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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夫人這話,既有打趣這對小未婚夫妻之意,也有替今日這副不太合乎規矩的情景解釋的意思。

柳氏和謝太夫人覺得謝夫人這話說的風趣又得體,錦繡愣了愣,很快也反應過來,對於謝夫人這話自然是露出了笑容,她輕笑着湊到了柳氏身邊,方纔仰頭衝着謝夫人一副不好意思的回道:“原來被猜到了,方纔的確是不怎麼認識路,恰好遇上表哥,所以表哥便領我回來了。”

說完這話,錦繡又笑着說了一句:“不止是表哥領我回來,還有表哥身邊的兩個丫鬟,還真是麻煩到她們了,可得好好賞賜一下。”

兩個丫鬟聽了錦繡的話,既受寵若驚,又有些驚慌,連忙低頭回着是自己的本份,並不敢居功。

不過,錦繡這句話的效果,其實和謝彤珊方纔問藍鶯兒時候那句話效果類似,都讓屋裡的其他人注意力稍稍轉移到了這兩個丫鬟身上。

柳氏看過一眼後,並未放在眼裡,只當是錦繡開玩笑纔會這般說,她倒也願意讓錦繡在謝府裡落個好印象,自然贊成錦繡的話,笑着開口道:“是該賞是該賞,錦繡說賞些什麼纔好呢?”

夏老夫人和夏夫人在聽得柳氏和錦繡母女二人開口說話的時候,倒是回了神,連忙開口阻止:“哪裡要錦繡賞賜,你表哥和我們,自然會賞賜的。”

謝文清也笑着跟着表了態。

錦繡聞言卻是笑了一下,又是輕聲道:“那不一樣,我想單獨給一份。”

說着她朝着身後張嬤嬤使了一個眼神,張嬤嬤連忙拿出兩個用來賞賜人的荷包,一一都給送了。

那名錦繡並不認識的丫鬟收的坦然,顯然對於主子的賞賜,早已習以爲常。而藍鶯兒卻是有些慌了,先是連連搖頭不想收,後來瞧見身邊的丫鬟收了,她這才猶豫的收下,顯然是第一次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手足無措了。

這副樣子,雖然有點不太拿得出手,也有一些不符合丫鬟的樣子,可藍鶯兒的模樣瞧着嬌俏可人,又並不是真的不知禮,瞧着反倒是有幾分純善的樣子。

也讓謝夫人和謝老夫人多看了幾眼。

藍鶯兒入府自然有幾日了,可謝夫人和謝老夫人還是第一次見到藍鶯兒,對於她都有幾分好奇。

當然,畢竟今日柳氏他們是來做客,也不是平時自家人在一塊兒,謝夫人和謝老夫人即使覺得有些好奇,也不會將人留下說話。

謝夫人只是笑着看向了賴在廳中不走的謝文清,笑着說了一句:“你怎麼留在這兒不走了?”

謝文清聽着謝夫人的打趣卻是笑了,走到了謝夫人的身邊,輕聲道:“娘這是在趕我嗎,那我沒那麼好打發。”

謝文清一向沉穩,難得說這種俏皮親近的話兒,謝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拍了拍謝文清笑道:“你這孩子,自己想留便留,扯我做什麼。”

雖然嘴裡說着怪責,不過謝夫人的用意倒有幾分玩味兒,顯然想要縱容謝文清留下和錦繡多處了。

柳氏對此並未反對,她本就喜歡謝文清,先時不讓他和錦繡多見面,也是有些礙着規矩,但在謝府裡,她只是客人,對主人家的話自然不好反駁,加上私心使然,對此並沒有開口反對。

柳氏覺得無所謂,錦繡卻一點都不覺得,反正她是一點都不希望謝文清留在這兒,謝文清離錦繡很遠,坐在謝夫人身邊,也沒有說話,可是緊緊看着錦繡的目光,卻很有存在感。

可她一個小輩,自然也不好質疑謝夫人,目光掠過藍鶯兒的時候,她突然笑着開口道:“彤珊姐姐怎麼還沒回來,方纔明明是她先回來了,對了,方纔彤珊姐姐對這個丫鬟還挺感興趣的,說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丫鬟,是剛入府嗎?”

“是啊,這丫鬟是這兩日入府的,彤珊這幾日沒來,自然是沒見過了。”

謝夫人看了一眼臉上微微有一些不自然的謝文清,倒是笑着回了。

謝夫人這話說的模糊卻又清楚,其實也有替兒子說話的意思。當然謝夫人也沒有替謝文清打掩護的意思。畢竟謝夫人也並不覺得,謝文清和藍鶯兒有什麼。

只是藍鶯兒入府之時的際遇,微微有些特殊,有英雄救美、也有以身相許……說出來,只讓她覺得明明是清清白白的事情也都帶上了一層曖昧。

柳氏坐在邊上聽着,倒是笑着回了一句:“這便是難怪了,說來咱們家裡這剛從上川回來,也該再選一批丫鬟了。”

柳氏雖然有扯開話題的意思,不過當她的目光掠過藍鶯兒之際,心裡卻有一層異樣,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錦繡一家中午午膳是在謝府裡用的,好在用午膳的時候,謝文清卻是沒有任何的理由留着跟錦繡她們女眷一桌了。這也讓錦繡微微鬆了一口氣,其實方纔錦繡還真有想要拿藍鶯兒作伐子的意思,可是想到藍鶯兒是晏淮安排的,若她過於關注,指不定便讓謝文清起了想法反而破壞了計劃。所以她硬着頭皮忍了一上午謝文清的目光。

一等着謝文清走掉,她只覺得空氣都好聞了許多。

用完午膳,謝府裡的人本來還想再留人,不過錦繡一家是不可能真的繼續留下,在前邊夏立齊他們也用完午膳後,便坐上馬車重新回了家裡。

其實,便是謝府裡在堅持留人,柳氏和夏立齊也不可能再呆了,這剛回了京裡,事兒其實真的很多,下午還有一戶人家要去走訪,拜帖都已經送上,自然不好反悔。

下午去的人家,其實是勇誠伯府這邊的親戚,是夏立齊的長輩,柳氏一向都不喜歡勇誠伯府這邊的親戚,所以也沒有了帶孩子一塊兒去拜見的意思,只想着自己和夏立齊趕緊走個過場便回來了。

這般做法倒也沒有不對,畢竟夏立齊如今的調令還沒下來,也沒必要讓孩子們過早的參入京中的交際圈中。

錦繡樂得有午休,也樂得不用去自己不喜歡的親戚家中,自然用又同情又高興的暮光目送着夏立齊和柳氏離開後,自己先去蘭姨太太的院子裡走了一圈,說了一會兒話,然後便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屋裡打算歇息。

她在屋裡也沒有留其他的伺候人,只讓夏芍和夏竹二人伺候着她趕緊梳洗完了好躺下。而夏芍卻是在這個時候,手上突然拿出了一封信,交給了錦繡,輕聲道:“小姐,王爺寄來的信。”

錦繡愣了一下,低頭看向那封熟悉的信,有些不解:“這都回京了,怎麼還有信。”

不過話雖然這般說,錦繡倒是忍下睏意,拿過了那封信打開看了起來。果然是晏淮寄來的,這一封信,不僅僅是晏淮寫給錦繡的信,更是晏淮寫來催促埋怨錦繡的信。

滿滿一頁紙中,盡透露着哀怨之意。中心思想只圍繞了一個能夠用一句話表達清楚的意思:錦繡爲什麼回了京後,便不再給他寫信了。

錦繡看的哭笑不得,信中文筆自然極好,文采斐然,氣勢濤濤,便是用來寫公文摺子,也是極好的,可卻被晏淮用來寫一封怨婦訴苦的信,實在是好笑。

她看完後,將信重新摺疊好,塞入了信封中,遞給了夏芍,笑道:“將信收起來吧,我看過了。”

夏芍自然也不瞭解信中寫了什麼,聽了錦繡的吩咐,連忙接過那封信去收起,而錦繡又招手過來站在一旁的夏竹,笑着吩咐:“我困了,趕緊收拾好我要午歇了。”

夏竹也應了,連忙上來幫着錦繡收拾了。

錦繡趴在牀上,頭枕着枕頭,舒舒服服躺平睡覺的時候,卻有許多人,並沒有歇下。

謝文清坐在書房中,看着忙忙碌碌打掃着書房的藍鶯兒,臉上不覺露出了一絲笑容。

藍鶯兒的年紀其實不大,比錦繡大兩歲多些,剛剛及笄,正當芳華。雖然穿着府裡統一發放的藍色素錦衣裙,有些寬大,可一舉一動之間,卻無意讓衣裙貼在了身上,帶出了她身材的窈窕曲線,她神色專注、一絲不苟的打掃着書房。直到將最後一個櫃子擦乾淨了,方纔微微鬆了一口氣,停下了手。

謝文清臉上的笑容不覺加深了一些,對於藍鶯兒,他顯然十分滿意,雖然面容猶帶着幾分稚氣,可她和上輩子那個溫柔嫺淑的女人,簡直一模一樣。

藍鶯兒停下了手,謝文清也沒有再觀察她,低頭重新看向了手中的書。

可是藍鶯兒卻並沒有立刻拿着收拾的工具離開書房,而是咬着脣猶豫了一下,這才慢慢的走到了謝文清的書桌前。

謝文清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書中,自然早就發現了藍鶯兒這異常之舉,他也沒有擡頭,只想看看藍鶯兒想要做什麼。

藍鶯兒的神色無疑是糾結,心情也是猶豫的,她站在書桌前,站了好一會兒,終於下了決心,輕聲開口說了一句:“少爺,奴婢……奴婢有事兒想要說。”

謝文清放下了書,擡起頭微笑着看向藍鶯兒,神色之間似有鼓勵。

而藍鶯兒的神色,在謝文清的目光下,也不覺得放鬆了。

她終於輕聲開口說了:“奴婢……奴婢覺得今日的賞賜實在太豐厚了,奴婢根本沒有做過什麼,只覺得受之有愧,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處置。”

“嗯?”

謝文清神色有些奇怪,而藍鶯兒連忙開口道:“奴婢有看過夏小姐給的賞賜,荷包裡邊放的是銀子,還有公子和夫人的賞賜,奴婢覺得太多了,收下心裡不安。”

謝文清被藍鶯兒的話逗樂了,看着藍鶯兒這副侷促又柔順的樣子,他的心裡充滿了憐惜與柔情,輕聲安慰道:“賞賜給你,便是你的了,而且只是一點小錢,你不必放在心上,好好收着吧!”

“真的可以收嗎?”

藍鶯兒還是有些猶豫,目光卻是信任的看着謝文清,彷彿是謝文清說什麼,她便相信什麼。

謝文清自然是點了點頭,有些好笑道:“日後還有更好的東西等着你呢,一點子的銀錢便讓你激動成這樣,將來可怎麼辦,真是一個傻丫頭。”

藍鶯兒聞言,卻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神色嬌怯而柔順,卻又小聲的開口解釋了一句:“奴婢自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多錢,這些錢足夠奴婢一年不餓肚子了……”

說到之類,藍鶯兒又突然抿着嘴巴對謝文清輕聲問道:“奴婢能不能將這銀錢送回家裡?”

“送回家裡?”謝文清詫異了,卻又有些感動藍鶯兒的好心。

藍鶯兒的身世自然是十分可憐,不然也不會出現謝文清英雄救美的事兒了。

藍鶯兒生母早亡,父親另娶,家中還有幾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而藍鶯兒家裡的情況,因着藍鶯兒的父親好賭,十分困難。藍鶯兒不但要被弟弟妹妹欺負,連她的親生父親,都一直打着主意要將她賣掉好換錢。

可是,謝文清根本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藍鶯兒竟然還想往家裡送錢,他的心裡頓時憐惜與感動之情大盛,他從書桌後邊站了起來,走到了藍鶯兒身邊,嘆了一口氣:“傻丫頭!”

說完這話,謝文清又伸手握住了藍鶯兒的手,輕聲道:“這錢不許送回家裡,只能你自己花,你可以去買鞋脂粉首飾、也可以爲自己裁新衣,甚至去買些好吃的好玩的,就是不許送回家裡。”

謝文清根本便是沒有讓藍鶯兒將這錢攢起來的意思,這些錢對於藍鶯兒而言可能很多,可在他看來根本不值一毛,他的心裡也覺得藍鶯兒根本沒必要攢錢,攢了起來指不定哪天讓她心軟給送回了家裡,而且攢錢的目的是什麼,只不過是怕出什麼事情,到了要用錢的時候好應急,但藍鶯兒有他,根本不需要有這麼辛辛苦苦攢錢。

謝文清說的有些霸道,也很有氣勢:“你聽不聽我的話?”

藍鶯兒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連聲道:“我聽少爺的,少爺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藍鶯兒那雙美麗的杏眼裡,滿是信任與依賴,彷彿謝文清便是她的天,她的依靠。

而謝文清的心裡越發柔軟,他不由自主的,緊緊握住了藍鶯兒的手,卻突然柔聲道:“你不是想要學好怎麼管好書房嗎,我先教你習字好不好?”

“好。”

藍鶯兒連連點了點頭,對謝文清言聽計從。

錦繡一覺睡醒過來,天兒便不早了,柳氏和夏立齊也從親戚家回來了。

錦繡連忙讓夏竹替她打扮了起來,這邊她剛剛打扮完,看着時辰,也是到了晚膳的點兒。

她摸着扁扁的肚子,笑眯眯的跑向了柳氏和夏立齊的房間裡,不過今日錦繡顯然是出師不利,被厄運影響,柳氏在全家用完晚膳後,從錦繡開口說到:“這幾日,事兒也多,你怕是連一個字都沒練過吧,該去練練字學習學習了!”

“……”

錦繡想爭辯兩句,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柳氏對她身邊的事情,掌握的很,自然也知道她這幾日便是例行的學習和功課都給停下了,錦繡原本心裡的確是存在僥倖的,她也想着,能賴掉多久,便賴多久。

結果柳氏根本就不是不知道,這讓錦繡的心裡微微有些挫敗,她還以爲自己計策成功了呢。。她只好晚飯後,便乖乖的回屋開始練字。

先前錦繡拉下的功課實在多,要全部都完成,顯然是一個巨大的坑。

夏芍和夏竹二人搬來了好多根蠟燭,將屋裡點的亮堂堂的,錦繡在剛開始的時候,還能靜下心來寫寫,可是在描十幾篇字帖之後,她屁股便有些坐不住了,倒不是沒想過讓夏竹代筆,可夏竹是用來應付外家人的,拿來應付自家人就不行了。

錦繡就只好將筆架在了鼻子下邊,嘟着嘴巴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着字帖,百無聊賴的、拖拖延延的又寫出了兩張字帖後,夜已經深透了,錦繡面上也帶了一絲疲憊,有些困頓。

她原本放在自己鼻子下邊的筆,已經被轉移到了自己耳朵上,她嘟着嘴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其他書本字帖,忍不住小大人似得嘆了一口氣。

這口氣還未長吁出去,掛在耳朵上的毛筆突然被人撿了起來。

錦繡卻以爲掉了,下意識便看向腳邊,結果等到一擡頭,卻看到了晏淮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他在錦繡擡頭看過來的時候,臉上神色變得有幾分怪異,卻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接着卻是笑的一直都沒停過

錦繡被笑的一臉狐疑,又用手背抹了一把臉後,忍不住沒好氣的想要去瞪晏淮,誰料到,錦繡這舉動,竟是讓他笑的越發厲害了。

他伸出了自己修長的手指,用食指在錦繡臉上輕輕拂過,聲音裡帶着笑意,臉上帶着無限的寵溺,柔聲說了一句:“小花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