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戴着墨鏡，把連帽衫的帽子翻出來罩在頭上，鬼鬼祟祟地走進了學校旁邊約定好的西餐廳。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但卻沒多少客人。
夢樂團的其他成員都已經到了，戴子旭照例是在埋頭練琴，而其他三個人則在聊着什麼。
“抱歉來晚了。”肖樂說道。
黃榮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你這種裝扮，這是大明星的節奏啊！”
肖樂搖了搖頭：“一言難盡！”
“現在你應該理解我當初有多狼狽了吧？”楊千帆卻沒好氣地說道。肖樂當初對她被人圍觀的事情站着說話不腰疼，現在終於到他自己體會的時候了。
肖樂狼狽地笑了笑，問道：“突然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鄧瑜珊有些哀怨地看着他，這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她每場比賽都在看臺上爲自己加油打氣，真的說心裡一點兒感激之情都沒有，那是在撒謊。
但肖樂一直在告訴自己，錯一次可以說是少不更事，錯兩次就沒有任何藉口了。左安安對這段感情和兩人的事業所付出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而李子欣的天真浪漫也讓他無法拒絕，他只能把底線定在這裡，反覆告訴自己不能跌倒在同一個地方。
黃榮看了看鄧瑜珊，笑着說道：“先坐下再說。喝點什麼？”
肖樂點了一杯咖啡，黃榮這時才把一張彩色卡紙製成的宣傳資料放在了他的面前。
“江海大學生音樂節？”
“學校希望我們夢樂團能夠代表江海大學參加。”黃榮解釋道。“這個音樂節要求以原創音樂爲主，藝術團推薦了一個民謠組合，然後就是我們……我們當然也很想參加……”
肖樂不由自主地看了看鄧瑜珊，她的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
“你看我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是我搞出來的事情？就爲了能賴在你身邊？”
“不是！當然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肖樂慌忙說道。還好鄧瑜珊坐在最裡面，否則她也許已經跑掉了。
鄧瑜珊一聲不響地流着淚，肖樂急忙抓起桌上的紙巾遞給她。
除了戴子旭，其他兩個人都感到很尷尬。
他們就像是夾在了一對吵架的情侶之間，怎麼說話都不太合適。
“肖樂你怎麼想？”黃榮過了一會兒才問道。
肖樂很想說你們去就可以了，但鄧瑜珊還在流眼淚，這樣的話他現在真的是說不出口。
他只好拿着那張宣傳資料翻來覆去地看。
“六月五號？”他終於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時間太不湊巧了！你們應該知道五月二十四號開始就是籃球的決賽階段，如果進決賽的話一直要打到三十號。高指導應該會安排大量的訓練——我是真的沒有時間啊。”
“我們知道。”黃榮點點頭說道。“但我們不用排練新歌，用你寫的那兩首歌就行。舞臺佈置和燈光甚至都可以沿用，我們幾個討論過，覺得沒有必要進行什麼大的修改了。你看，你本來就是節奏吉他，不是很複雜，上次又練習過那麼長時間，平時稍微抽空練習一下保持手感就可以。籃球訓練不會老是佔據一整天吧？我們晚上練一下也可以……實在不行，音樂節之前我們最後再合練幾次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有理有據無從反駁，肖樂也沒臉說出我沒有時間我要休息之類的話來。
“那就定了？”黃榮馬上趁熱打鐵道。“你們看，我早說肖樂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哈哈哈。”
肖樂沒有機會再說什麼，鄧瑜珊的情緒一直很不好，楊千帆和她低聲說着什麼，還不斷地往這邊看，讓肖樂和黃榮都感到很彆扭。
“那就說定了。”肖樂看了看錶。“我就不和你們聊了，今天訓練的量有點大，我還真是有點累了。”
他把自己的咖啡一飲而盡，站了起來，楊千帆卻叫住了他。
“你回哪兒？”她問道。
“我現在住在沁園賓館……”
“那正好順路，瑜珊也要回去，你送她一下吧！”楊千帆把鄧瑜珊推了起來。
鄧瑜珊站在了肖樂面前，氣氛十分古怪，肖樂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她。
兩人並排在玉川路上走着，都沒有說話。
肖樂幾次想要打破這種沉寂，但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聊籃球？聊樂隊？
一種古怪的氣氛籠罩在兩個人身上，讓他們彼此之間都感到很不舒服。
好在這個季節晚上出來逛的人不多，並沒有多少人意識到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段。
鄧瑜珊突然停了下來，下定決心似地問道：“肖樂，你真的有那麼討厭我嗎？因爲我們剛剛認識那時候的事情？”
“不是。”肖樂搖了搖頭。“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那些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
平心而論，鄧瑜珊長得很漂亮，身材也很火辣，又是江海大學藝術團的臺柱子，有這樣一個女孩兒一直這麼癡心地支持着你，真的有人能夠做到鐵石心腸毫不動心嗎？
除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柳下惠，真的有聖人存在。
肖樂並不是聖人，他也會因此而感到飄飄然，也會因爲同伴拿這件事情打趣而得到一種成就感。
但他本能地知道這是不對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條歧路上越走越遠。
“那你爲什麼這麼抗拒我？”
“不是抗拒，而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是啊。”鄧瑜珊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間雜着太多的情緒。“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她用一種怪異的語氣說道。
肖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無法再繼續忍受這種煎熬，決定把一切都說開。
“我們倆是真的不可能。”這句話剛剛說出來，鄧瑜珊的眼睛馬上就蒙上了一層霧氣，這讓肖樂感覺自己正在做一件無比殘忍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這樣去做。“就像上次我對你說過的，我不是什麼好人，你知道我同時在和兩個女孩交往。我給不了你任何承諾，也給不了你想要的任何東西。你應該清楚，我不可能回報你的感情，我承受不了那麼多，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鄧瑜珊卻拼命地搖着頭。“我長得不好看嗎？我對你不夠認真嗎？你的每一場比賽我都沒有落下過，甚至是每一次訓練，只要我有時間我都會去看！你知道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我不要什麼回報！我就是希望你的眼睛能夠看到我而已！如果你真的只對一個女孩一心一意，我不會有這種想法，但你明明有兩個女朋友了啊
！既然你的愛可以分給兩個人，爲什麼就不能再分給我一點點？我真的不要太多，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不是這樣的……”肖樂嘴裡滿是苦澀，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說服她，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我也曾經拼命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你，把你當成是普通朋友，可是我真的做不到……”鄧瑜珊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這讓肖樂無所適從。“我只是希望能夠陪在你身邊，哪怕只是她們都不在的時候，哪怕只是她們都沒有空的時候，哪怕只是個偷偷摸摸的情人，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瑜珊……”肖樂的腦子裡一陣混亂，這時候鄧瑜珊卻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然後猛地抓住他的衣服，踮起腳尖重重地吻了上來。
猶如觸電一般的感覺，瞬間麻痹了肖樂的大腦，但他馬上就清醒了過來，雙手把鄧瑜珊從自己的面前推開了。
“瑜珊！”他驚訝地叫道。
鄧瑜珊傷心地看着他，這讓他的心又軟了下來。
“抱歉，可我們不能這樣。”他搖着頭說道。“真的很對不起，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再錯下去了。我本來就不應該這麼貪心……”
鄧瑜珊突然又湊了上來，肖樂驚慌地想要把她推開，但有沒有辦法真的對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下什麼重手，他的手不小心觸摸到了某個柔軟的地方，驚慌之下，鄧瑜珊的脣又重重地吻了上來。
火熱的雙脣再一次相互觸碰，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令人酥軟，幾乎讓他無法正常的思考下去。
“瑜珊！”肖樂奮力向後退去，終於從她的糾纏中掙脫了出去。
“你在逃避什麼？我不要你對我負責！我只是想要一個擁抱，一個吻，這要求很過分嗎？”鄧瑜珊悲傷地問道。這個平日裡在人們面前倔強而又強氣的女孩，此時卻顫抖得像是寒風中的樹葉，令人心碎。“就算是假裝的，就算只是今天晚上也不可以嗎？我在你面前都已經做到這樣了，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了，就只是想要你的一個吻也不可以嗎？我付出了那麼多，你就連欺騙我一下都不可以？哪怕只是給我一個施捨的吻？”
“瑜珊，你真的不要這樣……”肖樂無力地說道。
但她卻再一次緩緩地貼了上來，而這一次，肖樂終於沒有再避開。
我真的是禽獸不如，他無力地想着。
但那由年輕女孩動人身軀帶來的甜美卻讓他再也無法拒絕。
“帶我去沁園吧。”鄧瑜珊在他耳邊猶如夢語一般地說道，她的手輕輕地在他臉上拂過，軟軟地，癢癢地，但他終於還是從這樣的溫柔陷阱中掙脫了出來。
“瑜珊……”他嘆息着說道。“你別這樣……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你別再這樣逼我了好嗎？別再這樣了。”
“那你可以抱我一下嗎？”鄧瑜珊說道。“只要一下就好。”
肖樂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張開了雙臂。
鄧瑜珊重重地撲進了他的懷裡，用盡全身力氣那樣緊緊地抓着他的身軀，就像是要把自己和肖樂糅爲一體。
肖樂終於也抱住了她。
她的手終於稍稍放鬆了一些，然後她把頭靠在肖樂的肩上，流出了充滿希望的淚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