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迎上前來,呵呵笑道:“是穆東吧?我可是多次聽過你的大名,在老太爺那裡,你可比我們這幾個親孫子都受歡迎。”
穆東趕緊道:“我是穆東,您是明哥吧?我家裡有一瓶木桐,是劉薇轉贈的,聽她說還是從您這裡得來的。我有幸生長在老太爺曾經戰鬥過的地方,老太爺錯愛,倒讓明哥見笑了。”
劉明轉向劉敬堂,說道:“三叔,你也抽時間管管小薇,從我這裡騙吃騙喝騙東西,拿出去就送給朋友,拿我的好酒送人情,我太虧了啊!”
劉敬堂翻了翻白眼,說道:“要說你去說,要不是你慣着,她也不至於這麼不聽話。”
劉明哂笑道:“得,算我沒說,我最好別招惹她。穆東,你現在算是小薇的老闆,要不,你說說她?”
穆東撓撓頭,說道:“我和劉薇都是公司股東,是合作伙伴關係,我可沒資格管她,明哥說笑了。”
劉明道:“也是這個理,穆東,未來科技現在發展不錯,小薇和我說過。倒是要好好謝謝你,給你小妹找了一個這麼好的平臺。”
穆東道:“明哥,我就是個甩手掌櫃的,大事都是劉薇和吳總在做,成立公司的創意當初也是他倆提出的,我基本只是個投資商。”
劉敬堂插話了:“都別站着了,進屋吧。”
劉明趕緊道:“穆老弟,請!”
穆東趕緊錯身道:“謝謝明哥,您先請。”
短短几句話,兩個第一次見面的年輕人完成了相互試探和初步認知。
劉明覺得,穆東和自己瞭解的情況差不多,低調內斂,爲人誠懇,應該可以好好相處一下。
穆東卻覺得,劉明有些咄咄逼人了。雖然也釋放了很多善意,但是總有一種優越感在裡面。
穆東的感覺沒錯,在穆東面前,劉明天然有一種優越感。在劉明心裡,穆東只是依附於劉家的一個小富豪罷了。甚至內心深處,劉明對於穆東能得到爺爺劉遠山的青睞,內心是不服氣的。
靠着幾壇白酒入了老太爺的法眼,算得了什麼?
雖然是窖藏了幾十年的白酒,但是總歸是有價值的,砸錢去買,花不了太多錢的吧?
三人進了後院,在一間精緻的廳房落座喝茶。穆東的保鏢等人,則由工作人員引着去了其他房間。
幾分鐘後,兩個工作人員引着一個人進了廳房,客人到了。
穆東心中暗自琢磨,客人應該和劉敬堂身份類似或者稍低,否則劉敬堂就不是坐在這裡等,而是要出去迎接了。
穆東微微擡頭,正好迎上了客人玩味的目光,心中不禁大驚,趕緊站起身道:“姜省長!”
來人赫然是魯東省長姜小亮!
姜小亮瞪了穆東一眼,說道:“別大呼小叫的,像什麼樣子?”繼而轉向劉敬堂,說道:“敬堂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看來之前沒和穆東說我要來。”
劉敬堂笑道:“我故意沒告訴他,就等着看他這副吃驚的樣子呢。”
穆東大囧,尷尬的撓撓頭。
另一邊,劉明心裡卻起了一些波瀾。他之前也不知道來的是姜省長,三叔只說要在這裡招待一個老同學。此刻他感覺到了,姜小亮和穆東的關係明顯很親近,已經到了可以調笑乃至假意斥責的地步。
須知,沒有一定的關係,一個省長是不會有閒心去調笑一個企業老闆的。
另外,三叔的態度也有些意思,很明顯,是想把穆東往上託一下。
看來,這個穆東,還是有些能力,不是浪得虛名。
劉家的很多核心內容,只掌握在少數幾個人手裡。穆東的核心資料,比如身價,其實知道的就劉家兄妹四人。劉薇知道一些,但是並不全面。當然了,劉家兄妹四人,也不完全掌握穆東的資產情況,他們知道的,也只是一部分罷了。
所以,在劉明的思維裡,那些報紙上報道的穆東的事蹟,其實都是銀行貸款堆積起來的空中樓閣而已,因爲很多人都是這麼幹的。
現在看到穆東和姜小亮這麼熟悉,而三叔也一副提攜姿態,劉明心下明白,自己之前的判斷,怕是有些偏差。
一個省長,尤其是從基層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省長,看人的眼光,絕對比自己要高明,如果穆東沒點實力,怕是很難讓省長看上眼。
想到這裡,劉明開口道:“姜叔,我是劉明,這家會所的老闆,很高興見到您。”
姜小亮一頓,望向劉敬堂。
劉敬堂笑道:“我二哥家的孩子,就喜歡瞎折騰,弄這個會所,老太爺給立了不少規矩,你放心,小明還算懂事。”
姜小亮當然知道這個會所是劉明開的,只是第一次正式見面,自己又是長輩,總要拿一下姿態。
聽劉敬堂介紹完,姜小亮對着劉明笑道:“原來大名鼎鼎的後海四合院會所,竟然是劉公子的產業,我之前聽朋友提起過,這裡的老京城菜非常不錯,今天看來有口福了,劉明,你可得給弄點解饞的。”
劉明聽完,心裡有些沮喪。在姜省長嘴裡,會所僅僅是菜不錯。要知道,這個會所可不是飯店,需要靠口味留住客人。這個會所,是一個交際平臺,是交流各種信息,解決各種難題的地方。
嘴上卻說道:“姜叔,您大駕光臨,肯定讓你吃到最地道的京菜,我馬上去安排。”
劉明匆匆的走了,穆東卻坐不住了,趕緊起身,一副要去幫忙的樣子。
劉敬堂翻翻眼皮,說道:“穆東,趕緊倒茶。”
穆東無奈,只好站住了。等劉明出了屋子,劉敬堂笑道:“我這個侄子,就喜歡瞎折騰。這個會所雖然不涉及黃賭毒,但他整天和一幫狐朋狗友牽橋搭線的掙一些快錢,家裡早就不想讓他繼續幹了,姜兄剛纔說的好,這就是個飯店嘛,折騰那些歪門邪道幹嘛?”
姜小亮哭笑不得,說道:“劉老三,你也太不地道了。吃你一頓飯,還得讓你當成槍使,你也太能算計了吧?”
劉敬堂笑道:“姜老大,你也別說我。我問你,穆東可是我推薦給你的青年才俊,你的支持好像不怎麼大啊?”
姜小亮冷哼一聲,望向穆東,嘴裡道:“小子,找劉老三告我的狀了?”
穆東連連擺手,尷尬的說道:“哪有哪有,姜省長,我都不知道您要來。”
劉敬堂笑道:“姜老大,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穆東名下的企業,一年給你上繳不少稅收吧?這樣的企業,在你們省內有多少?不多吧?很多比穆東貢獻小的企業家,都是省人大代表了吧?可是穆東好像纔是個市級人大代表吧?”
姜小亮翻了翻白眼,對劉敬堂說道:“劉老三,你是有多無聊?這事省裡已經有一些聲音了,輪不到你瞎指揮。”
劉敬堂笑道:“我這算是合理化建議,怎麼是無聊呢?行了,喝茶喝茶,說點開心的事。”
接下來的話題,果然輕鬆了許多,不過也不是什麼家長裡短,而是劉敬堂在講述一些六號首長出訪的趣事。
一刻鐘後,劉明帶着幾個服務員進來,擺好酒菜。劉明本想賴着不走,卻被劉敬堂直接轟走了。理由是,你是老闆,總要出去應酬客人。
穆東有些尷尬,他心裡明白,不但姜省長,自己也被當成槍使了,變成了刺激劉明的工具。
可是自己真的不想當這杆槍,太拉仇恨了啊!
劉明倒是看穿了三叔的把戲,他笑着衝着穆東揮揮手,轉身走了。
他喜歡名利圈交際場,纔不會因爲家裡的建議而輕易放棄自己的追求。
可以聲色犬馬的好好活着,幹嘛把自己搞的太累?
只有三個人的酒席,倒也不算冷清。服務員也被趕走了,穆東客串了服務員,負責添酒倒茶,劉敬堂和姜小亮都是調動氣氛的高手,說的話題也高大上,比如國家的交通戰略啊,比如高速鐵路的建設啊,比如京裡的一切趣聞啊,倒是讓穆東大開眼界。
穆東也不時插話,說了自己的一些見解,比如高鐵建設,穆東就提出需要預防**,這讓姜劉兩人有些感概。鐵道部一家獨大,沉痾難去,已經是高層的共識了。
酒席快結束時,劉敬堂說道:“姜老大,我看六號首長,作風硬朗,是個幹實事的。他多次提到,領導幹部要務實肯幹才行。下一屆領導集體,怕是會有一些大動作。”
穆東明白,這句話,是這次宴會的主題,是劉敬堂對姜小亮提供的一個重要情報。同時,穆東很是佩服劉敬堂的判斷力,因爲根據穆東的記憶,六號首長確實是個務實肯幹的,當權後的一系列動作,頗有民意。
姜小亮沒吱聲,舉杯和劉敬堂一碰,喝下杯中酒,酒席結束了。
返回酒店的路上,穆東一直在琢磨劉敬堂爲什麼要帶着自己和姜小亮一起吃飯。如果只是爲了一個省人大代表的話,估計說不過去,這事電話裡就能解決。
穆東最後給出的答案是,劉敬堂是想把自己帶入一個更核心的圈子裡,讓自己的信息更豐富,思路更寬闊。
內心深處,穆東對這個做法是隱隱排斥的,他不喜歡交際圈,他只想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哪有什麼安穩的日子,生活總是有着這樣那樣的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