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瑤再次深呼吸,讓自己整個人靜下來,忘記自己身在不知方向的密林,忘掉現在是黑夜,忘掉那些可能存在的蛇蟲野獸,忘掉自己是孤身一人,忘掉心裡的恐懼慌亂……
信念,潛能,對,因爲擁有信念,才能激發潛伏至深的潛能,完成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挑戰自己。
雙手抓着肩帶,弓腰踮腳將揹簍往上拋了一下,感覺輕鬆了一些,接着朝可能是記憶中最初的方向走。
這回她不再看旁邊的樹木,也不選擇路走,只是憑着感覺,每走一段路,就拐一個90度的直角彎,再接着走。如此走了大約一個時辰,感覺光線比之之前強一些了,頭上的樹枝也相較之前稀疏一些,大喜,有了希望,渾身更有勁了。隨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接着往前走去。
田峰本來沒有準備拿火把的,但想到那女人上山也不知道走的那個方向,現在到哪裡了,最後拿出一個火把點上,希望藉由火光,能夠吸引一下注意力吧。誰知,找了這麼久了,除了驚起無數天上飛的和地上跑的小東西,對於可能存在在某個角落的女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吸引力。
懊惱,那女人究竟跑到哪裡去了?他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了,怎麼的都能聽到一些想動吧?難道,要他出殺手鐗?可是……
猶豫再三,最終下定決心,也罷,即使不在意這個妻子,也不能讓娘和大寶失望。
醞釀了一下,嗯,好像這人的名字也不是那麼難聽嘛。
“孟瑤…瑤…”運氣大喊,頓時讓寂靜的山林躁動不斷。
田峰冥神靜氣,觀察四周的的動靜,除了飛禽走獸小爬蟲或撲騰或悉悉索索的聲音外,再無其他,馬着一張臉,接着往山裡走。走一段路喊一聲,每每只有回聲震盪,唯獨沒有那女人的迴應,讓他不甚在意的心也開始焦灼起來。
——這女人,吃飽撐的一個人大下午的上山,不知道很危險的嗎?這個時候還不回來,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的嗎?不回來也就罷了,喊你你應一聲讓人知道你還活着啊,知道不知道這樣很讓人着急的?
早知道這樣,就該在那天一刀了結了她一了百了,而不是娶回家了,給自己添麻煩。
卻說此刻的夢瑤正拖着沉重的腳步慢慢走着,因爲地面不平,深一步前一步,感覺自己整個都快要虛脫了,暴露的肌膚火辣辣的,她好像坐下來歇歇,可是她不能停下來。
本來昨天一天就很勞累,加上受傷,中午下河,這高強度的體力消耗,放在這好吃懶做嬌生慣養的身上,只怕早就暈過去了。幸好自己曾經經歷過更辛勞艱苦的生活,意志力和耐力一直都是槓槓的,否則,常人根本無法堅持承受。
這幾天下來,她的衣服好像又鬆了一些,保守估計,至少瘦了有好幾斤吧?
前世一米六八的身高一百斤不到的標準模特身材就不想了,能夠有一百一十幾斤,再配上與前世差不多的身高,垂首,視線朝自己的胸膛瞟了兩眼,嗯,放在這個時代,那簡直就是魔鬼身材啊——她很滿足了。
苦笑,真佩服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有如此好心情自我調侃。不過,這樣一來,好似又緩過氣,也沒有之前那麼恐懼了,精力十足。
憑直覺,現在已經在往山下走了,應該很快就可以到家,到時好好的飽餐一頓,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再美美的睡一覺,哇,這樣的生活真好。
“撲哧…”
那是什麼聲音?而且呼啦啦的一片,甚至還有鳥叫聲?除了夜鶯貓頭鷹之類的,小鳥們晚上不都是在睡覺的麼?還有別的飛禽?不會是有什麼兇猛野獸來襲吧?
再是樂觀的她,經歷了長時間的隱忍堅持,此時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不能因爲膽怯而卻步。
“我最牛我最牛咿呀咿呀伊,走夜路我不怕,因爲我最牛!藥藥藥!切可鬧!”如果有人看見夢瑤,多半以爲她瘋了,夢瑤纔不管那麼多呢,反正夜深人靜,也就她一個人,不過,這樣一來,貌似真的沒有那麼緊張害怕了——真的要好好謝謝那小護士。
繼續往前走,不斷的給自己打氣,爲了轉移注意力,嘴裡哼起了以前流行一時的歌曲:
“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當河水不再流,
當時間停住日月不分,天地萬物化爲虛有。
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溫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當太陽不再上升的時候,當地球不再轉動,
當春夏秋冬,不再變化,當花草樹木全部凋殘,
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戀。
……”
這首名爲《當》的歌曲,紅極一時,也是弟弟最愛唱給她聽的一首歌。
他常說,這首歌雖然是寫戀人間相依相伴至死不渝不分離的愛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決心,但也最能表達他對姐姐的依戀,對生活的熱愛,對現實的不屈,對幸福的暢想與憧憬,他相信,他們這麼努力,一定能過上好日子的……
鼻頭突然有些泛酸,仰頭望天,都說每個人去世,都會化爲一顆星星,守護着親人,只是,子俊,哪顆纔是你呢?你會怨我吧?明明答應了要好好的活下去,最後卻……多想能滿足你任何的願望,無奈……
伸手用衣袖擦掉眼角滲出的淚水,繼續往前走——她會好好活着,讓自己幸福的活着!
“夢瑤…瑤…”
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呼喊,夢瑤一個激靈,沒有留神,腳下一滑,整個人坐到地上,沿着斜坡,往前滑出。手忙腳亂間,趕緊伸手,希望能抓住什麼穩住身子。
好在滑出一米不到便停下來了,夢瑤一手撐地,一手抓着旁邊的一棵小樹杆,喘着氣,平復着“砰砰”的心跳,驚魂未定,不禁慶幸幸好這裡不陡。不過,那些都不是重點,她剛剛好像有聽到呼喊的聲音?
擡眼朝着遠處望去,那是什麼?一閃一閃的,好像是火光?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撐着地面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卻又快步的朝着那點光亮走去。生怕慢了一步,消失不見。
田峰望望漆黑一片的樹林,心裡越來越不安,找了這麼久,這人到底在哪裡?
正在考慮要不要再深入山裡,或者再想其他辦法,耳朵敏銳一動,山上好像有動靜?
凝神一聽,深深淺淺的腳步聲,還有粗重的喘息聲,心中一喜,是那個女人吧?
莫名的,有些緊張。
夢瑤已經顧不得其他了,只希望那束光亮不要突然離開,腳下加快步子,就着微弱的光線,時而扶着樹幹,借力而下。當看到那束光線並沒有消失,還越來越近,心中更是激動。
終於,近了。
“您好。”
夢瑤扶着一棵樹喘氣,眼神卻是不離開那個偉岸的背影。禮貌的打着招呼,希望自己不要太狼狽,嚇到別人。
可以想象,突然在深山老林裡出現一個衣衫不整,狼狽邋遢的女人,不嚇到人才怪。
田峰轉過身,看向來人。
之間揹着揹簍的女子,蓬頭垢面,衣衫凌亂,疲憊的臉上滿是希翼,兩隻眼睛在夜幕中依然炯炯有神。四目相對,有一絲驚訝,還有些震撼,感覺有什麼從心底流過,那麼快,讓他來不及抓住。
“英雄?”夢瑤詫異,隨即驚喜,趕緊上前,“英雄,怎麼是你?好巧。”
夢瑤見對方直直的盯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垂首,狀似無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的確是好巧,兩次見面都是自己最爲狼狽的時候。
田峰尷尬的輕咳一聲,“你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蹙眉,她怎麼會將自己的救命恩人給記錯呢?這張臉,如果再冷硬一些,嚴肅一些,冰冷一些,疏遠一些,頭髮全部梳上去,換身黑色的衣衫,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嘛。
田峰扭頭,原來這個女人真的就是孟瑤,他名義上的妻子,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些慶幸和驚喜。
“你就是夢瑤?”
“英雄,您知道我的名字?”她似乎忘了曾經自報家門的事。
田峰輕咳一聲,故意忽略那一身的狼狽和疲累,冷冷道,“走吧。”
“好…”條件反射的回答,隨即反應過來,“去哪裡?”
“回去!”
“英雄,我不是隨便的人。”夢瑤小心的後退一步,不能因爲對方兩次有恩於她就以身相許。
看到夢瑤一臉防備的樣子,田峰好笑,這女人,難道只記得救她的人,而不記得自己究竟是誰了?莫名的,有些煩躁,“是不是,我說了算。”
率先在前面領路,走出好幾步,皺眉,“還不走?還想在這裡過夜嗎?”
“你…你那麼兇幹嘛?”撇撇嘴,鼓起勇氣道,挺胸道,“英雄,雖然你有恩於我,我也不會跟你回去,我…我可是有家有孩子的。”
田峰哭笑不得,無奈的轉身,挑眉勾脣:“怎麼?才一段時間不見,就不記得你夫君了?”他可記得當時那驚恐害怕求饒的樣子。
“蝦米?”夢瑤小朋友驚呆了,難以置信,驚訝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這人剛剛說什麼?夫君?那個臨陣脫逃不負責任的男人?
“看來這段時間日子過得不錯。”居然敢將他忘了!
“英雄,好漢,壯士,哦,不是,大哥,也不是,我說,你究竟是誰?”心中哀嚎,她不會真的是認錯人表錯情了吧?
——怎麼突然有種被抓姦在牀的感覺?搖頭,她一定是驚恐過度,思慮過多,才沉聲這樣的錯覺。
田峰心中冷笑,嘲諷道,“你真不知道?”
夢瑤直接送了一個白眼,“我應該知道嗎?”
既然不是英雄,那就別指望她有好臉色對待。更何況,這還有可能是自己丈夫的男人。
沒有想到,這人長得人模人樣,她一直以爲其貌不揚呢。只是這幅好皮囊下面究竟包藏着什麼樣的心,就不得而知了。
哼,沒事長這麼好看幹嘛?一看就像個招桃花的花花公子,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垂首,遮住眼眸的黯然失望,天底下真的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搖頭,肯定是天色太暗,自己眼花,看不真切。
“二十多天前,你嫁給了誰,我就是誰。”突然覺得這女人也蠻有意思的。
——只是,一個人的性格真的能有這麼大變化?
“那你有沒有兄弟什麼的?”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田峰腹誹,嘴上直接答了一個“沒有”。
“那與你年齡相仿的親戚呢?”急切的問道。
好脾氣的搖頭,“沒有。”
“哦,那回去吧。”垂首嘆息,還以爲可以報恩呢,不過,幸好與他沒有關係,英雄怎麼有他這麼掉價的親戚兄弟呢?田峰不再理會,徑直在前面帶路。如果他知道夢瑤此刻的想法,不知道會作何感想。趕緊跟上,不禁納悶,這就是那個田峰?自己的丈夫?與英雄真的沒有關係?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一切太突然,她沒有心理準備啊。
一不留神,腳下一個踉蹌,想必這就是那男人本尊了,哼,大男子主義,沒看到自己揹着揹簍麼?沒有發現她已經精疲力竭很累了麼?不知道搭把手嗎?一點也不知道尊重愛護體諒女性。這樣的男人,居然是她的相公?他看不上自己,自己還看不上他呢。
害怕再次摔倒,不敢再分神。就着火光,仔細的看着腳下,小心的跟上前面的人的腳步。
“啊!”夢瑤突然捂着鼻子,擡頭看向這個雲淡風輕的男人,發現對方也正看着自己,隨即低頭,癟癟嘴,小聲嘟噥,“幹嘛突然停下來…”
“……”田峰沒有說話,看了一眼揉着鼻子嘟囔着的人,扯過對方身後的揹簍,套進自己的肩上,轉身往前走。
夢瑤傻傻的看着前面的人,這人難道聽到自己的腹誹了?雖然是簡單的背揹簍的動作,也是那麼帥氣,毫不拖泥帶水…咳咳,算你識趣,像個男人。
揉了揉痠痛的肩膀,活動了一下幾乎僵硬的脖子,沒有負擔的感覺,真好。
趕緊跟上,渾身的不適慢慢傳來,突然有些感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孟子果然誠不欺我。
田峰放慢腳步,能夠讓身後的人跟上。剛剛隨意的瞟了一眼揹簍裡的東西,好些都是草藥什麼的,再看看那一身狼狽疲累不堪的人,心中涌出一絲暖意——想必,她也是爲這個家吧?
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麼叔公、娘、大寶都接受她並喜歡她了。
卻說田母,好不容易哄着大寶喝了一碗粥,簡單的洗漱一下,這孩子卻怎麼也不願意先睡。無奈,想着大寶白天也睡了很長時間,只要別再受涼,應該沒有關係。
最後兩人各自讓一步,大寶披了一件厚厚的外衫,坐在堂屋陪着祖母一起等爹爹帶孃親回來。
“祖母…咳咳…爹爹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咳…咳咳…”雖然爹爹保證了,大寶還是擔心。
摸摸大寶的額頭,嗯,燒退了一些,“放心,爹爹很快會回來的。”
“嗯,爹爹最厲害了…咳咳…”爹爹教了他不少東西,在他的印象中,爹爹什麼都會,最了不起了,不過,孃親好像也很厲害的…
“是啊,爹爹最厲害了…”田母慈祥的看着大寶,喃喃說道,眼中閃過一絲苦澀。
大寶垂眸不再言語,乖乖的坐着喝水,眼神不時的朝院門外望去,彷彿隔着院門,就能看到遠方歸來的人。
“祖母,是爹爹他們…咳咳…”門外有了動靜,大寶開心的喊道。
“你乖乖的在房間呆着,”田母無奈的看着這個一向沉穩的孫子,趕緊起身,希望是兒子將阿瑤尋回來了。
打開門,看着一臉酷酷的兒子舉着個火把,田母詫異,“阿峰?阿瑤呢?沒有找到麼?”
田峰扭頭朝後看了一眼,隨即皺眉,“娘,不是讓你們先休息嗎?”
“沒事。”田母隨意的答道,眼光朝田峰身後望去,“阿瑤?”
“娘…”夢瑤不好意思,都怪自己一時沒有忍住忘記了時辰。
越過田峰,田母拉過夢瑤,“累壞了吧?”
“嘶…”夢瑤倒抽一口氣,隨即恢復正常,“娘,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傻孩子…”就着火光看清楚,驚呼:“怎麼搞成這樣?受傷了嗎?快進屋,娘幫你看看。”
“娘,沒事…”縮了縮手,卻被田母近緊緊握着,拿不出來。
“有事沒事,我說了算。”不由分說,拉着夢瑤進屋。
“……”終於發現,婆婆和這男人果然是一家人沒跑的,強勢的話,說的都這麼相似。
田峰迴過神,趕緊進屋關上院門——怎麼有種自己存在感在不斷縮小的感覺?這怎麼能行?
“娘,我真的沒事,只是手背樹枝颳了一下。”夢瑤一個勁的閃躲,這些年習慣了和弟弟相依爲命,突然有人這麼熱情的關心她,還真有些不習慣——雖然是她一直祈盼夢想的。
“我燒了熱水,你先去洗洗。”田母顯然不相信,看到媳婦一身狼狽,五味雜陳,這孩子,是爲了這個家啊,讓她怎能不感動?下定決心以後對她好些。
正擔心婆婆追問,一聽,暗自鬆了一口氣,馬上應了一聲“好”。
“孃親…咳咳…你回來了?”大寶站在門口,滿臉激動,提起的心終於放下,真擔心孃親一去不回,讓他再次失去母親…
“寶貝,怎麼還沒有休息?身體好些沒有?感覺怎麼樣?吃藥了嗎?有沒有吃點東西?”害怕被這敏銳的孩子看出自己的異樣,不敢上前,卻是問出一連串的擔心。
“咳咳…已經沒事…咳…咳…就是有些咳嗽…流鼻涕…咳咳…咳…”
“我看看,”夢瑤着急上前,卻在邁出兩步的時候反應過來,忍住上前安撫的欲~望,“寶貝先進屋休息,孃親洗漱一下就來陪你,今晚我們該講二娃千里眼順風耳了。”
“咳咳咳…咳咳…”大寶直直的看着夢瑤,不知想到什麼,最終點頭,“…好…”
夢瑤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誇獎道,“寶貝真乖。”
知道看着大寶進屋,夢瑤才收回笑容和視線,轉身去廚房,只是一回頭,被身邊的人影嚇了一跳,原來是那個男人。
拍拍自己的胸口,鬆了一口氣,她的小心肝啊,如果繼續這樣,遲早會被嚇出病。
“你……”田峰蹙眉,不解的看着夢瑤,這女人,與印象中的村姑實在相差太多,雖然蓬頭垢面,卻難掩其特有的氣質,言語間的溫婉賢惠,讓人不由的想要靠近。這,真的是那個惡貫滿盈的可惡女人?
“娘一定等久了,”三十六計走爲上計,再不瞭解對方的前提下,夢瑤決定先閃爲妙,“對了,揹簍裡的東西我待會再來整理。哦,還有,今晚謝謝你。”
“……。”田峰呆愣了一下,怔怔的摸摸自己的臉,自己有那麼嚇人嗎?第一次,對自己的長相產生了懷疑。
田母正在將水打進廚房後面的偏房,這還是夢瑤前幾天整理出來的,這樣洗澡方便多了。
夢瑤趁大家不注意,溜進房間把換洗的衣物拿了出來,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大寶百思不得其解,孃親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
“噓…”剛想開口,被夢瑤阻止,
“寶貝乖,孃親很快就來。”小聲的說完,環顧一圈,趕緊溜走。
這行爲,配上現在的衣着造型,與樑上君子無異,夢瑤搖頭,恐怕與乞丐都差不多了。
苦笑,這不是怕與那男人正面接觸嗎?混成這樣,她容易麼?幸好那男人識趣,神出鬼沒般,不見了身影。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差點在澡盆裡面睡着了。
待到起身,放才發覺渾身疲軟無力,自己的四肢在不停的抖動。不禁懊惱,這算怎麼回事?危險解除了,反倒害怕起來了?這反射弧也太長了點吧?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膽小畏懼了?
其實夢瑤這是屬於正常反應。當人從困境中解脫出來,或者達成了某一心願目標,整個人就放鬆下來,這個時候抵抗力急劇下降,往往很多人會在這個時候生病或者病情加重。而她,只是大腦條件反射下的後怕而已。
拍拍自己的臉頰,深呼吸,穩定心神,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還有很多事情呢,趕緊振作點!
“阿瑤,怎麼了?不舒服嗎?”看着夢瑤的樣子,田母關心的問道。
“啊,娘,我沒事,泡個熱水澡,整個人好舒服。謝謝娘。”挽住田母的胳膊,開心道。
暗中吐吐舌頭,今天好像做了很多丟刀的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這是怎麼回事?
“還說沒事,你看看,”田母抓起夢瑤的手,幾條紅色的血痕清晰明顯,心疼的問道,“還疼嗎?”
笑笑搖頭,“不疼,”皺眉,這什麼時候刮到的?自己怎麼沒有感覺?她記得只有一條的啊。
“還說呢,”田母不悅,瞪着夢瑤道,“阿瑤,你這樣,娘會心疼的。”
“娘,真的沒事。”夢瑤不動聲色的將手收了回來,如果婆婆再檢查下去,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關懷,一時間有些矛盾,不習慣,卻又特依戀,讓她不知如何自處。
知道對方害怕自己太擔心而有所隱瞞,田母也不再多說,轉移道:“對了,餓壞了吧?趕緊準備吃飯吧。”看阿瑤現在這個樣子,應該不嚴重吧。
“好。”不提還好,被婆婆這麼一說,夢瑤才發覺自己早已經前胸貼後背了,嗯嗯,果然又瘦了一些——真好。
“娘,這是?”看着桌子上擺放的飯菜,夢瑤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卻是感動,“你們,還沒有吃嗎?”
“我們都不餓。”田母隨意的說道,沒有見田峰,納悶,“咦,阿峰呢?”
一愣,那男人也沒有吃飯?
“娘,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心中除了感動就是愧疚,其實她也沒有想到會這樣。
“傻孩子,你什麼傻話呢?你再這樣客氣見外,娘要生氣了。”故意板起臉,田母很不贊同夢瑤的說詞。
夢瑤吐吐舌頭,手挽上田母的胳膊,整個身子往田母身上靠,“娘,我錯了,您別生氣,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哎,你這孩子…”田母嘆氣,被夢瑤搞的哭笑不得,心裡卻是暖暖的——曾經,婉兒也是這樣在她懷裡撒嬌呢…
田母似乎知道田峰去了哪裡幹什麼,也不等他,招呼夢瑤趕緊吃飯。
夢瑤本來有些過意不去的,畢竟人家進山找她也是很辛苦的,而且,她要在這裡安身,那男人的決定也很重要的,不過,既然婆婆都說不用了,她也就不客氣了——真的好餓。
井水不犯河水,嗯,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有機會跟他說清楚,反正彼此都不順眼,那就各不相干吧。
這麼想着,也就放寬心了。
只是,既然不順眼,爲何當初要娶她呢?
進屋看了看大寶的情況,想着婆婆到現在還餓着肚子,跟大寶打了聲招呼便來到桌前,端起碗大口吃了起來,還不忘朝着田母伸出大拇指:“娘,你的手藝真好,真好吃。”
不管她是真心誇獎還是假意討好,對於田母來說都是相當受用的。畢竟,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辛苦勞作的成果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可和歡迎,這是價值體現。
吃完飯,在夢瑤強烈的抗議下,田母只得看着夢瑤收拾,自己在旁邊陪着說說話。
收拾完畢,夢瑤纔將田峰放在堂屋角落的揹簍端過來整理。
雖然沒有找到冬蟲夏草,但是今天的收穫卻是非常大。一看到滿滿的揹簍裡面全是好東西,夢瑤立馬覺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渾身上下都倍兒爽了,幹活也更有勁了。
“阿瑤,什麼事情這麼高興?”這樣子,好像是偷了腥的小貓一樣,讓她也不由的好奇起來。
夢瑤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睛彎彎,“娘,您猜我今天上山找到什麼了?”
“肯定是好東西,”要不然很不至於開心車工這樣。
“嗯嗯,雖然沒有找到與玉芝藥效相近的蟲草,但是,有很多草藥,到時可以做藥膳給你們吃,慢慢調理,一定可以慢慢好起來的。你看,還有這些些剛發芽的,我連泥一起挖了回來,可以種在院子裡面。還有哦,居然發現了一株好大的花椒樹,上面還有好多花椒呢,娘,你看?”
昨天上街到雜貨店買調料,才發現好多現代常見的那些調料根本就沒有,只有一些簡單的油鹽醬醋,有了花椒,可以做出好多美味的東西。而且花椒是一味很好的中藥,祛風散寒,消炎止癢,很多用途呢。到時還可以拿去賣,至於怎麼賣,得好好想想。
“阿瑤…”鼻頭突然有些酸澀,原來匆匆忙忙上山,是爲了這個?
他們古…田家,何德何能能娶到這樣全心爲家爲孩子的媳婦啊?老爺、婉兒,你們看到了嗎?
“娘,您看,這是黨蔘,有補中益氣,健脾益肺的功效,能調整胃腸,增強機體免疫,還有強心健體鎮靜助眠的作用,是一味很好的補藥;這是黃芪,可以補氣固表,託瘡生肌、利水的功效;
這是枸杞,有補腎益精、養肝明目、生津止渴、潤肺止咳的功效。可惜現在不是成熟的季節,只摘得一些掛在樹上沒有掉落的,所以,功效也大打折扣。”
惋惜,遺憾,不過轉瞬即逝,隨即開心道:“不過放心,再過兩三個月,就是枸杞子開始成熟的季節了,到時一定多采些回來曬乾。啊,娘,你猜我還挖到了什麼?噹噹噹當…剛發芽的人蔘,到時我們種起來……”
對於田母的感動於感傷夢瑤不以爲意,這些,都是她心甘情願做的,並非爲了討好,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爲了不讓婆婆難過,每整理出一樣,就慢慢的給田母介紹着,田母也很快從自己的情緒中出來,不懂的就問,每每都能得到滿意的回答,知道後來,看夢瑤的目光越來越炙熱。
“娘,怎…怎麼了?”夢瑤被看的心裡發毛,自己好像沒有說錯什麼吧?
“阿瑤,這些都是那個神醫告訴你的嗎?”
“娘……”被突然這麼一問,夢瑤不知道如何回答,正準備開口,田母擺手,“罷了,阿瑤,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媳婦,永遠都是。”
夢瑤只報喜不報憂,沒有說採藥的艱難,這樣更是讓田母心疼和喜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將她視如己出了。可是,看到如此認真耀眼美好的夢瑤,田母心中有不好預感,始終感覺這樣的夢瑤會隨時離開一樣——這樣的想法讓她慌亂。
夢瑤呆愣了一下,垂首,心中有些愧疚,畢竟,一直以來,在她心裡,這裡都只是自己暫時容身過度的地方。如今與那個男人見了面,這個計劃更是強烈。
“阿瑤…”田母一把拉着夢瑤的手,“你知道嗎?見你沒有回來,大寶一直不願吃飯休息,他害怕,好不容易有了娘,卻一去不回…”
“娘…”夢瑤眼眶泛紅,這樣的大寶,怎麼能不讓人心疼?
田母苦澀的笑笑,“我知道阿峰之前的離開讓你失望,但是他真的是有事迫不得已的,你一定要相信。”
“娘…”
“哦,對了,”田母沒有給夢瑤發表的時間,“你知道嗎?大寶的身體有望了。”
夢瑤微張着嘴看着一臉開心的婆婆,心情也莫名的跟着激動起來。
“阿峰終於找到玉芝了。”縱使這樣,田母也再次喜極而泣。
“真…真的?”夢瑤覺得自己一定是受田母的感染,要不,怎麼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
“阿瑤,原諒阿峰,好不好?”田母握緊夢瑤的手,殷切的看着她。
什麼時候,這驕傲的婦人如此卑微了?夢瑤只覺得心口酸澀,自己究竟幹了些什麼?
難道就是因爲不滿那男人將她獨留在婚禮現場不道而別?抑或者對現實生活的失望不滿足?還是不願聽從命運的安排想去尋找自己的生命價值?抑或者,還奢望老天再憐惜她多一些,能夠與弟弟再次團圓?
“娘,對不起,我…”
“阿瑤,阿峰離開真的是有事,你也知道大寶的身體……”一聲嘆息,無奈道,“我知道,難爲你了,只要你答應給阿峰一個機會就好。”這麼好的媳婦,當然要牢牢抓在手上,否則那天飛走了,她找誰哭去?
“娘,看緣分吧。”很多事情自己心裡沒底,所以,她不敢輕易承諾與保證。只是,婆婆似乎誤會她的意思了,她說對不起,並不是拒絕,而是覺得因爲自己的自私讓婆婆操心而感到抱歉。至於她與那個男人,現在說什麼都太早,一切順其自然吧。
“謝謝你,阿瑤。”田母總算放心了,據她觀察瞭解,夢瑤是注重承諾,言必行行必果的人,只要有這定心符,她相信再慢慢的接觸相處中,她和阿峰肯定會相互吸引的。她的兒子,她最爲了解的了。
夢瑤還在“懺悔”着,怎麼也想不到此刻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人賣了。
大致整理了一下,勸說着婆婆去休息。
“那,阿瑤,我休息去了哦,今晚大寶就跟我睡吧。”田母狀似無意卻有意有所指。
夢瑤一聽,突然囧了,她怎麼將這茬給忘了?
那男人回來了,意味着推後考慮的夫妻問題要正式提上議程了,突然多個人,咋就那麼彆扭呢?
趁夢瑤還在呆愣間,田母往她的房間走去,準備將大寶帶走,夢瑤一個激靈,那怎麼行?多一個人,多一份安全保障啊,雖然那男人對她不滿,不代表萬一腦子抽風變身爲狼啊。
趕緊拉住田母,“娘,大寶這麼多天都是和我一起睡,已經習慣了,還是留在我們房間吧。”
“孩子大了,不能總和父母住一起,這樣始終不好。”她還得給兩人制造機會呢。
夢瑤有種想哭的衝動,“娘,以後再說吧,現在大寶還在生病,我也方便照顧。就這樣說好了,您先去休息,別擔心啊。”說完,半推着田母往她自己的睡房而去,最後還不往甜甜道了一聲晚安,再乖巧的將房門關上。
直到回到自己房間,關上房門,才背靠在上面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拍拍還跳的歡實的心臟,她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嚇的去見馬克思。那男人如此,如今連慈祥的婆婆也如此,她沒有得罪哪位大神吧?難道是老天爺讓她魂穿對她的考驗?
——如果能夠有機會見到弟弟的話,這樣的考驗再多她都願意接受!
“咳…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將夢瑤的神遊拉了回來。
“寶貝,沒事吧?吃藥了嗎?”做到牀頭,擁住大寶,輕輕的拍着後背幫忙順氣。
“已經…咳咳…吃了…”大寶很討厭這樣的感覺,越來越痛恨這殘破的身體。
皺眉,“吃了還咳的這麼厲害?”
“咳咳…好多了…”因爲咳嗽,大寶臉色泛紅,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看着夢瑤一眨一眨的,哎,這小傢伙,還這麼小就這麼勾人,以後還得了?毫不猶豫的,“吧唧”一口親在大寶的臉上,毫無意外的,本來就紅的臉蛋更是肉眼可見的速度的蔓延。
“那寶貝,我們接着昨天的故事?”生病的人都會敏感脆弱很多,夢瑤非常清楚這點,縱使自己已經很疲累,卻不忍心讓大寶失望。
“孃親…你累了吧?咳咳…”孃親爲了自己上山採藥,剛剛門口那一瞥就知道很定很辛苦,他本來就給大家增添了很多麻煩,不想再讓孃親那麼辛苦。
摸摸大寶的頭,嘴角含笑,溫柔道,“不累。”
“可是…咳咳…我…想睡了…”眼睛一閉一閉,好似真的很困的樣子。
夢瑤一愣,會心一笑,“那寶貝睡吧,孃親在身邊陪着你。”
“孃親…咳咳…晚安…”
“晚安,寶貝。”夢瑤吻向大寶的額頭,輕柔道。
對於夢瑤“男女授受不親”的行爲,大寶已經接受適應,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慢慢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將大寶放下,鼻塞呼吸不好,側睡會舒服一些。
將被子蓋好,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他的後背,慢慢輕唱:
“小寶貝,快快睡,夢中會有我相隨,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小寶貝,快快睡,你會夢到我幾回,有我在,夢最美,夢醒也安慰。
花兒隨流水,日頭抱春歸,粉面含笑微不露,嘴角銜顆相思淚,
山間鳥徘徊,彩霞伴雙飛,驚鴻一蔑莫後退,離開也讓春風醉。
看濛濛,的睡眼,有誰值得你留戀,同林鳥,分飛雁,一切是夢魘。
傳說中,神話裡,夢中的我在夢你,神仙說,夢會醒,可是我不聽。
流水葬落花,更憑添牽掛嘗,過相思百味苦,從此對情更邋遢。
寒風催五穀,遙風到天涯,枯木也能發新芽,馨香播種搖籃下。
……”
大寶嘴角含笑,閉上眼,聽着熟悉而悅耳的歌謠,慢慢的睡去,這些天以來,孃親都會在睡前哼唱,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
唱着《搖籃曲》,夢瑤思緒又回到了從前,弟弟有段時間失眠,爲此,五音不全的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學了很多的歌,沒有想到,還真有用。慢慢的,自己會了不少歌。而這一首,是他最愛聽的。
看着大寶熟睡的面龐,夢瑤擦拭了滲出的眼淚,在整理了一下已經蓋得密不透風的被子,低頭再大寶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起身從櫃子裡拿出創傷膏藥,苦笑,看來自己還真有先見之明,問老先生拿這個簡直是太對了。
坐在桌前,就着燭臺上油燈的光小心翼翼的給身上的傷口上藥。
剛剛洗澡光線不夠,只覺得渾身哪裡都疼,如今在燈光下一看,才知道,凡是裸露的地方都傷痕累累。不禁慶幸,還好臉上沒有,不然怎麼都遮掩不住,豈不是讓婆婆和大寶更擔心?
好吧,她承認,其實更想表達的是,本來就不夠漂亮,再來幾道傷疤,縱然自己不是外貌協會的,饒了她吧,擁有再多內在美也讓人退避三舍啊。
將身上可能有傷痕的地方都抹上藥,最後是腳。
果不其然,兩隻腳好多水泡,有些地方甚至都破皮了。無奈的搖頭,這具身體太嬌弱了,如果是自己的本尊,這些,根本就是小意思。哎,還是要加強鍛鍊啊。
放下褲管,起身正準備將燈吹滅,突然頓住。不行,家裡就兩間睡房,婆婆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那就是她和那男人一間,這燈一滅,黑燈瞎火的,不是助長犯罪分子的威風麼?
這麼一想,本來又累又困,渾身爬滿瞌睡蟲的,“咻”的一聲,全跑沒了。
夢瑤覺也不睡了,拿起在羅世文留下的醫書,坐在牀頭,背靠在牀柱上,認真的看起來。當然,這個認真只是相對的,她的耳朵都沒有忘記隨時注意周圍的動靜。
等了一會兒,夢瑤皺眉,夜已深,那男人去哪兒了?怎麼還沒有動靜?該不是在其他對方睡下了吧?可是家裡除了自己和婆婆的所在的兩間房,她是在想不出還有哪裡能睡人。
暗自唾棄了自己一把,咋搞的好像自己巴不得那男人到這房間裡休息一樣。
慢着,外面有動靜!是那個男人回來了吧?
夢瑤突然有些緊張,如果他真的進來,自己應該如何應付,說些什麼?怎樣將他打發走?如果對方不走,她又該如何?
爲了不讓對方看出自己的窘迫和尷尬,不動聲色的調整了坐姿,雖然扔倚靠在牀柱上,人卻是坐直了很多,長髮披散,衣衫輕盈,淺藍色的衣裙外面披了一件粉色的褂子,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慵懶而不失靈動,純淨又帶着嫵媚。
田峰洗漱好,看着窗櫺中透出的點點燭光,突然有種妻子等待丈夫的感覺。
搖頭苦笑,自己肯定是因爲最近事情太多,回來還遇到這些事忙活暈了,不然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推門,嗯?怎麼回事,上閂了?剛剛升起的好心情瞬間被惱怒代替,這女人膽子也太大了一點吧?誰給她的膽子?那次的教訓忘記了是不是?
想都沒想,擡起腳想要一腳踹開房門,在落下的一瞬間快速的收住——很好,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麼本少就慢慢告訴你吧。
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再幽幽的呼出,讓自己不要爲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生氣。
待到自己的心情平復,田峰退出房間,將堂屋的門關好,從院子繞道自己房間的窗臺下。
窗戶半開,裡面的情景一眼盡收眼底。田峰突然有種半夜三更,花香浮動的感覺。
看着溫婉坐於牀前認真看書的女子,好似有什麼突然撥動了心中那根從未有人撥動過的那根弦。
輕輕的將窗戶打開,縱身一躍,人影入室。他沒有跳下,而是坐在了窗臺上。
夢瑤擡頭看了過來,沒有驚訝,也沒有恐慌。
四目相對,有什麼在空中燃燒着。
“黑醜圓,孟瑤?”他難得錯愕。印象中,這女人可沒有這麼恬靜和文雅,更沒有這麼…美。
之前狼狽邋遢到不覺得,如今眼神清澈,沒有因爲他的突然“造訪”而大驚失色,嘴角含笑,長髮披在腦後,有一些滑在肩膀、胸前,讓他呆愣,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
“採花大盜,田峰?”她溫婉挑眉。深夜入室,難道想讓她履行“妻子”的義務?哼,想的倒美。
這個男人究竟懂不懂尊重人?不知道那麼說很傷人自尊的嗎?長得人模人樣,這人品智商麼……終於明白大寶最初爲何會那樣對待她了。
夢瑤這回還真是冤枉他了。田峰只是詫異,感概前後兩者之間差別太大有些不可置信而已,根本沒有半點嘲諷的意思。言語間甚至還包含着欣賞——只是他自己沒有發覺罷了。
回過神,優雅的跳下窗臺,整理根本不存在的凌亂,他笑,聲線優美清雅:“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眼見都未必是實,傳言那東西就更不可靠了。
挑眉,嘴角嘲諷一閃而逝,起身來到桌前,淡定的坐下,她也笑,笑容恬靜溫和:“彼此彼此。”
——歪瓜配裂棗,如此“狼才女貌”,豈不是天作之合?
“果然有意思。”田峰拉開凳子,做在夢瑤的對面,“我想,我們應該重新好好談談。”
新郎成親當日消失不見,她不是應該很氣憤的嗎?爲何一點都感覺不到?還一副過的很好的樣子,裝的倒是很像!
——心中冷哼,那漠然疏遠讓他感到有些不爽。
“你覺得我們有談的必要嗎?”蹙眉,重新?她可不記得之前與這人有過接觸啊。
——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還好意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坦然?
田峰眼神如炬,直直的盯着夢瑤,良久,終於收回,嘴角含笑,磁性的嗓音帶着蠱惑,“你,不怕我了?”
夢瑤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人的眼神,太有殺傷力了。
怕他?的確,她現在就非常怕他,怕他突然變身爲狼!可是,這話不能說,聽弟弟說,男人最經不起激的,如果一不小心適得其反,她哭都沒用。
巧笑嫣然,頗有些欲遮還羞的韻味:“你是我的相公,爲何要怕你?”
田峰挑眉,“你真不記得了?”這女人,比想象中更有意思呢。
夢瑤納悶,難道是自己穿過來之前本尊與她有所接觸?
“看來是真的不記得了,我想,本少有必要幫幫你。”話雖這麼說,心裡卻是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呵呵,我…我看就不必了吧?相公您老人家貴人事忙,做妻子的怎可添亂?”尷尬的笑笑,夢瑤渾身雞皮直冒,首先被自己噁心了一把。
雖然知道這女人言不由衷,田峰卻很滿意,“記住你說的話,只要你做好本分,我也會盡到丈夫的責任,不會爲難你的。”
“這本分是指?”唯唯諾諾,夢瑤勤奮好學,不恥下問。她得問清楚,如果哪天突然跟她說,那XXOO也是職責本分之內的,她找誰哭去?
田峰惱怒,“娶你,自然有我的用意。所以,只要你乖乖的聽話,老老實實的呆着,我會讓你衣食無憂,但若不安生,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你是知道的,我不是說笑。”
說完之後才懊惱,他一定是瘋了,剛剛不是還說的好好的嗎?被這女人一激,大腦都不受控制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
夢瑤被眼前的男人的氣勢嚇了一跳,剛剛還是嬉皮笑臉,這眨眼功夫就變臉了。
果然,這個男人不簡單——不學無術,痞子無賴,風流無恥…或許,現在的他纔是最爲真實的吧?
定了定心神,舒心一笑,“你放心,對你,我也不感興趣。而我,由始至終,只是想要一個安生的地方,平淡無爭。時候到了,我們好聚好散。”
這樣也好,各取所需,她也就不怕這個男人會亂來了。她不是靠男人生存的人,至於什麼衣食無憂,她還是更相信自己。
“暫時安身?”不知爲何,聽到這個非但沒有如釋重負的開心,心裡反而有些不舒服呢?
“至於娘和大寶,我是真心的將他們當成親人,這點,你不用懷疑。”
“你想離開?”彷彿沒有聽到夢瑤的話,田峰只抓住了“好聚好散”四個字,第一次發現一個女人這麼有趣,他怎麼可能讓她離開?
“而現在,我是這個家的一員,我會盡到自己的職責,會爲這個家謀劃的。”不知道這個男人有什麼本事,但是,日子還要過,這個家,必須富裕起來,她要給大寶更好的環境和條件,同時,爲自己積累財富,以後即使離開,也不至於寸步難行。
“好了,夜深了,早些休息吧。至於其他,你想都別想。”田峰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笑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他決定了,以後跟這個女人說什麼,他都選擇性的聽。
“休息?哦,好。”起身,她還真是困了。
既然都是各取所需,那麼她也就無需客氣,不用那麼戰戰兢兢了。
“你不怕了?”田峰挑眉,她可不相信這女人一下子如此大方。
“怕?我爲什麼要怕?”不解的看着田峰,“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和平共處,相敬如賓,互惠互利,互不侵犯。”
田峰被看的臉發燙,他們什麼時候說的這些?不過現在看來,這是最好的結果。
“你最好說到做到。”死鴨子嘴硬估計說的就是他。
“放心,我夢瑤不是那種食言而肥的人。既然答應了,自然會遵守。當然,也希望你也能身先士卒。”直覺上認爲這男人說一不二,但防範於未然,該說的還是要說到。
“自然。”田峰恢復了之前的雲淡風輕閒庭賞花的優雅,“那,請問娘子,爲夫睡哪?”看了看牀,挑眉,“是裡面還是外面?或者中間?”
不意外的,看到那淡定的臉瞬間變色。
夢瑤驚呼不好,隨即發現那調笑揶揄的樣子,穩了穩心神,“爲了不讓娘懷疑擔心,你就打地鋪吧。”就現在的狀況,讓他出去單獨睡是不現實的,如果說和她同牀?殺了她吧!
所以,解決這睡覺的尷尬,這是最好的選擇。
嗯,她太聰明瞭。
也不管對方是什麼態度,趕緊將櫃子裡面多餘的棉被毯子布單拿出來,開始忙活起來,“哦,對了,早上娘和大寶起牀之前,你得收拾好。”
田峰暗自佩服自己,相處短短的時間,居然能猜到對方所想,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再逗弄她,的確,唯有如此,纔不能讓娘放心,至於大寶,這小子精明着呢,只要他將棉被鋪在側面,晚上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只是,“你就這麼確定我會同意?”
“啥?”夢瑤詫異的看着田峰,這是什麼情況?
“哈哈…”看着那傻傻的樣子,田峰樂了。
“喂,說清楚。”
田峰挑眉,“嗯?”從鼻腔中擠出,好傢伙,膽子果然大了?
“我,我是想問問你,還有什麼好的意見和建議。”再次唾棄自己,這一點都不像自己的性格作風嘛。
“嗯!”點頭,滿意了,“就照你說的去辦吧。”
“呼,”不知道古代其他的男人是不是也是如此難伺候。突然像到那從天而降的人,她的英雄啊,爲何你會長着與眼前這個欠扁的男人相似的一張臉?
搖頭,趕緊鋪“牀”——哎,看來她還得繼續修煉啊。
田峰嘆了一口氣,她是不是故意被派來折磨他的?或許,就是他之前恐嚇嚇唬她的報應吧,要不,看到眼前的女子微微皺眉的樣子怎麼會有不忍心,甚至,心疼的想法?他一定是瘋了!
從夢瑤手中拿過被褥,“我來吧。”
夢瑤愣神,這男人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的?呆呆的看着田峰,這男人想幹嘛?難道想反悔不成?
“你鋪的不好。”赤果果的嫌棄。
這樣才正常嘛——夢瑤鬆了一口氣,也不與他爭搶,只在旁邊打下手。
“好了,大功告成!”夢瑤揉揉發酸的肩膀——她終於可以睡覺了。
田峰不動聲色的看了夢瑤一眼,“趕緊睡覺吧。”
說完也不管夢瑤作何反應,直接轉進被窩,開始呼呼大睡。這段時間實在是忙壞了。
夢瑤直直的盯着背對着她躺下的男子,如果視線有溫度的話,田峰的後背肯定會燒灼起來。良久收回視線,好吧,她也不指望這個男人能有多紳士,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將燈熄滅,來到牀邊,想了想,還是讓大寶睡外面吧。可是,衣服怎麼辦?她要不要脫?只留下中衣應該不會有事吧?這男人雖然沒有紳士風度,但是,說話還是算數的吧?他們兩個因爲某個原因才結合,想必自己是安全的吧?
聽着那淺淺的呼吸聲,她是不是有點小人之心了?如果真的圖謀不軌,旁邊還有大寶在,嗯,有大寶在,萬事足。
想明白了,不在糾結,將外衫脫下,小心的鑽進被窩。
“嘶”的咧嘴,之前還不覺得,這一放鬆下來才發現身上好多地方都好痛,搖頭苦笑,沒有十天半個月,她是甭想完好如初了。
寂靜的夜,漆黑一片,牀上漸漸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可見這聲音的主人有多疲累。
田峰睜開雙眼,朝夢瑤的方向看了一眼,這女人的盲目樂觀還是對他信任啊?與一個男子同處一室,都能睡成這樣?想到以前這女人都到處沾花惹草,花癡的不行,鄙夷的冷哼一聲,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心底爲何有種強烈的聲音,那就是因爲這個女子的信任而開心?
皺眉,自己一定是瘋了,要不怎麼會出現那麼多不可思議的想法和荒唐的行爲?
------題外話------
吼吼,飛雪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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