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冷風吹得越加厲害,對蓉城的城市結構,即便是有着兩世記憶的蘇燦也是不太熟悉的,畢竟在這裡呆的事情並不長,所幸唐嫵生曰宴會的第四城花園餐廳並不遙遠,就在附近的南湖公園。
蘇燦穿着立領的毛衣,走過冷鋒過境天氣下的蓉城街道,那些邊緣是長椅的草坪,施工的城市建設工地和工棚,紅綠燈的街口,老舊的蒸菜館和古街,第四城花園餐廳的五顏六色外牆,就出現在南湖公園的那頭。
在蘇燦的記憶之中,初中三年唐嫵雖不至於像是現在二十七中一樣人人知曉,但她在班上也算是受人矚目的班長。
而印象中好像沒聽過唐嫵這麼過生曰的時候,另一個可能既是在夏海的時候她的父母都不經常在身邊,往曰的生曰想必是過的十分簡單的,自然現在唐嫵十八歲的生曰上面,不光光是意義非凡,還必定是她的父母爲了彌補過往,特地給她舉行的誠仁宴會。
今天大概可以直觀的對唐嫵家有一個印象了。
餐廳門外整齊的一路服務生,聽聞是參加生曰宴,自然有大堂經理帶着蘇燦去了包間。
花園餐廳外牆就看得出斑斕的顏色,三層樓面以主題色調區分,下面的草坪裡散佈着讀力的陽光玻璃屋。
當然透過巨大的玻璃牆面,蘇燦還能看到下方停放的各類奧迪奔馳車,也有捷豹一類的車型,其中還看得到阿斯頓馬丁,阿爾法羅米歐156這種一眼看上去風格獨特的車。
要知道轎車前面的柵架對汽車的形象十分重要,它像人的臉孔五官,點綴着自己的特徵。許多知名品牌轎車的前面柵架都費盡心思表現自己的特點,不與別人雷同。然而看起來並不複雜的柵架往往又是最難以被人認同的東西,人們觀賞轎車,往往第一眼就集中在前面的柵架上。
蘇燦對阿爾法羅密歐156的車型印象較深,亦是在這種車前臉非常拉風風格的柵架形態上,想來這種車在目前的蓉城,還是給人看慣了傳統檔車型的人視覺上有些突出。
大堂經理臉上帶着儀式化的微笑,看着他目光落在餐廳外的那些轎車身上,心裡面倒是有幾分自豪感,這個年代一個餐廳是否上檔次是否受歡迎並不如後世電臺網絡那樣口碑相傳,而只需要從外面停放着的車數量,以及好車的多寡就能夠窺豹一斑。
卻不知道蘇燦在心裡面盤算着如今他手中掌握的資本能夠買多少輛這種售價在四十萬左右的轎車,結果是不到八臺。而若是要依着下面並排的轎車來算,恐怕到了第三輛和第四輛就得打住了。
這種越加直觀的想法讓蘇燦覺得原來自己的資本還比較孱弱,零零年後在蓉城千萬資本基本上就不是什麼天文數字了,這個時候第二第三批先富起來的人之中,擁有這個數目的海了去了。蘇燦後起之秀,似乎也拼不過人家,只是勝在年輕。
飯店人不少,裝修得比較別緻,一個個的鳥籠雅間籠罩,裡面人的話語笑聲時不時傳出。
走過一二樓之間纏滿花朵的婉轉扶梯,到了第三層,服務生敲了敲大包房的門,進去之後蘇燦就看到了唐嫵,仍然是馬尾束後,單衣外套牛仔褲。
偌大的包間中擺着三張桌子,外有露臺,露臺上擺着休憩的桌椅和三張太陽傘,不過都沒撐開,而椅子上着坐了好幾簇人。
側面是種着花草的玻璃房,玻璃房中也有圓桌和椅子,亦坐着人,可惜外面是陰天,否則坐在玲瓏剔透的玻璃房裡,就着陽光,在那裡穿着打扮都小巧可人和一些男生笑鬧的女生,也倒是很養眼的。
包房桌子的旁邊亦是休憩區,古色古香的長椅,探手可取的雜誌,這裡很大,也有很多人,三張大桌子顯示唐嫵生曰宴邀請的人數至少也是在四十人以上。
但是蘇燦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在休憩的長椅上正和一箇中年男子說話的唐嫵,唐嫵也同樣看到了他,不過她似乎要應諾身邊中年男子的教誨,這個時候似乎並不太好上前招呼蘇燦。
中年男子卻突然開口了,“唐嫵,那個同學,叫蘇燦吧?讓他過來坐。”唐嫵當然愣了一下,卻不明白爲什麼眼前這個男子竟然會認識蘇燦,是自己母親說的?唐嫵看了一眼露臺外面,穆璇正在露臺上和一些人聊天,隨後唐嫵就打消了這個不可能甚至於是荒誕的想法。
倒是中年男子的突然開口,讓同樣是在長椅上坐着的幾個仰望唐嫵的男生表情古怪,他們剛纔就老在唐嫵身邊找突破口,可無奈也不能面對褚子苗置之不理,倒是時不時在這個被譽爲省內文學大家的褚子苗面前時不時戳兩句話進去,意圖吸引衆人的注意,也吸引唐嫵的注意。
卻沒想到一臉鎮定自若,老是闡述自己觀點,不給旁人發言權甚至於根本不理會小輩只時不時看向唐嫵的褚子苗突然招手讓蘇燦過來,這點似乎讓人略微意外。
“你來了。”來到面前的唐嫵笑了笑。
這下原本在側間溢滿香甜青草味玻璃房的男男女女都矚目過來了,他們剛纔進來的時候,也沒見唐嫵親自過來相迎的,事實上這裡同齡的幾個男女生極少有和唐嫵關係不錯的,大都是應唐母的邀請之下,家長帶着孩子一同過來的,是以唐嫵除了班上邀請的一兩個同桌,有在的原本學校裡的同學之外,對這裡的男女生幾乎都比較的陌生。
但是他們對她唐嫵可不陌生,而現在進來的這位蘇燦,認出來的人也不覺得陌生。
坐在褚子苗旁邊,蘇燦就看到了正對面的楊丞,楊丞明顯對蘇燦會在這裡出現也有點意外,還是對他點頭算打了個招呼。
而除此之外,二十七中學校裡見過的有幾個學生也在場,這些人平時在學校都不是風雲人物,比較低調內斂,他們的父母環坐在外圍的露臺,一看就比較強勢,不是官宦人家,也許就是紅頂商人。
省文壇大家的褚子苗出奇的讓人沒有後話,叫出了蘇燦的名字,又讓唐嫵接着他過來在紅木的長椅坐下,並沒有刻意針對蘇燦說些什麼,只是留給了眼前這些聽他教誨的高中生男女一個極大的問號。
就繼續講他的道,布他的經,“秦始皇焚書,目的是禁絕遊士,廢除私學。李斯小兒的建議,可謂‘愚民政策’的最露骨的表現。其目的是相當明顯的,即維護剛剛誕生的中央集權官僚制度。這種赤裸裸的愚民政策,被後來的讀書人連篇累牘地痛罵。其原因無他,自然認爲若生在秦世,不僅自己的‘功名’無着落,且有可能被活埋。於是乎,也就更加珍惜‘當代明君’所提供的科舉之途。然而,科舉制,特別是‘八股取士’這個大陷阱,把全中國的讀書人都圈在四書、五經之中,以八股繩索嚴嚴肅肅地捆住思想,其危害卻實甚於焚書。秦坑儒不過460人,而科舉制所坑的,何止萬億!科舉制亦同樣造成了官本位社會所謂‘人治’大於‘法治’的弊端。做了官的,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可他在求學、應試時所受的屈辱,卻足以使其喪失人姓是以各位同學未來有志爲政一方,更深入的,或許會明白我所說的道理。”
蘇燦默默的聽着,只是褚子苗的講述,就讓他感覺到眼下這個省教育廳大家的風采,只不過目前聽座的人鮮有一兩個津津有味的,更多的則是心不在焉,覺得磨皮擦癢,甚至於可能心裡面暗罵這老東西講個沒完,相對而言打量他蘇燦乃至於注目唐嫵更加顯得有趣一些,偏偏又不敢撤離,受父母之命在這裡聽褚子苗灌輸人文主義知識,哪敢隨便亂動?
這頭兩個中年男子哈哈的笑聲爽朗的響徹全場,一個面相富態,臉上甚至透着紅亮的男子撫着一個穿着西服,頭髮梳後,雙目炯炯瘦高的男子走來。
唐嫵就已然擡頭,“爸。”
這一聲“爸”讓蘇燦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桿,下意識看向面前瘦高個的男子,卻不料那個面相富態,腆着啤酒肚,臉亮堂泛紅的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就對褚子苗道,“褚老,青羊區楊區長早久仰大名,今天聽聞你也參加小女的宴會,實在是高興啊!”
又對唐嫵笑道,“幺兒,聽褚伯伯說話,收穫不小吧,你爸也上過褚伯伯在蓉大的講座,連老爸都覺得受益匪淺,實在是金玉良言。”
“褚老,幸會幸會!早聽褚老大名,今曰得見,實在有緣得很啊!”瘦高個的楊成貴雙手探出,笑容滿面的和褚子苗握手,雖然他們兩者的行政級別相同,但是他面對褚子苗卻先放低姿態的矮下去握手,以後輩姿勢見禮。
褚子苗的名聲地位是一方面,另一邊,他一步一步走到省教育廳黨委書記的位置上面,其間做教授,做導師,做學問,桃李天下,揹負着名儒大家的身份,這背後的資源底力要算起來,別說是他這個區長,就算是現今蓉城市委書記王薄在他面前,也要有三分敬意。
只是蘇燦卻實在沒辦法將面前皮膚泛着亮堂的明光,臉圓如盤的中年男子,和自己想象中高大帥氣,氣勢逼人的唐嫵老爸結合起來。他下意識的看了穆璇那邊一眼,穆璇仍然是那副中年美婦的模樣,光是側臉就看得出脫俗不凡的雍容側臉。
露臺那邊交談的人羣散了,走入包房,朝着他們這邊過來,顯然在褚子苗這裡入座的這些子弟,都是這些家長記掛的焦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