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善後事宜,盧英傑又提到了一個問題,遲海濤的死,要不要和張翠說?
穆老闆心裡就是一頓,對啊,忘了這茬了!
“你們三個什麼意見?”
王大江語氣很是無奈:“穆總,我們商量半天,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這事說和不說,都不大合適。”
還真是這樣,穆東也有些撓頭。
按說,對張翠來說,遲海濤死了,心病盡去,可以鬆口氣。但是如果大東集團向她通報了遲海濤的死訊,勢必會引起她的恐慌。她肯定會認爲是大東集團出手除掉了遲海濤,然後她馬上就會擔心自身的安危。一個不擇手段的公司,誰都不會放心的,哪怕是爲了她而出手。
但是避而不談的話,好像也不大行。因爲穆東知道,在遲海濤重獲自由的這一段時間,爲了讓張翠安心,遲海濤的行蹤是定期向她通報的。
只剩下了第三條路,向她通報虛假的信息,但是這樣做依舊有風險。遲海濤的身份很快就會被警方查明,死訊遲早都會傳到遲海濤的家鄉,而張翠和遲海濤的老家距離並不遠,張翠弄不好就會從其他途徑得知,那時候,會引起更大的麻煩。
還有一點,張翠和遲海濤畢竟有過一段曖昧的歲月,如果江城警方掌握了這段過往,甚至會直接找到張翠這裡,這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穆東又有些煩躁,他嘆口氣說道:“一步走錯,全盤皆亂,不好辦。”
盧英傑主動說道:“穆總,我和張翠接觸比較多,她經歷複雜,生性多疑,我們即使說出實情,也會被她視爲陰謀,我個人傾向於繼續隱瞞實情,穩住她就可以。”
郭天德則說道:“我個人傾向於向她通報實情,她愛信不信,我覺得如果她能有一些敬畏之心,也不一定是壞事。”
“我和張翠接觸很少,對她不瞭解,沒有傾向性。”王大江說道。
穆東的眼神在三人臉上逡巡一遍,好一陣子才說道:“死生大事,不該由我們來說三到四。通知張翠,就說失去了對遲海濤的控制,斷線了。爲了確保她的安全,會對她加強保護,同時,如果張翠願意的話,安排她去外地學習或者旅遊,以便更好的保護她。如果以後她通過其他途徑知道了,我們也無所謂。至於她怎麼想,我們同樣無所謂。”
恩?
老闆果然是老闆,這個辦法好像確實不錯。我們的人能力有限,跟丟了,確實是個挺好的說法。
最關鍵的是,即使張翠以後知道了,會胡思亂想,老闆覺得無所謂。
老闆不在意就好!對面的三個人長長的鬆了口氣。我們爲什麼沒能達成一致意見,不就是怕老闆太在意張翠的感受嗎?
王大江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個涉及遲海濤死亡的軍人,後期要不要關注一下?
穆東擺擺手:“當然,適當關注一下,如果他確實因爲這件事陷入困頓,想辦法拉一把,老郭,這事你來解決。”
郭天德苦笑着答應了。
正好有人敲門,三人順勢告辭。
進來的是程強,他樂呵呵的走到穆東跟前,一屁股坐下去,身下的椅子發出一聲慘叫。
“我說,你就不能少吃點?椅子都抗議了。”穆東沒好氣的說道。
“嘿嘿,拿來吧!”程強賤兮兮的伸出了手。
穆東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笑道:“1980,放心拿着,這是交了稅的,合理合法。”
程強接過來,把銀行卡貼到嘴上狠狠的親了兩下,美滋滋的說道:“香!比我媳婦的臉都香!”
穆東一陣惡寒,這個傢伙,還挺會比喻。
程強樂呵呵的收起銀行卡,諂媚這說道:“東哥,你真是我親哥!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想到自己能成爲千萬富翁。”
“你就裝吧!我就不信你從來沒關注過大蒜的價格走勢。”穆東挪揄道。
“嘿嘿,偶爾關注一下,不過那些信息都不可靠,還是你東哥可靠。”
“拿到錢有什麼計劃?”穆東問道。
“你別寒磣我了,東哥,這麼大的事,我哪有發言權?我們家還不是嬌嬌說了算。”程強一下子變得有點萎靡,不像是裝的。
“大東美郡的房子,要不要了解一下?”穆東笑道。
程強盯着穆東看了幾秒,一把子把兩隻手捂在口袋上,裝模作樣的哀嚎道:“奸商啊!你爲什麼一定要誘惑我!”
……
另一邊,離開穆東辦公室的王大江三人,重新聚在了一起,就大老闆的一些言辭展開討論。核心內容是,要不要自行安排一些懲罰措施。
雖然老闆說,算了。但是老闆同樣說了,之所以算了,是爲理由不能拿到明面上,影響軍心。
這說明什麼?說明理由如果正當,是肯定要懲處一番的。
三人一致認爲,老闆不從集團層面做出處理,是出於維護大家的臉面。但是面子是別人給的,卻是自己丟的,三人應該有所表示。
大家最後決定,此次平息事態的20萬元,由三人分攤,其中王大江7萬,盧英傑和郭天德各6.5萬元。相較於每人每年數十萬的收入,這幾萬塊錢算不得什麼。
另外,三人決定,各自向穆老闆上交一份書面檢討書。同時三人負責打掃基地的那座最大的公共廁所,每人一個月。
說幹就幹,其他的好說,最要緊的是檢討書。三人伏案書寫,終於趕在下班之前,再次一起出現在穆東的辦公室。
三人鄭重的交上檢討書,說明了20萬元費用和打掃廁所的事情。
穆東看着三人一本正經的臉,覺得既欣慰又好笑。打掃廁所?虧你們想得出來!
他忍着笑說道:“檢討書我收下了,錢的事就算了,你們掙錢不容易,動用安保隊的資金解決吧,打掃廁所嘛,我看行,哈哈哈……”
最後終於沒忍住。
於是,從第二天開始,安保隊基地的清潔工老徐就陷入了尷尬和凌亂狀態,因爲王隊長竟然搶了他的工作,在基地最大的那個公共廁所忙碌着,還不許他插手。害得他以爲自己以前工作做得不好,在王大江走後,一整天都在廁所裡忙乎。
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個月,不過後兩個月變成了盧英傑和郭天德在廁所忙碌。
最後的結果是,基地最大的公共廁所門可羅雀,一塵不染。因爲沒有隊員去那裡上廁所了,而清潔工老徐一天打掃好幾遍。
順帶着,整個基地的衛生情況都好了很多,也算是無心之得。
這都是後話了。
……
穆東下班回家,一進院子就看到了張吉順正坐在小亭子裡,裝模做樣的在品茶,這讓穆老闆頗爲無語。
他下車感受了一下,有點小風,冷颼颼的,絕對不是可以在院子裡品茶的時節。
“張總,你這是打算用苦肉計?”穆老闆沒好氣的說道。
張吉順拍了拍肚子上的肥肉,笑呵呵的說道:“我給你說,我身上這一身五花膘,相當於兩件貂皮大衣,不瞞你說,你屋子裡的暖氣太足,我不大習慣。”
“吹吧你就,改天把你送到亞布力試試,你還敢這麼說我才服你。我可不陪你在這裡吹風,進來說吧。”穆東說完,轉身就走。
張吉順趕緊跟上去,他當然不是真熱,他只是想讓穆東第一時間看見自己,明白自己的誠意罷了。
一進屋,穆爸就趕緊迎上來:“張總,凍壞了吧?你怎麼就這麼不聽勸呢。”
張吉順笑道:“不冷不冷,老哥,我心裡暖和着呢。”
穆東撇撇嘴沒吱聲,領着張吉順進了書房。
倆人落座,穆東直接說道:“張總,我是真不願意摻和凍乾菜的事情,你自己幹吧,缺多少錢,我借給你,不要利息行不行?”
張吉順連連擺手,立刻說道:“穆老弟,你先別忙着拒絕,你聽我說完再下結論,行不行?”
穆東無奈,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心說,你還能說出花來?
張吉順說道:“穆老弟,我很早就想和你合作了,產生這個念頭的原因,是因爲我看到了大東商貿柳編出口的飛速發展,大東商貿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就站到了柳編出口行業的頂端,這讓我非常震驚。”
“我靜下心來研究了大東商貿的操作模式,好像並沒有什麼新意。和大家一樣,參加廣交會拿訂單,平時通過熟客或者柳編協會拿訂單,無非就是這兩種渠道。但是我後來發現,大東商貿每一次在廣交會上的亮相都堪稱驚豔,細節謀劃非常之好,我纔好像明白了點什麼。”
“盛通公司現在看起來一帆風順,其實已經危機四伏,否則我也不會連續兩年想通過收儲大蒜來牟利。實事求是的說,盛通公司的出口額已經連續三四年毫無寸進了,去年甚至還出現了萎縮,而當前整個行業,是在飛速發展的。這說明,我的管理和運作,已經過時了,和當下這些可以熟練的運用外語的老闆想比,我們這一代人的輝煌時期,已經過去了。”
張吉順的聲音變得有些落寞,穆東的心裡卻佩服無比。
眼前這個胖胖的老大哥,絕對是一個善於自省的明白人,他能意識到自己差,而且知道差在那裡,頭腦相當驚醒。
“穆老弟,我的想法是,通過大東集團優秀的管理水平……”
穆東笑着打斷了張吉順的話:“張總,不用說了,談談合作的框架吧。”
幸福來的並不突然,張吉順終於鬆了口氣,誠懇的說道:“當然了,其實我也有私心,如果我們能合作,不論是土地還是各項審批工作,肯定能方便很多。”
呃?
老哥,你確實夠實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