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鄧瑜珊之前提過,肖樂一直在等待古柯向他提出購買這首歌的要求,但古柯陪他們練了將近三個小時,給他們指出了一些演奏中要注意的問題,回答了一些音樂上的疑問之後就離開了。
“古柯老師,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鄧瑜珊和肖樂一起把他送到樓下,他開着一輛黑色的新型jeep越野車。
“讓你媽媽請我吃飯就行了。”古柯說道。“肖樂,瑜珊是個好孩子,你可要好好對她。”
“古柯老師!”鄧瑜珊臉馬上就紅了,嗔怒地說道。
肖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陪着笑,好在古柯隨後便走了。
“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鄧瑜珊低聲地說道。
肖樂搖了搖頭。“這件事多謝你了。”
鄧瑜珊看了看他,什麼也沒有說,回頭走回了樓上。
他們試着合了幾次,雖然有些磕磕碰碰,但基本效果已經有了。
黃榮試着唱了一遍,但他的嗓音不夠沙啞,唱這首歌有種爲賦新詞強說愁的感覺。
“還是得肖樂來。”鄧瑜珊說道。
黃榮和楊千帆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但黃榮還是有些意猶未盡。“比我想象的簡單多了,應該不用花很多時間。”他說道。“我們這個夢樂團只練一首歌就解散也太浪費了吧?而且還沒有自己唱的機會!”
“肖樂好歹要唱幾句,也算代表我們了。”鄧瑜珊也覺得有點遺憾,但她清楚,肖樂不太可能在這以後還和她一起組樂團,這或許會是他們倆唯一短暫的相處機會了。
“如果觀衆非要我們唱一首歌怎麼辦?”黃榮突然問道。“得提前做好準備吧?”
大家都看着肖樂,他有點汗顏。“我可沒其他歌了。”
“那我們改一首老歌吧?”黃榮說道。“要麼翻唱一首英文歌。”
他們又討論起來,黃榮和戴子旭比較贊同唱英文歌,而鄧瑜珊則想翻唱老歌。
肖樂本來不想參與,但聽他們說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還是插嘴了。“你們聽過薛嶽嗎?”他問道。
一致搖頭,只有鄧瑜珊有點不敢確定地問道:“那個抗日名將?”
“不是。”肖樂搖了搖頭。“是一個寶島搖滾歌手,已經在九零年去世了。”
如果不是前世中聽過後來由另外一名歌手隔空演繹的《如果還有明天》,肖樂也不會認識這個人,這首歌曾經是他在KTV的必點曲目,他也因此而知道了這個在三十六歲盛年就因爲肝癌去世的“寶島搖滾之父”。尤其讓他感到震撼的是,薛嶽在確診肝癌末期後仍然發行了唱片、舉辦了演唱會並竭盡全力參與各種義演和公益活動,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停止抗爭。
如果要翻唱的話,他覺得毫無疑問應該翻唱這一首歌。
聽完他的敘述,所有人都肅然起敬,而肖樂則清唱起了這首歌。
那是面對命運的安排和生命的無奈時,一個不甘於此的勇者唱出的歌,沒有頹廢、悲痛和傷秋悲風,有的只是對生命的不捨和熱愛,對於命運的抵抗和將剩餘生命點燃的樂觀豁達。
沒有人反對。
楊千帆悄悄地擦去了淚水,這個故事和這首歌讓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但編曲怎麼辦?”鄧
瑜珊問道。“不可能再去找古柯老師吧?”
“我們自己來。”肖樂說道。
這首歌他聽過不下百遍,在KTV中也唱過不下二三十次,也許不可能做到每一個細節都和原本的一樣,但有戴子旭這種SOLO狂人在,他覺得自己能夠複製出另外一個版本。
夢樂團在這種時候終於有了一種搖滾樂隊的感覺,鄧瑜珊通過江海電視臺的關係找來了幾乎無人知曉的薛嶽的原版,而肖樂則竭盡全力把前世的版本重現出來,戴子旭負責編出華麗炫目的SOLO,甚至連楊千帆也在高潮前的間奏部分中貢獻了一段脫胎於古典樂曲的小提琴獨奏。
“簡直太高大上了!”黃榮興奮地說道。“搖滾樂裡面配小提琴,還有誰比我們牛?”
唯一讓肖樂有些顧慮的是最後的那段rap,薛嶽的原版中並沒有這個東西,而現在的內地樂壇也幾乎沒有這種音樂形式,在肖樂的記憶中,中文rap一直都是不被主流接受的東西,直到鄒捷侖、熱狗派等人一次次的嘗試之後,中文rap才漸漸被人們接受。
“我覺得沒問題啊!”黃榮興奮地說道。他一直認爲這段詞是肖樂爲了紀念薛嶽的死而專門寫的。“用普通音量念出來沒什麼感覺,不過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來還真是帥呆了。”
戴子旭也表示沒什麼,這段rap正好可以配上他新編出來的一段SOLO,再好不過了。
“我也覺得沒問題。”鄧瑜珊說道,任何能夠讓肖樂表現才華的東西她都不會反對。“搖滾樂本來就是自由自在的東西,覺得合適就用吧,反正我們也不靠這個賺錢啊!”
楊千帆:“我就是個打工的。”
肖樂終於下定了決心。
最終的版本與前世記憶中相似,但又決然不同,在肖樂自己看來,已經超越了那個版本。
時間就在這樣的忙碌中匆匆過去,一個多禮拜之後,他們開始把籃球隊的成員集合起來排練《追夢赤子心》,每個禮拜排練兩個下午,而其他的時間則留給了《如果還有明天》。
黃榮突然患得患失起來。
“如果觀衆不讓我們再來一個怎麼辦?”他問道。
“那我們就主動問他們,還想不想再聽一首。”肖樂一本正經地答道。
在排練上所花的時間遠遠超過了楊千帆的預期,她不得不把在超市和肯德基的兼職都暫時停了,但與肖樂等人在一起的時間卻沖淡了對於生活的憂慮,他們無拘無束地討論關於音樂和夢想的話題,這讓楊千帆得以暫時忘記家庭的悲苦,重拾本應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快樂。
黃榮的夢想是成爲一名外交部的翻譯官,戴子旭的夢想是成爲一名職業吉他手,鄧瑜珊的夢想是成爲華夏最有名的記者或者是主播。
“肖樂你呢?”鄧瑜珊迫不及待地問道。
“初步的目標是成爲華夏首富,中期目標是成爲華人首富,至於遠期目標,當然是世界首富了。”肖樂淡然地說道,就好像是是在說:“明天早上我要吃兩個包子。”
“你就裝吧!”黃榮毫不猶豫地說道。“還首富?”
“那我們賭一下?”肖樂笑着問道。
“這怎麼賭?”黃榮說道。“我相信你會成爲一個有錢人,但首富?”他搖了搖頭。
鄧
瑜珊只是笑了笑,她父親的公司規模很大,但也不敢自稱華夏首富。
只有楊千帆注意到,肖樂說的不是“夢想”,而是“目標”。
“千帆你呢?”鄧瑜珊問道,她們倆早已經消除了芥蒂。
“我?”楊千帆突然有些茫然,在別人回答這個問題時,她以爲自己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但真的問到自己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腦海裡空空的。
“我想成爲一個有錢人。”她最終說道。
大家都知道她爲什麼這麼說,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又是一個禮拜過去,練習結束之後,肖樂和楊千帆藉故留了下來。
肖樂把一個信封遞給了她。“辛苦了。”他說道。
實際排練時間遠遠超過了預期,這讓楊千帆從肖樂這裡得到的收入也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第一個禮拜的酬勞是三百五十塊,第二個禮拜則達到了四百塊,眼下的第三個禮拜則是三百六十塊,這讓楊千帆覺得有些燙手。
“這是你應得的,我沒有多給。”肖樂說道。“說起來,我應該算是個好學生吧?”他指的是請楊千帆教他貝斯的事情。
楊千帆笑了笑,終於還是把信封收下了。
“我去申請了你說的那個思源助學基金,他們批給我每個月四百塊的最高額度助學金!”她告訴肖樂。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肖樂不動聲色地說道。
“謝謝你!肖樂。”楊千帆說道。
“是你自己的努力帶來了好運氣。”肖樂微笑着說道。“會越來越好的,上天不會虧待努力的人。”
“希望吧。”楊千帆勉強地笑了笑,母親的尿毒症幾乎無法根治,醫生說正常治療加上良好的飲食和生活習慣能夠存活二十年以上,但隨着治療的一天天進行,她很清楚,這個家已經快要支撐不下去了。
母親工作了一輩子的廠已經進入破產清算程序,再也沒有辦法承擔任何醫療費用,楊千帆申請了助學貸款,又有兩個助學金,加上打工,每個月還能支持家裡幾百塊錢,但這與母親的治療費用和藥費相比,還是捉襟見肘。
鄧瑜珊和肖樂家都很有錢,有好幾次楊千帆都忍不住想要向他們借錢,但她能用什麼來償還呢?
兩人一起走下樓,肖樂注意到楊千帆的表情不像平時,但他知道沒必要問發生了什麼,無非就是病情和醫療費的問題。
這兩個問題對於他來說都不是問題。
肖樂可以一勞永逸地幫助楊千帆解決掉母親的病痛,把她的家庭從困頓中拯救出來,但有李巍那件事在前,肖樂不得不考慮其中的風險。
無論是白血病還是尿毒症,對於從無忌那裡兌換的藥物來說都只是小問題,但對於人類社會來說,這絕對是很大的問題。
楊千帆家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如果莫名其妙就好了,必然會成爲衆人的談資。由此引來更多的關注,甚至最終發現一切都源自肖樂也毫不奇怪。
到時候要如何解釋呢?
面對楊千帆眉眼中無法散去了憂愁,肖樂於心不忍,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
“演出結束之後你又要繼續打工?”他忍不住問道。
楊千帆點了點頭。
“我覺得你可以想想別的辦法。”肖樂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