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海從高屹手中接過一沓子十元鈔票，看都不看一眼，就遞到了攤主手中。
同時，他對着周圍看熱鬧的人大聲地說道：“我不懂怎麼分辨人蔘的好壞與年頭。縣裡的土產公司或藥鋪在哪裡？你陪我們去驗一下貨，免得這兩株野生老山參有問題，誰也說不清楚。
這是藥材，價格貴咱先不說，到了關鍵的時候，還指着用它來救命呢！可不能出問題。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呀！”
“是呀，好幾百塊錢的東西，不驗驗貨怎麼成呀！”
“這人蔘看起來還是挺不錯的，應該沒有問題吧？”
“小心點吧，真有假人蔘的。別到時候病沒治好，再中了毒。”
……
周圍的人一片嘰嘰喳喳的，衆說紛紜。
孫大海也不在多說什麼，笑嘻嘻地等着攤主的反應。
此時，攤主的臉上跟開了染坊似的，紅一陣白一陣。
他猶豫了半天，最後下定決心，把手中的錢送到孫大海面前，然後小聲說道：“對不起，小同志，錢還給你，這人蔘我不賣了。”
攤主的話一出口，周圍頓時就炸了鍋。
“這人真是賣假藥的呀，還好人家堅持要驗貨，不然就上當了。”
“在藥上也敢造假，這種人就該被公安抓走，讓他坐牢纔對。”
“我覺得那人蔘不錯呀，難道是我看走眼了？”
“不敢去驗貨，肯定就是假的呀，這還用問。”
“幸好我聰明，沒有惦記着買，不然就上當了。”
“切，好幾百塊呢，你買得起嗎？”
……
孫大海看着攤主，輕輕地搖搖頭，說道：“還是驗驗去吧，到底什麼情況，總的叫我搞清楚呀。你的人蔘沒有問題的話，我肯定要買的，但要是人蔘有問題，那可不能就這麼算了。騙錢沒什麼，要是你用假藥害人，那可不能放人走的。”
那日鬆搶上一步，站在了距離攤主只有三步遠的地方，防止他狗急跳牆地想要動手或者逃跑。
“都幹什麼呢，散開散開。”
這時候，兩個身穿83式橄欖色警服的公安，騎着自行車到了這邊。
“公安同志，這裡有人賣假藥。”
孫大海他們還沒有說話，熱心羣衆就已經幫着他們向民警報告情況了。要不說，這東北人都是活**呢！
“假藥？”兩位民警一聽是這個情況，也重視起來。他倆下了自行車，走進了圈子裡。
“公安同志，我們在這裡趕集，看到他在賣人蔘，便準備買下來。結果我們一說要去驗貨，他就不賣給我們了。”高屹把情況如實地向民警反映清楚。
“民警同志，我這人蔘絕對是真的。雖然有點問題，但肯定不是假貨，更不會讓人中毒的。”攤主趕緊向民警解釋。
兩位民警一聽，也知道了大致的情況。
其中一名歲數稍大一些的民警說道：“既然是這樣，你們幾個當事人就跟我們回所裡做個筆錄吧。”
說完，他從看熱鬧的人羣中拉出一個青年，吩咐道：“二嘎子，你幫叔個忙。緊跑兩步，跟土產公司的老宋以及中藥鋪的劉師傅說一下，請他們來所裡幫着驗一下人蔘的真僞。”
於是，孫大海重生以後第一次進了派出所。
筆錄還沒有做完，兩位驗貨的專家就前後腳的來到了派出所。
沒想到其中一人認識攤主，看到他後就笑了，說道：“呂林，沒想到居然是你。你怎麼被當成賣假人蔘的給抓起來了呢？”
說話的人是土產公司的老宋，他與賣人蔘的呂林認識多年了。在他的介紹下，大家才瞭解到呂林的情況。
呂林的祖上，是清朝解禁龍興之地以後，頭幾批來闖關東的關內人。幾經輾轉，最後來到龍省，當起了採參客。
他家人丁單薄，幾代都單傳。到了他爺爺這代，有次進山採參出了意外，把腿摔斷了。雖然人被救了回來，但腿腳落下了病根，很難再從事長期的野外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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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個以採參爲主要營生的家庭，不能繼續採參，家裡就等於失去了主要的經濟來源。呂林的爺爺帶領全家，開始嘗試人蔘的人工種植。
養殖參並不值錢，因此從呂林父親能夠獨立進山開始，他家會將部分培育好的人蔘苗運到山裡，分別種植在林子深處，他家前幾代人發現過野山參的地方。
這些地方人跡罕至，但環境非常適合人蔘的自然生長。
這其實就是林下參的種植方式，只不過種植環境不在他家的控制範圍而已。
這樣的做法有極大的撞運氣成分，廣種薄收是必然的。
不過，人蔘值錢，人蔘苗卻不值錢，因此呂家人也就一直這樣堅持做下去。直到十年特殊時期，大家都不敢再搞副業了，呂家也不再種人蔘，而且開始種地。
參苗通過人工培育二年左右的時間，被移植到荒郊野外，無論是自然環境及野生動物對其無意中的破壞，還是參客或採藥人的挖掘，能順利生長到二十年以上人蔘，實屬鳳毛麟角。
呂家經過三代人的努力，最終也不過收穫六、七株二十年以上的林下參。
還有一些由於生長環境被破壞，或是被動物踩踏、啃咬過的十多年以上的人蔘，因爲無法繼續健康地生長，所以也被呂家人挖出來製成了乾貨。
前幾年，呂林的父親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呂林便去土產公司賣人蔘，換錢爲父親治病。
關於自然生長十五年以上的林下參可以認作野生人蔘的規定，要到兩千年前後，纔會正式出臺。
呂家的人放養人蔘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呂林又是個老實人，不會作僞，所以他到土產公司賣人蔘，老老實實地把情況說了，這人蔘就只能按照種植參的價格賣掉，根本沒賣出幾個錢。
呂林賣掉大部分存貨，勉強湊出了手術費，剩下幾株人蔘就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廉價賣掉了，準備留下自用。
前些天，呂林的妻子幹活時突然看不見東西了，去市裡的醫院一檢查，原來是急性青光眼，需要儘快做手術。
幾百塊的手術費雖說不高，卻是難住了呂林，可不做的話，妻子的眼睛就會失明，這個家也就快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