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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舉辦之地,安排在交泰殿之處,此次宮殿位置很好,雖不是皇上日常起居辦公之地,卻也因宮中宴會與皇上隔三差五的光顧,成了宮裡爲數不多還是精心打理與維護着的宮殿之一。

錦繡是第一次參加的宮宴,自然也是第一次來這交泰殿。

其實就像她自己所言,她對此處地形十分不熟悉,所以一路都緊緊跟在晏淮身後。

晏淮爲了配合她身上繁瑣的打扮,也故意放慢了步子,不時回頭看顧錦繡一眼,二人這一路走過來,也受到了不少目光的注禮。

晏淮本就已經長得極好,溫文如玉,翩翩公子,加之又是如今朝上最受重視的四位皇子,親王之一,本就是引人矚目,不論出現在何時何地,都是聚光點。

而如今又加了一個錦繡,錦繡長得自也是美如畫,誰經過都想停下來多瞧着幾眼,而錦繡嫁入皇家時日尚短,還未在正式場合露過面,今日的宮宴,算是她第一次正式露面,而她燕親王妃的身份又給她增加了一層神秘的光芒。

偏偏這兩個引人矚目且高顏值的二人不僅同出現在了一個場合,而且還攜手同來,不是展露二人夫妻恩愛,脈脈溫情。

真當是……亮瞎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晏淮身爲親王爺,如今又是成年皇子,在朝上做事,便是不有意結黨營私,自然也會有交好的官員與交惡的官員。

交惡的官員遠遠瞧見,自是避開,而交好的官員則是上來主動與晏淮行禮,並且也給錦繡這一位新晉燕親王妃行禮。

錦繡並不出頭,只是居於晏淮身後,對於行禮官員則含蓄頷首,恰如其分的表現出了她作爲燕親王賢內助的本份。

如此低調的做法,倒是讓一些本對她存有不好印象的官員微微改觀,這位燕親王妃,雖然出身不高,但至少,行事溫馴,倒也沒有一朝麻雀成鳳凰的張狂與高調。

來向晏淮行禮的官員不多不少,晏淮多數只是微笑頷首,偶爾說上一兩句話,並不會過多的表示出親熱情緒,所以這段不算短的路程,二人走的也不算慢。

等到了晏淮帶着錦繡走到交泰殿裡,錦繡才發現,從殿內到殿外,此時早已經設好了桌案,宴會的雛形早已展露,如今也只差人到齊了。

當然多數官員都已經安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也有偶爾走動交流的,因着人太多,錦繡只是略略掃過幾眼,便被晏淮帶入了殿內。

皇上、皇后太后等此次宴會的主角,以及宮中貴人、宗室親眷的位置都設在殿內,其中皇上皇后與太后,座位自是是排在了最上首正中之間,緊接下來的座位,則是微微有幾分微妙。

錦繡原本以爲,晏淮的座位雖會離皇上的御座不遠,但也決計不會太近,畢竟便是按照年齡順序來,晏淮而是排在第三。

誰料到,晏淮的位置,恰是在左上首第二位,當晏淮帶着錦繡過去坐下後,錦繡一度還以爲是自己瞧錯了。

今日晏翰夫妻比晏淮和錦繡早來一步,已坐在了左上首第三位的位置上,他們的身邊,寶親王世子正在後排睡的正香,而寶親王妃瞧見錦繡的時候,原本還與一名打扮華貴的中年婦女在說話,卻是立刻停了嘴,轉頭笑着與錦繡打了招呼。

錦繡也含笑打了一聲招呼。

寶親王妃得到迴應,笑容越發真誠,雖不像往日一般熱情過來挽着錦繡的手,卻也是給錦繡介紹起了方纔與她說話的那名中年婦女。

錦繡在進來時,瞧見這名中年婦女身上所着的衣物與飾物,其實對於對方的身份,心中已經有些微微瞭然,等到了寶親王妃介紹的時候,心裡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對方果然是宗室裡的一位王妃,不過不是親王妃,而是郡王妃。

相比較於寶親王妃待對方親暱的態度,錦繡的態度則顯得客氣與疏遠多了。

一來是二人第一次見面,二來卻是對方雖然待她也十分有禮,態度卻同樣客氣與疏遠,目光之中打量的意味深了一些。

好在對方倒也知曉進退,對於身份尊卑有着清醒的認知,雖然她對着錦繡,並不熱忱,但絕對不失禮,也是瞧出了氣氛的尷尬,便立刻主動告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寶親王妃不知道是真的不知曉其中的暗潮涌動,還是故作不知,在對方離開後,她也絲毫不以爲意,只是拉着錦繡親熱道:“三嫂怎麼也來的這麼早,我還以爲三嫂會和三哥晚些來呢,你瞧大哥二哥他們兩家都還沒來呢!”

寶親王妃不滿的朝着右上首兩排空着的座位微微的努了努嘴巴。

要知道,這參加宴會,通常越晚出現的角色,則顯得越爲重要,不然也不會有在場所有人都要儘量趕在皇上、皇后等貴人出現之前來到宴會場地的做法了。

錦繡以前聽柳氏與她說過,京中宴會中,常常會有互相較勁的客人爲了表示自己的重要,明明到達了宴會場地,卻故意坐在馬車裡不下,只遣了底下人去探聽消息,非得等到人都來齊了才肯進去。

錦繡也知曉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她和晏淮都不是在乎這些事情的人,準備好了就來了,到了也就下了馬車來了交泰殿。

更何況,這所謂的重要不重要,錦繡也覺得,並不是所謂的來的早晚決定的。

她心中微微思量着這殿內的座位排序。

自古以來,便有左爲尊的說法,而越靠近皇上的地方,則越顯得地位尊崇。

雖不知那右邊兩個座位,究竟是恭親王先還是肅親王先,但他們這邊的排座,卻有晏淮這位三皇子燕親王在四位王爺中,隱隱爲尊的架勢。

她心裡實在是有些奇怪,但如今畢竟不是私密的場合,也不好直接問出來,只在心裡默默想着,回頭等回到家裡,再找晏淮詢問。

不過,寶親王妃卻是善解人意的瞧出了錦繡的不解,並且十分體貼的輕聲解釋了起來:“父皇對太后十分孝順,聽聞太后言及在宴會上不喜見到太多的外人,所以特地將兩位親孫的位置安排在了最爲靠近的地方,而太后娘娘最喜歡的孫子,又是三哥,所以將三哥的位置,安排到了緊挨着太后邊上。”

“……”

錦繡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個簡單的理由,一時之間,也隱隱有些無語。

不過她聽到寶親王妃提到了太后,心裡更是咯噔了一下,和太后坐的這麼近,而太后對她,又從來都沒有什麼好感……

錦繡能夠想象得到,今日的宴會究竟會有多難捱了。

這邊錦繡腦子裡想着,寶親王妃又不知在什麼時候,伸手搖醒了睡的正香的兒子,在錦繡的阻攔下,硬是讓迷迷糊糊還睡意朦朧的兒子衝着錦繡和晏淮行了禮,然後在坑了自家兒子一把後,寶親王妃纔將兒子重新交給了奶孃,由奶孃哄着繼續睡。

錦繡瞧着這對母子的互動,倒是好笑的將方纔的擔憂散去不少。

因着離皇上皇后到來還有一段時間,也就是離宴會開始還有一些光景,錦繡便與寶親王妃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而中間晏淮在於寶親王和一些個宗室親眷說話的間隙,也轉頭回顧過錦繡,瞧見她這會兒頗爲自在,也就沒有去打擾她。

寶親王妃說話的確是十分的善解人意,錦繡其實是一個還挺內斂的人,雖不至於內向,但讓她那麼長時間和一個還是比較陌生的人一直滔滔不絕的交談,她肯定是沒有這份本事。

但寶親王妃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這邊便是錦繡詞窮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寶親王妃也會笑着將話接下去,且說的娓娓動聽、妙趣橫生。說起京城裡的一些八卦軼事,更是讓人聽得津津有味。

錦繡這剛聽得寶親王妃說到京中某戶勳貴人家後院的一些事情正入神時,突然被寶親王妃輕輕的推了推手臂,她疑惑看去,卻發現寶親王妃拼命朝着她使眼色,她順着寶親王妃的目光瞧去。

臉色瞬間變得微妙,也有一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感覺。

這副場面,簡直就是讓她大開眼界,也是第一次瞧見。

原是恭親王和肅親王一道兒來了,二人攜帶着家眷,慢慢的走了進來。

真的是慢慢,甚至是在比慢,兩家的腳步,都放的很慢很慢,一路之上,但凡與上前請安打招呼的官員,他們兩家都會停下來,拉着對方說上好久的話,才戀戀不捨的放開。

從錦繡目光能夠看到這兩家,到這兩家走到門口的那段只用一分鐘都不用便可走完的路程,這兩家卻是硬生生捱了不知道多少時間,還沒有走完。

錦繡無語的挑了一下眉頭,看向了晏淮。

晏淮臉上也帶着幾分無奈的神色,只衝着錦繡微微挑了一下眉,露出一個同樣好笑的神色。

錦繡心中疑惑着,也猜測着這兩家,究竟是哪家會最後落座?畢竟瞧着這趨勢,還真是不相上下。

不過,這個答案,錦繡卻沒有等到,這兩家剛剛捱到門口的時候,殿外突然響起一陣太監唱和與響鞭之聲。卻是皇上、太后與皇后來了。

而就在這一瞬間,錦繡瞧見恭親王與肅親王兩家腳步突然飛快的走到了殿中,然後轉身朝向了殿外,恭敬的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