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無非就是那些東西,一開始時肖樂還看得津津有味,但很快就厭煩了。
媒體最大的樂趣在於三個方面,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質疑他的原創資格。有一家拓東市的報紙採訪了肖樂的母校,發現肖樂在初中、高中時並沒有任何參加文藝演出的經歷,也沒有人知道他會唱歌、彈吉他甚至是寫歌。於是有人開始斷言,所謂肖樂原創的歌曲都是花錢從別人手裡買到的。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是某一首歌的原創作者,要求肖樂出來對質。而更多的人則懷疑這些歌來自於瓊華唱片的著名音樂人古柯,都是由他所寫,爲了炒作而放在了肖樂頭上
第二就是肖樂身爲江海市大學生創業標兵,江海市青年聯合會理事,江海市十大傑出青年等榮譽稱號,又是幾乎壟斷了江海花卉、盆栽植物銷售的安瀾花卉公司的創始人和高層管理人員,同時還是江海大學的在讀生,歌手的身份究竟是不是炒作?他能不能兼顧這麼多事情?會不會成爲又一個輟學創業的典型例子?
第三則是針對個人更多的探秘和猜測。一些人開始追蹤肖樂的私生活,但很快就在江海廣電系統的全力打壓下消聲滅跡了。於是大家都知道這是個禁區,又開始研究肖樂的發家史。不過這些東西之前在財經雜誌炒作安瀾三劍客的時候就已經翻來覆去炒過一輪,現在也沒有什麼新的東西。
當然關於夢樂團的其他成員也有一些新聞,但話題性畢竟不如肖樂。
大部分筆墨都放在楊千帆身上,一方面是她出衆的外形使然,而另外一方面,當她母親的病情和她曾經打幾份工減輕家裡的負擔的事情被披露出來之後,對於她的評價變得空前一致。
“孝女”、“當代緹縈”等稱號被媒體毫不猶豫地拿來安在了她的頭上,而他父親曾經在江海街頭賣藝的新聞也被挖了出來。肖樂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曾經聽過她父親在街頭的演奏,並且給了他一筆錢。
有些媒體開始討論是不是應該把她評選爲感動華夏的十大年度人物之一。
而另外一些媒體則開始推斷,從小就接受音樂薰陶,並且在中學時代就組過樂隊的楊千帆才應該是那些歌的真正作者,完全是因爲母親的病情而被肖樂乘機買下了版權,並一直隱瞞至今。
但他們在說這種話的時候卻選擇性的忽視了,夢樂團的歌大部分都是純粹男性向的歌曲。
鄧瑜珊則成了一個新聞黑洞,幾乎沒什麼關於她的報道,大家在報道夢樂團的時候也明智地不去挖她的負面新聞和背景,這讓她身上幾乎沒有什麼可說的。
而黃榮和戴子旭則沒有什麼什麼可炒的,他們沒有醜聞又沒有什麼勁爆的故事,關於他們經常都是一筆帶過。
如果單論粉絲的數量和質量,楊千帆穩穩地列入榜首,無情地把其他人都碾壓了。
當然肖樂等人都沒有理會媒體的這些炒作,有些事情本身就是瓊華唱片爆料出來的,如果不是這些炒作,楊千帆的關注度也不會這麼高。
古柯正準備把楊千帆在新專輯中將“首度獻聲”作爲一個賣點進行大肆
宣傳,有《海闊天空》打底,他對於夢樂團首張大碟銷量破五十萬很有信心。
無視趙凱的又一輪調侃,肖樂開始看各種各樣的報表。
雖然他努力做到每天都關注安瀾的事情,每週至少來辦一次公,但其實忙起來的時候很難做到,這讓他有種恐懼感,生怕自己有一天會被擠出去。
左安安在時這種事情不會發生,但現在,他完全沒有安全感。
即使趙凱不會,華海集團呢?他們會不會反客爲主?
隨着左安安的離去,那種把安瀾花卉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裡的感覺已經開始越來越淡了。
隨之而來的越來越強烈的危機感。
“宜安基地又融了六千萬?”他驚訝地從報表中間擡起頭來。“那魚臺這邊呢?”
“魚臺這邊正在談,農行那邊可以弄四千萬出來,這樣魚臺這邊就有一億六千萬,幹什麼都夠了!”趙凱笑着說道。“都是李天堯辦的,不過是華海這邊牽的線,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們的資產負債率已經超過九十八了!”肖樂快速地計算了一下。“要是魚臺那邊再融四千萬,負債率就過百了!”
“別大驚小怪的,有華海集團背書,難道銀行還會上門來逼債?”趙凱微笑着答道。“只要挺過了這半年,你要多好看的數據我都可以給你。”
他輕鬆的態度讓肖樂不知道該說什麼。
經歷了一次威脅之後,肖樂對於這種命懸一線,生死掌握在別人手裡的事情感到很難接受,而且很明顯,安瀾花卉正在越來越多的與華海集團發生聯繫,這是他非常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華海集團身上那位的烙印太深了,這讓他們享受了諸多便利的同時,也承擔着許多正常企業不該承擔的東西。
而現在,安瀾似乎正在走上相同的道路。
機遇和風險,永遠都是一對雙生子,而肖樂一直在努力避免把自己的事業拖進這樣的事情裡去。
但他又看了看趙凱,卻發現他對此根本就不以爲然。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不是那個信誓旦旦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打出一片天地的年輕人了。
“我們不是很早就說好了,不依靠任何政治上的力量,只是專心做一番事業?”他皺了皺眉頭問道。
“你太多心了。”趙凱笑着說道。“華海集團幫我們背書是要收取費用的,這是純粹的商業行爲,沒有政治因素。再說了,你不也說過,發展的機遇就是這幾年?如果不用點超常規的手段,我們怎麼打敗那些追上來的人?”
顯然他的想法已經和最初時不同了,肖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服他,這種堅持在現在的社會環境下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可笑的行爲。趙凱曾經被他打動過,但現在,肖樂不再有信心說服他了。
“答應我,不管怎麼樣一定不能有違規違法和利益輸送的事情,我們的路還很長,犯不着爲這些眼前的小利而冒不必要的風險。”
“你還真是囉嗦,有什麼風險?”趙凱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好了好了,我會注意的。”
過了一會兒,他看了看錶問道:“你還要看多久?”
“至少還有一個多小時吧?怎麼了?”肖樂問道。
“海東商會那邊有個聚會,可以認識不少人,你去嗎?”
“不了。”肖樂搖了搖頭。“你去吧。”
“那我讓財務、成本、監審和總經部的人等着你,你要是有什麼問題的話,讓他們上來解答。”
趙凱匆匆地走了,肖樂心裡卻有一絲陰霾,怎麼也無法消除。
他繼續在辦公室看報表,期間把監審部的經理和財務部的經理叫了上來,問他們對公司目前發展情況的看法。
“步子是有點大了,不過這些錢並不是一次到位,而是根據項目推進的情況逐步到位。只要我們的銷售不出問題,熬過這一段時間,到宜安基地開始進行生產,狀態就會好很多了。”財務部經理說道。
監審部經理則更加直接一些:“肖總,你是不是過慮了?這是目前創業型公司發展的常態。只有擔心借不到錢的,沒有哪家擔心能借到的錢太多。我反倒覺得我們最大的問題是產業結構太過於單一,一旦市場出現波動或者是政策有什麼變化,安瀾花卉應對的能力太差,很容易就會陷入困境。”
雖然肖樂對於未來十年國家大政策的走向基本有數,但他也不能完全忽視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於是他問道:“你的建議是?”
“手上有這麼多錢,我們還是應該做一些多元化的投資,而且最好是和花卉沒有太大關聯的行業。這樣即使主營業務受挫,安瀾也不會馬上就面臨滅頂之災。肖總你應該清楚華海和德泰兩個集團化公司的產業結構,雖然未必要向他們那樣牽涉那麼多領域,但適當的擴展對於安瀾來說是必須要走的道路。”
這個名叫詹雲翔的三十多歲男子是華海集團派過來的,肖樂不知道他在華海那邊的身份是什麼,但他的建議確實是有道理的。
“這個想法你對趙總說過嗎?”他於是問道。
“說過兩次,趙總讓我寫一份計劃書,但我還沒有完成。”
“你的建議是什麼?”肖樂追問道。“我們應該進入什麼行業?”
“我們最有優勢的是快遞業,既能和安瀾的業務形成強力的互補,又能獨立發展。以安瀾現在的網絡,我們可以在長三角形成一個地級市直營,縣區加盟的物流網絡。”詹雲翔不慌不忙地說道。“或者是地產,雖然宜安基地和即將開始建設的魚臺基地真正涉及建築的業務並不多,但在其他方面都積累了很多的經驗,這對於轉型投資地產業是有促進作用的。”
肖樂再一次擡起頭來正視他,貌不驚人,但他的眼光是很準確的。
“你的計劃書出來以後馬上給我看看。”肖樂於是說道。“辛苦你了。”
財務部經理有些嫉妒地看着詹雲翔,“老詹,兩個總都對你的建議感興趣,看來你是要高升了。”他有些酸溜溜地說道。“到時候別忘了拉兄弟我一把啊!”
詹雲翔搖了搖頭。“承你吉言了,不過八字都還沒有一撇,事情到底成不成,誰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