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樂！”李子欣坐在大大的行李箱上，對從出口走出來的肖樂揮了揮手。她戴着一個大大的太陽鏡，幾乎把半張臉都遮住了。
她像個小女孩那樣坐在原地伸着手，肖樂於是把她從行李箱上抱了下來。
“等很久了？”
“嗯嗯。”李子欣用力點點頭，賴在他的懷裡不肯出來。
“冷嗎？”
“嗯嗯。”
“不想回家了？”
“想啊。”李子欣高興地說道。肖樂的這種說法讓她很開心，但她還是有些忐忑。
“伯母會喜歡我嗎？”
“當然會啊！”肖樂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臉，和她一起拖着各自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請了多少天假？”
“一個月。”李子欣小聲地說道。
香江算是一個華夏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接軌比較厲害的地方，因爲漫長的被殖民歷史，年輕人對於西方的節日比如復活節、聖誕節之類的反而更熟悉，特區政府規定的春節假期只有四天，還包括了週日在內。
但李子欣在瑛煌本來就是比較特殊的存在，娛樂公司培養新人的時間也不像學校那麼嚴格，有些新人偶爾會有機會在一些電影或是電視劇中接拍一些角色，因此而從公司裡失蹤十幾天甚至一個月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她開口向主管請一個月的春假，對方只是稍作考慮便同意了。
肖樂笑着搖了搖頭，但李子欣在瑛煌的這一批新人中其實還算是比較努力，有些長相尚且不如的她的女孩都已經開始到處尋找乾爹和金主，像她這樣認認真真參與了每一堂培訓課的女孩其實並不多。
在這樣的前提下，肖樂也不想讓她有太大的壓力。
但他還是有點頭疼。
打電話給李子欣邀請她到拓東市來過除夕夜時他沒有想過她的效率會這麼高，甚至比提前訂了票的肖樂還早幾個小時到達。肖樂原本計劃先到家向母親說明一切，獲得她的支持也給予她足夠的準備時間，但現在看起來，這個計劃又泡湯了。
兩人從機場搭了一輛的士，很快就到了肖樂家附近，李子欣把自己買的禮物拿出來給肖樂看，惴惴不安的表情就像是等待老師閱卷的小學生，這讓肖樂徹底樂了。
“你是第一個作爲我女朋友回家的女孩子，也是第一個作爲我女朋友送她禮物的女孩子，她一定會喜歡的。”
劉月媞從早上就一直在等兒子回家，甚至專門請了一天假。
切成小塊的牛肉在炭火的小竈上燉着，散發出濃郁的香味；早上從華南空運過來的竹節蝦已經洗好放在蒸鍋裡配了蔥姜蒸得通紅；從八月份就專門撿出來乾乾淨淨洗好切好用油悶過冷凍保存起來的菌子已經完全解凍，辣椒也已經切好，就等着下鍋了。
但兒子還沒有回來。
她六點多就起了牀，逛了好幾個市場才選到最好的材料，然後又忙着把它們整治好，眼下卻有點犯困了。
於是她坐在沙發上，看着對面牆上的掛鐘，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
敲門聲終於響了起來。
劉月媞猛然驚醒，慌張地穿上拖鞋跑去開門。
“媽！我回來了！”
照例是讓她永遠也沒有辦法適應的熱情的擁抱，但這一次劉月媞的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這裡了。
一個瘦瘦的，衣着時髦漂亮得像是電視明
星的年輕女孩怯生生地站在兒子背後，有些緊張又有些忐忑地看着她。臉紅得像蘋果似的。
“這是？”劉月媞連忙問道。
“媽，這是我的女朋友李子欣。子欣，這是我媽媽。”
“伯母。”李子欣覺得自己的臉燙的像是要起火了，她盡力笑着，不知道這個看上去很樸素的中年婦女會不會喜歡自己。
但對方卻丟開肖樂攬住了她。
“真是個好姑娘！”劉月媞的心裡樂得甜滋滋的，把慌慌張張的李子欣迎了進來。
“坐！快坐！”她忙着拿一雙新拖鞋過來給李子欣換上，又把之前削好放在冰箱裡的水果拿出來給她吃。“來來，吃點水果！”
而這個時候，肖樂還在搬着行李。
“伯母，快別客氣了。”李子欣又是高興又是不安地說道，她想站起來幫着做點什麼，劉月媞卻把她按在沙發上，一個勁兒地讓她吃東西。
“媽！”肖樂又好笑又好氣地說道。“別人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看你這是有了媳婦就不要兒子了！”
“瞎說什麼！”劉月媞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又轉過頭來和李子欣說話。
“子欣啊，我看你還小嘛，今年多大了？”
“伯母，我馬上就十七歲了。”
“十七？你和肖樂不是同學吧？”
“恩，我現在香江接受培訓，還是個實習生。”
劉月媞和李子欣聊得火熱，李子欣好不容易纔解釋清楚娛樂公司的實習生是幹什麼的。
肖樂自己把兩個行李箱放好，又把裡面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櫃子裡，但李子欣的私人物品他實在是沒辦法放。
而且還要留出給左安安的地方不是嗎？
“媽，別審了，她今天不走！您有的是時間！讓她來收拾一下東西行不行？”
“你這個死孩子！”劉月媞着急地站了起來。“什麼審不審的！”
李子欣趁這個機會進了肖樂的臥室，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牀上收拾東西。
“你們倆這是已經？”劉月媞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問道。
肖樂在母親面前說起這種事多少還是有點害羞，他點點頭，低聲地問道：“媽你不會有意見吧？”
“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劉月媞心裡又高興又有點別捏，她也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對於這種事情不像以前了，兒子有本事找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也是一種本事，但她就是有點不安。
“她是葡埠同胞，又是要當大明星的人，咱們家這種條件……”
“媽，你這個思想可真是……你兒子現在也不是普通人了！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我和人在江海開的公司，現在一個月的收入都是好幾百萬了。”
劉月媞搖搖頭。
肖樂說的話她根本不信，事實上，就算是已經收了好幾個月的房租她都還有點接受不了兒子已經掙了很多錢的事實，總還覺得心虛得很。
但作爲一個傳統的家庭婦女她也不知道該說或者該提醒兒子點什麼，想來想去，她只是說道：“你們累了吧？歇一會兒，媽炒菜去。”
“您歇着吧。”肖樂硬把她按到了沙發上。“一看就知道你是一大早就起來了，還要弄些什麼？我來下廚。子欣也是難得來一次，你和她好好聊聊。”
劉月媞點點頭，肖樂隨即說道：“不過您可別問她父母的事情，她媽媽已經不在了，
爸爸又長期不在身邊，父女關係也不好，問了她會傷心的。”
劉月媞點了點頭，心裡卻有點酸了。“這孩子……多不容易啊！難怪她這麼瘦。”
肖樂完全想不通這種神邏輯是怎麼推導出來的，他和李子欣說了一聲，走進廚房開始弄菜，卻聽到外面一陣客氣。
“這怎麼行！唉，你這閨女。”
他偷偷探了半個頭，看到李子欣正拿着剛纔給他看過的那些西洋參、周大福金飾這些東西，劉月媞看樣子是被嚇了一跳，正推辭着。
他又悄悄地退了回來。
過了一會兒，劉月媞悄悄地走了過來。
“肖樂，肖樂！”她招了招手把肖樂叫過去。
“怎麼了媽？”
“我看電視上，葡埠香江那邊長輩都要給見面禮的！你這個孩子，帶人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你快給我出出主意，怎麼辦啊！”
“上次我不是給你帶了些首飾嗎？你挑一個適合年輕人的給她好了。”
“那怎麼行？”
“你以爲那些是便宜貨啊？”肖樂笑着說道。“不會讓您丟臉的，聽我的沒錯。”
劉月媞半信半疑地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李子欣又偷偷地跑過來了。
“阿樂。”她站在廚房門口叫道。
“怎麼了？”
“伯母給了我這個。”她興奮地給肖樂看，那是一條鉑金鑲鑽的手鍊，風格簡單而又時尚，倒是很適合年輕的女孩子，肖樂記得當時買的時候將近兩萬元。
老媽倒是挺有眼光的。
“喜歡嗎？”
“好喜歡！”李子欣說道。
“我媽媽很喜歡你呢。”肖樂告訴她。
“真的嗎？”李子欣的眼睛笑得像是兩彎月牙，肖樂忍不住吻了她一下。
劉月媞從臥室出來，看到兩人站在廚房門口忘情地親吻着，不由得搖着頭笑罵了自己的兒子一句。
真是個急猴子！
晚飯自然是三個人都吃得很開心，劉月媞這時候纔有時間好好看看兒子，他比上半年時瘦了一點，但看上去更精神了，目光裡隱隱約約有些劉月媞說不清的東西，她只有在電視裡那些大人物身上才見過這種氣質。
也許我兒子真的是個大人物了？
她終於有些相信肖樂的話了，於是看看李子欣，又看看兒子，心裡真是順暢到了極點。
別人總在她面前吹自己的孩子怎麼怎麼樣，但現在還誰能比得上她？
“子欣你們在葡埠過年有些什麼風俗呢？葡萄牙人不過大年的吧？”肖樂隨意的閒聊着，李子欣放下碗筷很認真地講解着，卻完全看不出肖樂只是在逗她說話。
真是單純的孩子。
劉月媞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前因爲聽過一些關於娛樂圈風風雨雨而產生的擔心也漸漸消失了。
吃完飯肖樂又去搶着刷了碗，然後三人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媽你明天休息嗎？”肖樂問道。
“還得去一下，不過下午就可以回來。”兒子和新媳婦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對於劉月媞來說，這就是當前的頭等大事。工作將近三十年，她第一次有了完全不想工作的念頭。
“那我們等你一起去逛年貨街怎麼樣？子欣應該沒見過咱們的年貨街，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好啊！”劉月媞馬上答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