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眠
一聲“痛”讓子秋心口繃緊,連忙蹲下身子查看他腹部的傷口,發現並沒有裂開後才放下心來,擡頭幸災樂禍地說道:“看吧,行爲不檢點的報應。”
“你心中還是有我的,子秋。”樓向晚已經坐了起來,望着子秋的眸子裡面燃燒着兩團熊熊的火焰,讓子秋有了片刻的呆愣,尚未反應過來,樓向晚那張好看的臉已經欺近,他下意識地想往後退,腰身立刻被一隻有力的手抱住,剛想掙脫,雙脣已經被熱烈地吻住了。
溫柔悱惻的舔舐、吮吸,熱乎乎的氣息讓子秋有一瞬間的暈乎,雙脣就那麼微微張開,立刻就給了對方可乘之機,靈活的舌不費絲毫力氣地鑽了進來,在他的口腔內溫柔而瘋狂地掠奪着。
子秋皺眉,想要推開他,卻又顧忌着他身上的傷,只能用眼睛控訴對方的無賴行徑。哪知不看不要緊,一看,他自己都深深地陷了進去!
樓向晚眼裡滿滿都是愛意,濃烈而迫切,宛如冬日和煦燦爛的陽光,突然就照亮了子秋的心房,讓他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吻就吻吧,反正他一點兒也不討厭。想到這裡,子秋不再抵抗,任由對方在自己口腔裡肆虐,甚至閉上眼伸出手抱住了身前的人,原本潛伏不動的舌也開始追逐着外來的入侵者,開始了綿綿的糾纏……
嘩嘩的水聲下,兩人的身體慢慢地貼近再貼近,契合得不剩絲毫的空隙,直到某人的手悄悄地伸進了子秋的衣服下——
“啊!”子秋被這一下嚇得整個人都清醒過來,身子向旁邊歪了歪,分開了兩人的擁抱纏綿。這身子不是他的啊!他不能亂來!
因爲激吻而雙頰通紅的樓向晚望着慌亂的子秋,不着痕跡地沉了沉目光,很快又恢復了以往溫柔無害的模樣:“子秋,你怎麼了?我的吻不夠溫柔嗎?”
“別動!”崔子秋紅着臉將樓向晚按回到躺椅中,把翻落到地板上的毛毯撿起來,發現那毛毯已經溼漉漉的了。“我再去拿一條毛毯過來,你先洗那沒受傷的腿。”子秋匆匆忙忙地丟下這句話,拉門走了出去。
關上浴室的門後他忍不住伸手壓住胸膛,裡面那顆心在激烈地跳動着,彷彿要衝出來,直接呈現在樓向晚面前。他怎麼能夠允許出現這種狀況?他是一個再度走向死亡國度的人,一個根本就看不見未來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接受這麼一份滾燙的、毫無保留的愛!接受了的話,留下的只是悲傷而已。
一切,都已經太晚了,所有的事物都朝着他們的必然方向前進,崔子秋註定活不過今年的春節。與其留下無盡的傷痛,不如趁一切尚未開始就結束。向晚,對不起,我不能那麼自私,讓你陷入一段根本就沒有未來的愛戀裡面……
趁拿毛毯的空擋,崔子秋平息了自己洶涌澎湃的思緒,然後一臉平靜地回到了浴室。裡面,樓向晚已經基本收拾妥當了,就連內褲都穿上,兩條修長結實的腿垂在浴缸中,一手正拿着花灑,一手卻在輕輕地揉着小腿。臉上很平靜,彷彿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子秋輕輕蹙眉,上前接過了花灑,低聲責問說:“爲什麼不等我回來?”他這個姿勢,想必壓到傷口了。
樓向晚擡頭望他,微微笑道:“爲了避免我的小弟弟再向你敬禮啊。”
不知爲何,子秋竟然從如此漂亮的笑容裡找到了絲絲落寂,心中一陣鈍痛。他捨不得向晚痛……
接下來的程序就簡單很多了,子秋很快就幫樓向晚擦乾淨身子穿上準備好的睡衣,然後將他送回到房間裡面。
“子秋,你也去洗澡吧。衣帽間裡有幾套睡衣,都是我的,你隨便挑一套就是。”被子秋小心扶到牀上的樓向晚說道。
“哦。”子秋應着,挑了一套水藍色的睡衣又站在樓向晚面前,欲言又止。
“怎麼了?”樓向晚正隨意拿起一本汽車雜誌,見到子秋摸着後腦勺站在牀邊,奇怪地問。
崔子秋看着他,低聲說道:“有新的內褲嗎?我沒帶——”
“哎,沒帶很正常啊,你見過有誰帶着內褲上班?”樓向晚笑得很溫柔,然後指了指衣櫥下的幾個抽屜:“那裡面有新的,什麼款式都有,你喜歡什麼就挑吧。至於尺碼嘛……”他瞄了瞄子秋某個部位才說道:“可能稍微大一些。”
子秋臉紅,雖然說這身子不是他的,可總有一種被人“視奸”的感覺。他連忙走到衣帽間的衣櫥前,彎腰拉開抽屜,就被裡面花花綠綠的內褲嚇了一跳,好壯觀!從普通的黑白兩色到灰、黃、綠、紅、藍都一應俱全,款式方面還有丁字形的、平角的、三角的,甚至還有網狀的!他樓向晚是要開內褲專賣店嗎?
“找到自己喜歡的嗎?”靠在牀上的樓向晚遠遠地問。
“你怎麼買那麼多內褲在家?”子秋隨意挑了一條,一臉怪異地走向浴室。
“不是我買的,是武叔他買的。他說一次過買足,免得老是要出去買。不過他老人家的審美不怎麼樣,子秋你將就一下吧。”樓向晚翻着雜誌,尋思着該給子秋買一輛像樣的車子。
可當洗完澡的子秋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樓向晚立即被剛出浴的人勾去了三魂六魄!就連手中的雜誌掉落到地板上也渾然不覺。只見子秋那彷彿精雕細琢般的臉龐因爲熱水的沖洗顯得更加粉嫩瑩潤,幾縷帶着水汽的黑髮貼在光潔的額頭上,一雙明眸更是清湛透亮,波光流轉之際竟如秋水般靜鎰美好。他的嘴脣透出了櫻花般的脣色,嘴角的弧角相當完美,似笑非笑,帶着無盡的誘惑。寬鬆的睡衣雖然不能突顯他瘦削的身子,可是就是別有風味。睡衣上方的衣釦並沒有全部扣上,大方地打開着,露出了形狀漂亮精緻的鎖骨和白皙的肌膚。
子秋並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麼的誘人,他一邊用乾毛巾擦着頭髮一邊彎腰撿起掉落到地板上的雜誌,看到封面那臺火紅色的法拉利揚揚眉:“怎麼?向晚你想要買車子嗎?這輛車國內還沒有,據說是全球限量版的,只有八輛。”
還在流連美色的樓向晚聽到子秋的問話淡淡一笑:“你真喜歡的話我可以幫你弄回來。怎麼,喜歡什麼車?”
“我啊,沒有特別喜愛的牌子,不過比較喜歡運動車型的,開起來舒服。像這種動輒幾百萬的車子,我可不想要,養不起。”子秋將雜誌塞回到樓向晚的手中,走到牀的另外一邊坐了下來。
既然今晚要扮演暖牀的角色,他倒沒有什麼可扭捏的。更何況樓向晚受傷未愈,陪在他身邊的話自己也會安心。而且,他相信樓向晚。
子秋坐下後才擦了幾下頭髮,手中的毛巾突然被扯走,接着牀墊微微地動了動,等他不明所以地轉頭望向身側的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已經輕輕地揉了揉他還溼漉漉的頭髮,帶着溫柔的語氣說道:“我來幫你擦吧。”
這人怎麼就對自己如此溫柔?子秋乖乖地坐着不動,任由樓向晚細心地幫他擦着頭髮。那人身上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鑽進了他的鼻腔,是上次那熟悉的味道,淡淡地,略帶薄荷的清香,清新而不膩,若有若無,恰到好處地撩撥着自己的嗅覺。這股帶着溫暖氣息的味道讓不由自主地往樓向晚那邊靠了靠,覺察他那細小動作的樓向晚低頭看着他臉上迷醉的神色,不由輕聲說道:“在想什麼啊?好入神。”
“你身上好香。”子秋擡頭,眼睛盈盈晶亮,帶着淡淡地笑意:“你是不是學那些外國男人用香水?”
“沒有,你聞到的可能是沐浴露的氣味。”樓向晚停下了擦拭頭髮的動作,一邊回答一邊拿着毛巾放到牀頭,回身說:“你的頭髮太柔軟了,用毛巾擦不幹,還是用風筒吹一吹。”
“算了,很快就乾的了。”子秋搖頭。他不喜歡風筒吹來的熱風和那嗡嗡的轟鳴,那會讓他頭暈,平時能不用就不用。
樓向晚聽了笑了笑:“好,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對了,來看看這輛車合不合你的心意。”說完,他將那本雜誌翻開到剛纔仔細查閱的那一頁,然後湊到了子秋身旁對他說:“寶馬M3系列的怎麼樣?”
爲了能夠看清楚,子秋的身子向樓向晚這邊傾了傾,看到上面漂亮的車子他皺了皺眉:“這車子哪兒是我們這些基層公務員消受得起的?如果我要買車子一定要買十五萬以下的。”
“我送給你。”樓向晚很自然的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將雜誌放到子秋的手中:“也不算很貴,配置低一點的話幾十萬就能下地開了。”
對於樓向晚的大方,子秋笑了,一雙眼睛彎彎的,他說:“你送給我也不能開啊,我沒有駕駛證。”
“怎麼可能?”樓向晚詫異,隨即又想到了:“是莫迪沒有駕駛證吧?”
“我現在就是莫迪。”子秋轉頭,赫然發現原來自己跟樓向晚已經貼得這麼近,有些尷尬地想挪開身子,哪知一動就碰到了充滿溫暖氣息的胸膛。
臉上帶着滾燙,子秋突然覺得有些無措。身旁的這個人,毫不保留地愛着自己,什麼時候都是那樣的溫柔。他真的不懂得如何去拒絕——
不行!我絕對不能沉溺下去!趁現在還清醒,還能控制自己的心,必須趕快拉開彼此的距離!想到這裡,子秋一手撐着牀翻身下地:“我還是拿風筒把頭髮吹乾好了。”
樓向晚看着他走到浴室那邊拿風筒,眯了眯眼,嘴角輕輕翹起,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好不容易把頭髮吹乾了,子秋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樓向晚已經蓋好被子躺下來,一雙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動靜的他半擡高身子,一雙漂亮的眼睛閃爍着溫柔的光芒,他輕聲說道:“子秋,早點睡吧。”
鑽進被窩的時候,子秋覺得一股暖意立刻將他全身包圍,舒服得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心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臉無意識的在被子上蹭了蹭,那淡淡的清香又鑽進了他的鼻腔。沐浴露的香味能夠持續這麼久嗎?
正想再問清楚,那邊樓向晚已經伸手啪的一聲關了燈,整個房間頓時歸屬黑暗的統治。漆黑中,渾身的感覺尤爲的敏感。子秋感到樓向晚躺下後就向自己身邊挪了挪,緊接着就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輕輕地噴到臉上,那低不可聞的呼吸在耳邊起伏,在那麼一瞬間,子秋竟有入了虎口的錯覺。
這個時候後悔會不會太遲?子秋心中暗自苦笑,他剛想挪動身子,樓向晚的手臂已經伸了過來,牢牢地摟住了他的腰,說話的語氣裡面帶着微微地懇求:“就這樣躺着,讓我抱抱你吧。”
子秋心裡一軟,喟嘆一聲將身子往樓向晚那邊靠了靠:“向晚,我們今晚只是睡覺。”
“傻瓜,我身上有傷,能對你做什麼?你的拳腳功夫又不是吃素的。”樓向晚笑着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龐,然後將自己的臉挨在了子秋的頸窩處,低聲說:“這一幕我渴望好久好久了,你知道嗎?子秋……”
“我以前常常想,如果能夠抱着子秋睡覺的話,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都願意。現在我終於得償所願。能夠擁抱你,感覺屬於你的體溫,我覺得好像發夢一般。子秋,這一刻,我覺得很幸福。有你在,我的幸福就在。”
“向晚,你纔是最傻的那一個。”子秋呢喃,溫暖的懷抱,柔情似水的低語,讓他覺得好舒服好溫馨,意識竟漸漸模糊,很快就沉淪在甜美溫柔的夢鄉。
等確定子秋已經熟睡後,樓向晚動作輕柔地鬆開了手,悄無聲息地下了牀,拿起放置牀頭的電話走出了房間。這個時候,大洋彼岸應該是陽光燦爛了吧,有些事情得儘快決定,他已經想看那人鐵青的臉色了。
一個小時後,樓向晚才踏入房間,就聽到了及其沉重的喘息聲,正疑惑間就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痛啊!”
“子秋?”樓向晚連忙撲向柔軟的大牀,順帶按下了牀頭壁燈的開關。只見牀上的子秋蜷縮成大蝦狀,雙手抱着肩膀,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柔軟的黑髮因爲沾了汗水而緊貼在額上,兩道秀氣的眉毛緊緊地擰到了一塊,雙目緊閉,嘴脣卻是蒼白毫無血色,透過微張的脣可以看到他的牙關咬得死死的,滿臉都是痛苦之色。
“子秋,你怎麼了?”樓向晚連忙叫着他的名字,看他這樣子,恐怕是被噩夢纏身了,得趕快把他從夢境中喚出來。
崔子秋痛苦地喘息着,渾身發抖,無意識地呻吟着:“痛……聖傑……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這個時候,子秋他記掛的人還是顏聖傑嗎?樓向晚有片刻的失神,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此時此刻不是吃醋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幫子秋拜託那可怕的噩夢。他斜躺下來,輕輕地將子秋摟入懷中,把手伸到子秋的背溫柔地撫摸着,低頭在他耳邊說道:“子秋,醒醒,我是樓向晚,我在你身邊,我一直在你身邊啊。”
彷彿是聽到了樓向晚的話,崔子秋的身體停止了顫抖,緊閉的雙眼動了動,如貝的睫毛顫了顫,帶着恐懼的眸子輕輕地張開了,在看到樓向晚那雙帶着關切的眼眸時,深深地恐懼居然剎那間煙消雲散。
“原來又是夢啊……”擺脫噩夢的子秋低聲說着,復又閉上了眼睛。
樓向晚還是溫柔地撫摸着他的背:“做了什麼夢?看你怕成那樣子。”
“……關於死亡的夢。”子秋任由樓向晚緊緊地抱着自己,他動都不想動。能夠在一場噩夢後找到溫暖的慰藉,那是他重生後夢寐以求的。爲什麼在夢裡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回到那可怕的一刻?爲什麼總是能夠深切而真實地感覺到肌膚被炙烤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這一切,到底又預兆着什麼?
“要去洗個澡嗎?你全身都是汗。”樓向晚憐惜地順了順他的頭髮。
“等一會兒再去……”他不想離開樓向晚的懷抱,一分鐘都不想!這次是他將自己從痛楚的邊緣拉回來的,他那溫柔的語調能夠穿越夢靨,粉碎那虛幻的痛苦。
樓向晚不說話,只是輕輕地吻着他的臉,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情意綿綿。
子秋,你受的苦,我會加倍爲你討回來。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肯定夢到火場遇難的那一幕了。你是被活活燒死的啊!你所承受的痛,我一定要他們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JQ,暫時沒有衝擊黑名單的勇氣,不過可能會偶爾抽筋。
聽說一章五千字以上要扣分,是真的嗎?
以後我要縮減字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