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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對方冷淡的態度,錦繡初始根本沒有多想多方的身份,只當是皇上後宮中身份較高的妃嬪罷了。

加上這會兒她的心神注意力全在太后與皇后身上,也根本不會對這名女子留下太多的關注。

她也是差不多匆匆掃過對方一眼,便立刻走到了大殿中央,便要跪下與太后皇后行禮請安。

只不過,這禮剛行完,太后卻沒有立刻叫起,只是衝着錦繡開口慢慢道:“這位是定親王妃,雖然你身份與她平起平坐,可到底是你的嬸孃長輩,與她行一個禮吧!”

定親王妃

錦繡心頭一跳,這昨兒個剛在莊上撞見了定親王,轉頭便在太后的宮裡遇到定親王妃,比之定親王,錦繡其實更怵這位定親王妃一些,畢竟定親王便是再過分,但好說歹說,也是晏淮的親生父親,不至於會做的太過,而這位定親王妃,旁人不知曉,晏淮卻是對錦繡說了實話,這位可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相反,這位對於晏淮的存在恨之入骨,她作爲晏淮的妻子,能在她面前討得了好嗎?

偏偏如今又是在太后的宮裡遇見這一位,錦繡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只能夠說運氣。

定親王妃,與太后可是沾親帶故,是太后外家的侄女,太后本就看她不順眼,這幫着定親王妃爲難她,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錦繡心中翻過了千百種想法,但面上卻是分毫不露,只帶着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方纔對太后與皇后行的是跪禮,太后還未叫起,又讓她現在衝着定親王妃行禮,顯而易見,也是想讓錦繡衝着定親王妃行跪禮。

若是個心高氣傲一些的,或許便是不願意了,雖然這一位,表面上瞧着是自己夫君的親生母親,又是長輩,可畢竟晏淮是出了繼,如今是皇上的養子了。莫說是皇家皇上金口玉言許下的事情,便是在民間,這過了繼就是過了繼,根本沒有給你講血緣親情的餘地。定親王妃說來說去,也只能夠算是他們燕親王府的長輩,只是一位嬸孃。

錦繡也是親王妃,而且是皇子的親王妃,便是不比定親王妃這個親王妃更尊貴一些,也該是平起平坐,斷然沒有讓錦繡衝着對方行跪禮這一說。

不過,錦繡還真沒有這麼心高氣傲,她不是受不了委屈的事情,做了燕親王妃,處事上也願意從晏淮的利益一面出發。

不管內裡實情如何,定親王妃總歸是晏淮表面上的親生母親,如今又是太后親自開口如此吩咐了,錦繡這一跪,也算不得什麼。

她沒有一點的不樂意,欣然的將自己的身體挪了一個方向,衝着定親王妃行了一個禮,嘴上對於定親王妃的稱呼,自然是嬸孃。

太后對於錦繡顯然有爲難之意,錦繡也做好了可能會被定親王妃爲難的準備,畢竟在晏淮的口中,對方可不是什麼善茬子。

可是沒有想到,定親王妃待她的態度雖然算不得親近,甚至有幾分冷淡,可還真沒有爲難她的意思。

錦繡跪下行了禮,她也沒有避開,只是神色如常的受了錦繡這一禮,在錦繡行完禮後,她也沒有伸手去攙扶,只是開口淡淡道:“太多禮了,起來吧!”

錦繡疑惑的擡頭看了一眼定親王妃,發現對方臉上的微笑,彷彿是一張面具,弧度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錦繡心裡雖然有些怪異,但面上還是帶着微笑,慢慢的站了起來,還未等她站定,卻聽得定親王妃突然從手下褪下了一隻玉鐲子,在錦繡還未反應過來,便伸手握住了錦繡的手腕,將鐲子套在了她的手上。

可偏偏明明是一番還挺親熱的舉動,定親王妃就是有本事,做的冷冷淡淡,連最後說出來的話,都是清清冷冷:“你和淮兒成親時,我也不在京裡,這手鐲,便當是長輩的一番心意。”

錦繡這下子,心裡對於這位定親王妃的所爲,更加奇怪了。

她其實都已經做好了被定親王妃爲難的準備了,可是誰知道,這位定親王妃,雖然待她不冷不熱,可方纔那一番舉動,卻是在認下她這個親子的媳婦了吧?

其實不單單是錦繡覺得奇怪,連太后和皇后心中,都有幾分怪異。

若是所有人中,最該對於錦繡不滿的,便應該是定親王妃了吧!錦繡這樣出身的做了燕親王妃,對於晏淮日後的前程不拖後腿已經算好,基本上沒有任何的裨益。定親王妃如何還會這般認下這個媳婦。

太后只當是自己這個侄女性情好,最終只是嘆氣,似是而非說了一句:“你呀,就是好性兒!”

定親王妃聞言,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只是笑着,並未說話。

她可不就是好性嗎,不是自己的親子,卻記在名下,代替她的親子享受這份潑天的富貴,眼睜睜瞧着自己這個庶子,比她的親子還要尊貴,卻一聲不吭,只把自己當做泥人兒。

如今晏淮做出這般在外人瞧着是自甘墮落的舉動,恰恰正中定親王妃下懷,娶郭家女,娶身份高貴的世族貴女,也不該瞧瞧他那血統配不配!他倒是有自知之明,擇了同樣身份卑微的夏錦繡爲妻,如此門當戶對的天作之合,她如何好不認下,不祝福。

想到了這裡,定親王妃看待錦繡的目光裡,竟是怪異的透露着一絲慈祥。

坐在上首的太后與皇后瞧見了,雖然覺得怪異,可心裡倒是沒有生疑,只因定親王妃在外名聲一直挺好,是個性情溫柔的。如今對於錦繡表現出的這份慈愛,只當是因爲對於晏淮這個出繼了的親子不能夠表達母子親情,纔會轉而移情到夏錦繡身上的表現。

太后心裡微微嘆了一口氣,對於這個侄女,心裡越發憐惜,雖然將晏淮記在皇上的名下,對於多數人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情,可太后覺得,身爲女人,她又有幾分同情這個侄女,自己的親生兒子不能管自己叫一聲娘,的確是挺可悲的。

當然,對於皇后這個親侄女,她也覺得可憐,皇上和皇后,究竟誰不能夠生,其實明眼人都能夠瞧得出來。

但太后也就覺得可憐,並不是真正的同情,這二人既然處在這個位置上,嫁進了皇家,享受了尋常人享受不到的潑天富貴,則勢必是要拿一些東西來換,也得忍受尋常人不能夠忍受的一些東西。

倒是這夏錦繡,太后的目光晦暗的看了一眼錦繡,心裡有些不得勁兒,便是她這般,當年也是一步一步忍受了許多常人不能夠忍受的東西才坐到這個位置,偏偏這小女子,出身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低,命卻比任何人都要好。

一朝魚躍龍門,草雞變鳳凰也就罷了,也不知道是給她的孫子灌了什麼*湯,讓晏淮這般維護她,維護到甚至連她讓晏淮多納幾個女人的提議,都被搪塞了回來。

也因着晏淮對於錦繡的這份維護,饒是太后有心想要爲難爲難驚喜,卻也不好在明面上表現的太過,見錦繡乖乖依着她的吩咐衝着定親王妃行完了禮,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衝着錦繡開口道:“你也坐下吧,別站着了!”

錦繡擡着她那張美麗動人的臉龐,衝着太后樂呵呵的道了謝又行了禮,禮數週全,長得又是動人,而且成日笑臉迎人,的確是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只是,太后這會兒,心裡卻是更加忍不住想要嘆氣。

今日錦繡來的雖不至於最早,可也算得上是挺早,不過進宮來給太后請安的其他三位王妃,也都是個個殷勤,不敢怠慢。這邊錦繡剛剛坐下屁股都還沒坐熱,很快慈安宮的宮人便領着其他三位王妃陸陸續續過來了。

走在最前邊的恭親王妃看到錦繡的時候,眼裡目光閃了閃,待與太后行完禮坐下後,她突然微笑着慢慢開口道:“沒想到能在這兒能在這兒看到三弟妹,我還以爲三弟妹還和三弟在京郊遊玩呢!”

“今日王爺有公事,我也要向太后娘娘請安,自然是要回來了。”

錦繡笑笑開口說着,不等恭親王妃開口說話,她又笑道:“昨日我回府後,府裡的管事與我稟告過,說大嫂遣人給我送了請柬,只是恰好讓我給錯過了,還真是對不住大嫂了!”

“瞧三弟妹這話說的,哪有什麼對得住對不住,說來也是我不好,這不是還沒反應過來三弟妹已經嫁給了三弟,和我成了妯娌,請柬讓我給漏發了,等我想起來,三弟妹都已經跟三弟走出好遠,追都追不上。”

這話其實也是恭親王妃打算說出來的,當然說出來,不是爲了表達歉意,而是向太后表示一下自己的無辜。

只是她沒有料到,錦繡會先發制人,先提及這件事情,讓她由主動變爲了被動,這解釋說起來,也變得有些牽強了。

昨日的事情,太后在宮裡其實也早有耳聞。

太后是樂見於別人給錦繡難堪,可一點都不樂見於自己的寶貝孫兒晏淮也被帶累一塊兒被輕視。

恭親王府的這種做法,恰恰是將晏淮也一塊兒給帶了進去。

倘若恭親王府端端正正的將錦繡請去了恭親王府,然後在宴會上,給錦繡一個難堪,這自然沒什麼,而且非常好,但毫無是由的,發給燕親王府的邀請函,比身份比燕親王還要低的官員家眷還要遠到達,這不是在給她的孫兒沒臉嗎?

太后非常不樂意,只覺得恭親王府這事情,做的實在讓她如鯁在喉。最重要的是,在太后的眼裡,晏淮是她的親孫,是嫡親的孫子,可恭親王晏浩,只是庶子所出的孫子,雖然同被她兒子記爲養子,但晏淮必須比晏浩更尊貴。

如今恭親王府的做法,太后覺得,那就是以下犯上,可不讓她惱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