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液體伴隨着槍聲在徐小希的臉側炸開, 她看見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擦着耳邊飛了出去,來不及多看,因爲連睫毛上也沾上了那團粘稠物, 溼熱、生腥。
身後挾持着她的那個人瞬間轟然倒地, 徐小希跟着踉蹌兩步, 擡手摸了一下臉。
.......滿手紅白交錯的腦漿。
厲燃打爆了那人的眼珠, 腦漿濺了她一臉!
她臉上全是死人的腦漿!甚至連嘴脣上也沾上了!
像是毫無所覺一般, 徐小希慢慢地扭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人,那個剛剛還擰着她的頭髮兇殘叫囂着的男人, 已經被崩了腦袋,毫無聲息地倒在地上, 四周滿是飛濺出來的腦漿還有流淌在地上的鮮血。
她的正前面就是那個叫“阿豪”的男人, 周身都被打成了篩子, 千瘡百孔。
徐小希再也受不了了,扶着一旁的樹幹瘋狂地嘔吐起來。
吐得胃部痙攣, 眼淚也流了出來。
不知道何時,厲燃走到她身後,輕輕擁着她的後背,哄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小乖.......別怕.....”
徐小希渾身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不想被厲燃碰到, 想要推開他, 可是已經吐到力竭, 再沒有力氣拍開他的手。
厲燃半擁着她,另外一隻手舉槍朝着地上的死人連開數槍。
徐小希不經意間瞥了一眼。
他把對方的臉都打爛了, 滿地的血漿腦漿豆腐渣一樣散落在地上,一隻眼球吊在眼眶外被槍擊震得彈跳了幾下,整個畫面驚悚可怖。
徐小希再也受不了了,幾乎聲嘶力竭喊道:“他已經死了!”爲什麼還要做得這麼絕!
厲燃收了槍,親親她的頭髮,聲音低柔,“這是規矩,雖然不是江市的人,但是是殺手,不能讓人看到他們的臉,免得將來牽連到家人。”
徐小希用盡全力想要推開他,“你不噁心嗎?”竟然還能親她的頭髮?一想到說不定沾上了血漿或者是腦漿,她現在整個胃裡又開始翻滾起來了。
乾嘔了一陣,卻什麼也吐不出來了,反而更加難受。
厲燃心疼道:“是不是很難受?我們先回去吧。”
從她被人帶走到現在不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于徐小希而言卻是畢生難忘的事情。
很快後面就有人上前來把這兩具屍體擡走,處理現場的血跡和周邊散落的子彈。
徐小希仰頭看着厲燃,又看了一眼跟在厲燃身後的那批人,行動有素、神情自若,一看就知道這種事情對他們而言恐怕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
厲燃把她抱回了自己的車上,一輛黑色的悍馬。
徐小希渾渾噩噩地坐在厲燃的懷裡,神情近乎呆滯。
厲燃自然知道她受了不少的驚嚇,想要安撫她,親吻着徐小希的發頂和麪頰,輕輕用手摩挲着她凍僵了的手腳四肢。
然而這樣的安撫有什麼用?
一想到剛剛飛濺到自己臉上的血漿和腦漿,心中劇惡寒不已,厲燃的嘴脣輕吻着她的嘴脣。
徐小希的臉色更加蒼白,他這個樣子和喝血食髓有什麼區別!
“嘔”徐小希一把推開他,對着一旁乾嘔起來。
厲燃臉色微沉。
“你不要碰我!”她真的是受夠了!
如果說之前徐小希還能騙騙自己,那麼現在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她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厲燃!
嘉瑞是他的,她可以告訴自己,厲燃只是個商人,做生意的,無非是生意做大了些。
賭場是他的,她可以告訴自己,江市本來就靠南,越往南賭場越多,香市更是賭場的不夜城,他也只是開了一家小賭場而已,算不得什麼。
她甚至一直在自我麻痹着,他們是相愛的,因爲相愛,可以克服這世界上所有的苦難。
可是!
她錯了!
她真的錯了!
被人從賭場帶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錯了!
被人在車上嘲笑,侮辱,惡意拍照的時候,她就知道錯了!
厲燃面不改色地朝她開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如果說以前的她還懷抱着僥倖心理,那麼今天她終於知道了厲燃的殘暴□□!
他的生活和她是有着天壤之別!這樣的男人她招惹不起,他們不會有結局的,繼續下去,她的下場比那兩具屍體還要更慘!
順着臉頰緩緩淌下的眼淚,落在嘴裡,是鹹的,她以前怎麼會以爲是甜的呢?
“厲燃,厲燃.....”慢慢轉過身來,被厲燃強制地擁住懷裡,徐小希哀求他,“我們分手吧,不要在一起了,分手吧......”
厲燃的眼底有股暴虐的狂風在形成,輕柔地撫着她的後背,體諒道:“小乖,你只是嚇壞了,嗯?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說着,保證道:“我保證,這種事情今後再也不會發生了,好不好?今天只是個意外,沒人能傷得了你,好不好?”
這樣的厲燃太狂妄,太囂張,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會和她發脾氣,想要買這個買那個,會說“你包養我啊”這樣傻氣的話。
今晚的槍殺或許就像是個開關一樣,一旦觸發,厲燃就變成了他真正的模樣,他每次出國都是過得這樣的生活嗎?所以才從來不讓她聯繫他嗎?也是像今天一樣會四處飛濺腦漿嗎?
徐小希忽然覺得有些可怕,這樣的厲燃是真正的厲燃,那以前的那個厲燃呢?都是僞裝出來的嗎?
也許下次,她就會和他被莫名的狙殺而斃命,不是嗎?
徐小希苦苦哀求,傷心欲絕,聲音也不禁哽咽,“厲燃,我們分手吧,放過我吧?我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連最後她以爲的愛情也被厲燃擊碎了一地。
她真的什麼都沒有。
眼底的暴風肆虐,放在徐小希後背的手握成拳頭,用盡了全力,纔沒有讓自己爆發出來。
厲燃溫柔了聲音,安撫着:“小乖,別怕,別怕,有我在,好不好?不要再說分手這種話了,好不好?”
徐小希流着淚搖頭,低聲啜泣着,嗚咽着,“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好痛苦,我們分手吧,求你了,分手吧....”
“分手”兩個像是魔咒一般,瞬時在厲燃腦子裡炸開了,再也忍受不了她說出這兩個字!
一把捏起徐小希的下巴,迫使她仰頭看着他,厲燃眸底佈滿陰霾,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怒氣,摟緊了徐小希,
“別在讓我聽到那兩個字!”否則他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
說完,低頭含住徐小希的脣瓣,像是懲罰一般,惡狠狠地咬着,隨即又安撫似地輕柔地舔舐着。
徐小希掙扎着,嗚咽着,想要用力推開厲燃,他依舊我行我素。
終於,徐小希最後嗚咽一聲,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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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希整整睡了兩天。
厲燃看着輸液管裡的流動的液體,“司徒,你的本事如果和普通醫生沒什麼差別的話,那我就再把你送回去吧。”
身後穿着白大褂的人眼皮一跳,立馬站了出來,“厲燃,啊不厲爺,您別啊,我這,我這多不容易纔出來的,您放心,小姑娘只是精神太緊張了,休息兩日就好了。”
厲燃冷冷地看着他,“只躺在這裡輸液嗎?嗯?”
司徒嚥了咽口水,沒敢說話,明顯人家這就是受了驚嚇啊,你不等她自己醒過來,着急有什麼用?
不過想想跟了他那麼久的朱浩都已經被教訓得不成人樣兒了,司徒覺得他還是夾着尾巴老實做人比較好。
“再過一個小時,她要是還不醒,”厲燃向前逼近一步,低聲說道:“我就讓人給你注□□。”
“呵呵呵”司徒打着哈哈,“開,開,開玩笑的吧,哈哈,厲燃咱們也算是兄弟一場,哈哈,別逗了。”
“我像是和你開玩笑的嗎?”厲燃盯着他,“你不是醫術高明嗎?自己給自己解毒應該不成問題吧?”
司徒臉苦着臉,剛想說話,看到牀上的人眼皮動了一動,驚喜道:“快快快,她,她,她醒了!”
厲燃果然立馬轉身,半跪着靠在牀邊。
司徒忍不住在心底咋舌,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在厲燃心底這麼有分量?
轉念一想,這下好了,回頭萊斯特終於有理由跑出來了!
徐小希緩緩睜開眼,天花板上懸着的水晶吊燈刺得她眼睛生疼,忍不住側開臉,別開眼,就看到牀旁的厲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
“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厲燃手輕輕撫上徐小希的臉蛋,“餓不餓?”
徐小希把頭轉到另一側,明顯的抗拒之意不言而喻。
厲燃眼神沉了沉,沒有說話。
飄窗外是一片漆黑,徐小希盯着外面,喃喃道:“天又黑了嗎?”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是不是該回學校了?
厲燃聞言,笑道:“是啊,天都黑了,你個小懶豬都不起牀,趕快起來,我讓人給你做了你愛吃的。”說着,厲燃伸手要就扶起她。
徐小希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厲燃頓住,
“小乖,聽話,不想起牀也行,起來吃點兒東西。”總靠輸液不行,還是需要補充點兒營養。
“厲燃,”徐小希嘆了口氣,看着他,“我們分手吧,我是認真的。”
厲燃勾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頓道:
“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兩個字了,知道嗎?小乖。”
幽幽地嘆息着,徐小希冷靜道:“我們不合適,厲燃”他是狠厲殺戮的,她卻是膽小怯懦的,天生就不合適,“趁着彼此的感情還不深,早點兒結束對誰都好,免得將來”
話沒說完,就被厲燃打斷,
“感情不深?”厲燃眼底的陰霾讓她忍不住心尖一顫,輕柔卻又強勢地把她扶起來,“你看看這牆上面的照片!”厲燃指着牆上掛着的大大小小的照片,那是厲燃走之後徐小希一張一張掛上去的,是那時候拍下來的照片。
每一張裡面他們凝視着彼此,或是她低頭,厲燃含着愛意的眼神凝望着她,還有厲燃轉身她偷瞄着他的背影,眼神裡面是藏不住的愛意。
“這叫感情不深嗎?”厲燃輕聲在她耳邊低喃,“我們是相愛的,小乖。”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心房瞬間又要瓦解,徐小希強忍着淚水搖頭,“不,不,不是的,現在已經沒有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始終沒有辦法忘掉那人拽着她的頭髮,滿是戾氣地說着羞辱她的話,她接受不了。
如果愛他的代價是這樣,那她寧願選擇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