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血戰



“闖哥,情形不對啊。”

鹽丁中也不是沒有有識之士,看到對峙軍戶的情形,頗有幾個看出不對來的人。

聽到這樣的說法,馮闖子吐了一口唾沫,惡聲惡狀的道:“老子在鐵騎營呆過的人,會看不出來這些兵是練過的?”

“是是,闖子哥見多識廣,哪要咱們提醒。”

馮闖子確實是看的出來,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這邊一定會獲勝。

前些天,馮三寶就聽到風聲,說是有一個副千戶兼百戶官在自己的堡中大肆收鹽,而且說明了要走小路,直接和販鹽的商行交易。

要是能容忍此事,馮三寶的巡檢司就不如直接關張算了。

山東這地方民風彪悍,向來是出響馬的地方。現在天下大亂,膠東地界還算太平,就算有馬匪也是小股,不比魯西南地方已經有大股的匪患了。這太平日子,每年都有大量的銀錢入帳落袋,靠的就是一股狠勁和誰也不讓的規矩,要是破一回例,叫這些窮軍戶脫開了巡檢司的法網,這以後還有誰把巡檢司放在眼裡?

一學十十傳百,百傳千,到時候就甭想有現在的太平富貴日子可過了。

這當然是要非拼不可的事,馮三寶一路殺上來,大規模的鬥毆也不是一回兩回,軍戶想出頭兜攬這種生意的,也不是頭一回了。

不打回去,就不如捲鋪蓋回家。

一共不到五百人的鹽丁隊伍,經過幾天的緊急動員,來了三百五十餘人,而且幾乎是個個能打的好手。

這樣要是還打不過一百多軍戶,實在也是件難以置信的事。

“你們聽着,這些窮軍漢沒有火銃和弓箭,也沒刀牌,就全是長槍,這有甚鳥用?長槍這種東西,你來回斜着跑,勾着他們亂了陣腳,能逼到十步之內,長槍就全是廢鐵,他得後撤才能再戳刺,你用短刀欺身上去,五步之內,他只能棄槍轉身,不然一捅一個血窟窿!”

看着四周鹽丁,馮闖子厲聲道:“不要怕,越怕就越容易死,近身了,就是咱們贏下了。對面的那個副千戶也是想的美,一百多號人結槍陣就想嚇走咱們,美的他!”

“哈哈,闖哥威武!”

“聽闖哥的沒錯。”

鹽丁們沒有紀律,胡亂鼓譟叫喊,頭目們還點頭嘉許,以爲這些人鼓勵了士氣。

而對峙的軍戶這邊,仍然是一片靜默。

這關鍵的陣形和隊列,還有這種可怕的沉默被馮闖子有意忽略過去了。在他看來,人數和以高臨低的地利纔是最要緊的,畢竟是在遼東當過小軍官的人,對這些最基本的軍事常識還是懂得的。

“他媽的,不知死活的東西們,兄弟們,給我上吧!”

又等了一小會兒,對面的軍戶毫無動靜,仍然靜靜站着,被這種沉默激怒的馮闖子勃然大怒,手中長刀一揮,大聲道:“給我上,全給我宰了!”

這裡左右都是無人

區,除了幾個跟來的閒漢也沒有什麼旁觀者,再說,天下亂成這樣的,朝廷和地方都不會管這種私鹽販子自相殘殺的小事,鹽丁們一聽命令,都是殺氣騰騰,不少人嗷嗷叫着,揮舞着手中兵器,就是趁着高坡向下的勁道,向着對面軍戶結成的槍陣疾衝過來。

剛剛馮闖子的話張守仁也是聽到了,這個鹽丁頭目還有一兩把涮子,對槍陣的弊端也是知之甚深。

明軍一直是把槍陣當雞肋,就是因爲這些認識和槍陣確實有不足之處造成的。

但他們卻沒有想過,以訓練和陣法來部勒長槍兵,以完整的陣勢對敵,長槍的威力,自然倍增。

他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並沒有說什麼,道理是在戰前都說過千百次了。

想過好日子,拿命來搏!

看着鹽丁們動了,張守仁就是跳下馬來,在馬屁股上重重一拍,棗紅馬吃痛,向着陣後疾馳而去。

這個舉動,更激勵了軍心,主官放棄戰馬,就是說要和將士們同生共死。

站在隊列左側,張守仁抽刀在手,用眼盯着雪崩般衝下來的鹽丁們。

二百步。

一百步。

二十步。

時機到了,他把戰刀用力一舉,用盡胸腹間的所有力氣,大喝道:“槍陣,向前,把槍放平……預備……”

這種結陣向前的列隊訓練是早就練熟了的,這坡下地方極寬,正好是一百多長槍兵分成兩排的距離,聽到命令,所有的親丁都是“譁拉”一聲,把手中斜舉的長槍放平,然後大踏步的向前。

整個動作是整齊劃一,根本如同一個人做出來的一樣。

高聳的槍陣瞬間變成了向前,疾衝下來的鹽丁眼見如此,各人都是想閃避,但戰場一共這麼大,左右閃動,四周全是自己人,又能閃到哪兒去?

而平端長槍的親丁卻是大步向前,眼見到了長槍所及的範圍,張守仁便是大喝道:“第一排,向前,刺!”

“刺!”

“瞄準目標,刺!”

聽到命令的一瞬間,所有的小旗官都是同聲下令,第一排的每一個親丁都是把手中的長槍用力刺了過去!

“噗嗤,噗嗤!”

幾乎是同時,接近的鹽丁們被數十杆長槍刺中,在一陣陣的噗嗤聲中,最少有三十人同時被刺中,鮮血狂飆的同時,慘嚎聲接連響起。

鮮血順着槍尖流淌了下來,隊伍中的老兵還撐的住,新兵們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頓時都是面色發白。

不過張守仁不會給他們思索的時間,第二道命令已經叫了出來:“第二排,上前,刺!”

兩排之間,每個人的站位是錯位的,這樣第一排也是給第二排向前戳刺的空間。

後面的鹽丁並不知道,儘管第一個照面就是死傷慘重,但看到對方的長槍已經戳刺了出來,而且距離也太近了,根本不夠再刺一槍,所以

不少鹽丁面露狂喜,馮闖子等在陣後的頭目也是在狂呼大叫,命令鹽丁猛撲向前。

撲的最猛的,也就是死的最快的。第二排的戳刺正好是刺中了這些以爲可以近身的鹽丁們,他們身上薄弱的棉襖根本不足以擋住鋒銳的槍尖,幾乎每一槍都能把這些傢伙洞穿,或是在身上開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

鮮血迅速流了出來,不少鹽丁的臉上都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口似乎不相信這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實。

戰爭就是這樣,每個人都以爲死的會是別人,等發覺死亡的可能是自己之後,他們的意志和精神就徹底崩潰了。

有鹽丁開始轉身逃走了。相比這時代的很多軍隊,他們的表現並不弱,甚至有很多人身手不壞,要是真的能順利近身,相信他們會展露出不俗的身後。

但在磐石一般的軍陣面前,這些散兵遊勇必然會遭受可恥的失敗。

“第一排,再刺!”

兩輪刺殺動作之後,死傷的鹽丁最少有五十餘人。當場死亡的還算是幸運,那些在地上翻滾着,被刺傷內臟一時又沒死掉的鹽丁纔是在地獄裡掙扎着,他們痛的叫不出聲,兩眼翻白着,用手拼命的抓着什麼,指甲在地上摳來摳去,幾乎全翻過來了……但這樣的痛楚比起身上被槍尖刺出來的血洞來說,也實在算不上什麼了。

這些槍全是張家堡的匠戶們剛剛打造而成的,銳利和流線型的槍身十分適合刺穿人體和放血,被刺中的人就算傷不在要害也是失去了戰鬥力,趴在地上不停的流血。

如果沒有救治的話,死亡也只是指顧間事。

面對這樣的死傷,鹽丁這樣的組織是沒有辦法承受的。

不少人尖叫起來,甚至有不少五大三粗的漢子哭叫起來。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根本連想象的經歷也是沒有過。

三五人的鬥毆,十來人的砍殺,幾十人的混戰,最多是刀槍對棍棒,或是短刀利斧之間的對砍,拼的是經驗和力氣,膽色和決心,這些鹽丁們都不缺乏,所以每戰必勝,從來沒有吃過一點虧。

但今天拼的卻是組織和陣形,拼的是戰術和意志,在這方面,鹽丁哪裡是對手?

“所有人聽了,保持隊形,追上高坡,繼續刺殺敵人!”

在一瞬間就泡滿了鮮血的土地上,張守仁仍然高舉戰刀,井井有條的下達着軍令。

按戚繼光的說法,明軍每前進十步就要重整一次隊形,不然的話,大陣就會散掉。或許張守仁的部下人數太少,但最少他很欣慰的看到,所有人仍然是站在一排,動作仍然是整齊劃一,就算是加快腳步追擊,兩條槍陣仍然是保持着相對平行而又錯位的站位。

如果再練一個半月,他就有把握,就算是人數再多,地形再複雜,他的兵仍然是會保持着完美的陣形。

是的,他可以,他的這些部下們,也是絕對可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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