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讓鄧宥哲有些意外,但偏偏又在情理之中。
二十歲便白手起家擁有一家外界估價上億元的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他這樣回答纔是正常的。
鄧宥哲微笑了起來。
“我可以調用你想象不到的資源,在江海這個地方,沒有華海集團做不到的事情。那個王傅城讓你感到頭疼?只要我願意,讓他父親自己動手打斷他的腿到我面前來賠罪只是一個電話的事情,打垮整個博城集團或者是讓王家徹底出局也只是稍微費一點手腳。任何一個部委我都可以來去自如,甚至是和他們的領導直接對話。你有雄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我可以給你想象不到的便利,讓你的事業如虎添翼。你應該很清楚,這正是你最缺乏的東西。”
“我會靠自己的雙手去獲取這些東西。”肖樂硬邦邦地答道。
人脈這種東西,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會有,也許那些二代們會因爲父輩的蒙蔭而更快地建立起自己的人脈,但肖樂相信,當自己站在了這個舞臺上,沒有人能夠漠視他的存在。
他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建立起所需要的人脈。
鄧宥哲不得不笑了起來。
“我喜歡你這樣的人。”他點點頭說道。“但你要知道,我摧毀你的事業也只需要幾個電話而已。趙凱?他的背景確實深厚,但安瀾這個盤子還不夠大,不足以讓他的家族爲此而付出很大的代價。”
“這樣做對您來說有什麼意義?”
“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這個理由還不夠強大?”鄧宥哲說道。“爲了她,我可以幫助你青雲直上,也可以把你打落地獄。”
“伯父,你嚇唬我根本沒有意義,摧毀我對瑜珊來說有什麼好處?會讓她更幸福?”肖樂問道。“恕我直言,如果瑜珊對您來說這麼重要,您就不會到這個時候纔來找我聊了。”
“我確實大意了。”鄧宥哲並不否認這一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她因爲你而迷惑,但我一直以爲你會更有自知之明。王傅城曾經有過這樣的機會,但他很清楚自己能給瑜珊什麼不能給她什麼,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他一直都沒有邁出那一步。我沒有想到你會有這個膽子,等到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肖樂確實因爲要不要和鄧瑜珊交往而猶豫過很長時間,但從來不是因爲她的背景,他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說破這一點。
“離開那兩個女人。”鄧宥哲說道。“我很欣賞你,也認可你有和瑜珊在一起的資格,但我的獨生女不可能去和那些女人爭風吃醋,她所擁有的東西必須只屬於她一個人。”
“抱歉,伯父,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做到。”肖樂毫不猶豫地答道。
鄧宥哲的表情變得陰冷而又充滿了壓迫力,肖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堅定地看着他說道:“我知道自己這種做法是錯的,是極度不道德的,我自己從來都沒有以此爲豪。但我從來都不是抱着玩弄或者功利的心態去和她們在一起,也不會放棄或者拋棄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您也許會覺得我虛僞或者是愚蠢,但我會
認真地面對每一份感情,並且全新全意地投入,儘可能讓她們都幸福。”
“您覺得瑜珊是最特殊最值得愛護的那一個,我完全認可,但對於我來說,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如果我因爲您的話就拋棄她們,那我算是個什麼東西?瑜珊和這樣的我在一起,您會放心嗎?”
車裡安靜了下來,鄧宥哲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遭遇這樣的回答,也許他也很久沒有遭到過這樣直接的拒絕了。
“停車。”他突然說道。
車子靠邊停了下來。
“那我走了,伯父。”肖樂推開車門說道。
“你小心了。”鄧宥哲說道。“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盯着你。”
“不管您怎麼做,我對瑜珊的態度都不會因此而改變,我對其他人的態度也不會因此而改變,我相信您也不會作出傷害瑜珊和我的事情,對嗎?”肖樂答道。“很高興有機會認識您。”
凱迪拉克很快就消失在街角,肖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的背後全是冷汗。
最後那一刻鄧宥哲給予他的壓力非常巨大,這或許就是上位者的氣勢,並不是因爲他真的能夠馬上給予你什麼直接的傷害,而是因爲你知道他有這樣的能力。
最後那句話還是露怯了,就像鄧宥哲不會威脅他說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鄧瑜珊,他其實也不應該畫蛇添足地說什麼“相信您也不會作出傷害瑜珊和我的事情”,這種近乎要挾的話語反倒暴露出他的虛弱,讓鄧宥哲知道了他的軟肋在什麼地方。
他會不會去找劉啓泰,會不會去找左安安或者趙凱?會不會打電話去給瑛煌娛樂的相關負責人?
肖樂完全相信他有能力,也有理由去消滅所有對自己的女兒有威脅的人,唯一能夠制約他的只有鄧瑜珊的想法,鄧瑜珊的幸福感。
一旦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隨之而來的必然是雷霆之怒。
肖樂馬上打了個電話給李子欣,告誡她注意公司的動向,一旦有什麼不對勁的就馬上打電話給他,隨後打車匆匆趕往安瀾花卉。
“鄧瑜珊的爸爸剛剛來找過我。”他一進左安安的辦公室便把門關了。
“是嗎?”左安安勉強微笑着說道,一位父親找到自己女兒的男朋友,會說些什麼她大致上猜得出來。
她當然知道鄧瑜珊的父親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能量,這是她沒有對鄧瑜珊做出什麼不理智行爲的最主要的原因。
她只是沒有想到,鄧宥哲會不顧臉面地赤膊下場幫助自己的女兒。
很卑鄙,但她卻無能爲力。
肖樂從背後抱住了她。
“我告訴你這個,只是讓你小心提防他做出什麼事情來。”他輕柔地對左安安說道。“我的心不會動搖,也請你不要動搖。”
左安安動情地轉頭吻着他,但她還是搖了搖頭:“如果他真的施加壓力,劉總抗不住的。”
安瀾花卉暫時沒有什麼軟肋,以鄧宥哲的身份,應該不會以小混混那種下作的事情來對付他們。但德泰工貿剛好是轉型期,以公司的資產抵押借貸
了一大筆資金。如果鄧宥哲通過某些途徑向銀行施加壓力讓他們收回貸款,或者是在其他方面動一些手腳,對於德泰工貿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德泰工貿對於劉啓泰來說就是一切,肖樂和左安安都清楚這一點,想必鄧宥哲也很清楚。
如果劉啓泰真的來求他們倆,他們能夠無動於衷嗎?
“我們還是太弱小了。”肖樂恨恨地說道。他一直覺得自己僅僅花了一年時間就白手起家掙下上億資產已經很牛了,但在這種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步子實在是邁得還不夠大。
對於前世的自己來說,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已經是無法想象的成就,但正是因爲如此,他也接觸到了前世所接觸不到的階層,面對着比前世更加可怕的危險。
所謂有多大的能力就會惹多大的麻煩,大概就是如此吧。
但他並不因此而遷怒鄧瑜珊,她父親的想法並不是她能夠決定的,而她也從來都沒有試圖用自己的家世去幹擾和打壓任何人。肖樂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很快樂,不會因爲她父親的話變得更好,也不會因此而變得更壞,這不是她父親能干擾和改變的。
“我們要儘快給那15%找個合適的下家。”肖樂再一次說道。
所謂的合適,有很多種定義,關鍵還是看目前安瀾花卉急需解決什麼問題。
能夠帶來大量的現金支持兩個新種植基地的開發可以稱爲合適,但這個需求在兩地政府幫助協調大量貸款的情況下,並不是很迫切。華海集團也許可以影響到海東省政府,但淮陰市是趙凱家的基本盤之一,這個項目也是爲了趙凱表哥的政績,應該不會受到影響。而千里之外的拓東市,華海集團的觸角應該伸不到那麼遠。
能夠帶來先進而又適合安瀾花卉的管理方式也可以稱爲合適,這也是左安安正在着力解決的問題,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已經漸漸成爲了吞噬利潤,腐蝕企業的根本性問題。但就目前華夏企業改革期普遍的亂像來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管理團隊會是非常困難的事情,而國外那些眼高於手的所謂精英們,肖樂從來都不迷信他們的水平。
能夠帶來先進的種苗技術和花卉栽培技術也可以稱爲合適,德泰工貿正是憑藉這樣的理由獲得了進入南鬥花卉交易中心這個項目的資格,並且通過後續的一系列或明或暗的付出和運營從國資公司手中搶到了南鬥花卉交易中心的控制權。但也恰恰因爲如此,安瀾花卉可以共享技術,短時間內並沒有迫切的技術方面的需要。
能夠給安瀾花卉的發展提供便利和保護當然也是合適的合作伙伴,但這樣的對象卻是所有合作者裡最難找的。不夠強勢的,未必能夠比趙凱更管用,但過於強勢的,很可能在公司穩定發展之後鳩佔鵲巢把肖樂和左安安趕出管理層,甚至是直接趕出公司。而且合作者身後的背景也很難選擇,安瀾花卉的業務遍及長江三角洲各地,級別不夠的人很難兼顧到各個地方,級別太高的人又很難讓他在公司不佔據主導地位。
但面對鄧宥哲的咄咄逼人,安瀾花卉現在最需要的恰恰又是這方面的合作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