊了,那我回去在找找翻閱翻閱吧。”
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這邊沒有合同,唐父臨時轉口,想了想,又道“我剛剛接手東林集團,很多東西都還沒弄好,而且你們也知道,現在東林整個就是一盤稀泥,幾乎一無所有。
哉來東林的,要不然我們找你幹嘛。”
蘇燦暗忖這完全是資訊不對稱戰爭,對方對唐父入主東林這事瞭如指掌,而唐父卻對對方所知有限,合同都沒有,純粹就是任人宰割。
不過對方既然不知道唐父沒有合同這事,至少說明了東林集團內部沒什麼和對方企業互通的人物。
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合同拿到手啊。
雙方之後吏涉,對方咬死不放,氣焰跋扈,東林集團這邊每個人都臉色鐵青,想發作,卻都顧全大局。
最後對方說了兩句難聽的話,起身,臨走前把一份!科複印件拋唐父的面前“這是我們對上海高院的起訴書,你最好看一下,最好這幾天給我們擬定個還款計劃,如果不還,那我們法庭上見。”
對方就這麼氣勢洶洶的是了,誰都沒料到對方火藥氣十足,見面就奔放封了這份上,絲毫不留餘地。
隨即似乎公司這邊蒐集到了對方潮嶽公司的資料,李嵐接了個電話,就對唐父說“這家公司實際上是當地政府的,口氣這麼強硬,簡直沒把人放在眼裡,雜誌刊物上的報道,對方恐怕動了些關係背景,他們的態度很明確了,非要我們這幾天內交出這筆錢。”
唐父也火了“有屁的關係,我在上海戰友老朋友也不少,槁過這些小名堂嗎…我倒要看看,東林集團怎麼着就欠了對方一億!”
衆人從酒店出來,李嵐對蘇燦嘆了口氣“我送你回去好了,以後別來了,你看到了,這裡不是一點的忙,過一陣你再來吧。”
蘇燦點頭,就由得李嵐送他回了學校,在校門口看到他的車絕塵而去,蘇燦覺得自己這柯南扮得夠失敗的,除了看到對手的飛揚跋扈,什麼都沒做成,對方合同在手,又是極爲警惕,這個王總不宜對付,還真可能是前世將唐嫵老爸給拖垮的人物之一。
蘇燦暗歎要早知道這事,再重生一次多好,下次他怎麼着也要勸唐父別摻着這趟渾水啊,但是如今木已成舟,商場裡總有這麼前一朝看上去風平浪靜,後一步就步步驚心,處處殺招頻現的情況,這就是生意場的殘酷,多少億萬富豪鋪天蓋地的死在這條路上,上海那些高樓的崛起輝煌不少,但也沒少沾着血腥,多少一夜破產一口氣沒喘過來嗚呼一挺留下一家老小的人,能夠走上福布斯的,沒點功力自然不行,當然就算是有點道行甚至鑄就帝國的,也會在頃刻之間失蹄給斬落下馬。
只有困外的人才會追捧所謂的“成功者”,這不過是沒達到那種高度的人意淫而已,在取得一定成就者的眼睛裡面,未來仍是跟着藍圖摸着石頭過河,如履薄冰。
所以富貴歷來都是險中可求,今天的輝煌不代表着明天仍然絢爛。
蘇燦發家求穩,有重生經驗護航,不求聞達諸國,有真正可以動用手中的財富力量做點理想事物,一步一步重拾連憾,偶爾回憶的時候會覺得自己這一路走過不曾走失,也就足夠了。
回到寢室,角落仍然躺着李寒默默打滿的四瓶開水,肖旭和一干人正圍着他的電腦圍觀動作片,肖旭最近和大三師兄來往頻繁,最直接的好處就是用幾張遊戲碟置換了些毛片資源,大學裡靠這種美國動作片以物易物的習俗不少,幾乎成了通用幣種。
那些有着名校情結的人要是知道名校的學生無論在外看上去如何如何風光牛通,或者朋友介紹的時候都掩飾不住自豪,而事實上卸下面具過後每個人對着毛片有着驚人的猥瑣神情一定會失望之極。
不過正是那些在大學寢室裡流傳甚廣的性教育片子,才讓我們的身心迅速成熟起來,男人間的交流達到了一種靈魂的高度,也證明了無論外表披着層什麼皮,骨子裡大家都是同樣寂寞的生命。
於是蘇燦忍受着一羣寂寞的生命在自己的牀鋪下面用自己的電腦發泄心中猥瑣的陰暗面,而他則躺在上面的牀上和唐嫵發送着純潔的短信。
這一刻聽着下面若有若無的呻吟聲,蘇燦覺得自己純潔的整個靈魂都昇華了,他只是重生者,現在卻全身泛光,以牀爲界,下方是地獄一羣惡魂寂寞哥,上面卻純白得近似天堂。
在這天堂之上,蘇燦靈光一閃,想到了幫助唐父走出困境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