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一片的房間，“啪”一聲開關響，吊頂上的水晶燈，一圈一圈地亮起，男子進門，皺眉道：
“這麼暗，怎麼沒開燈？”
沙發上的女子慢慢轉過頭來，輕聲問道：
“他們都死了嗎？”
良久的沉寂，門口的男子走到一旁的吧檯，打開酒櫃，一邊倒着酒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你都看到了？嗯，”說着抿了一口酒，笑道：“帶上司機的話，應該有五個人的樣子。”
眼淚無聲無息地從臉上滑落，女子看向他，一言不發。
男子也不在意，仰頭喝光酒杯裡餘下的酒，“哦，對了，忘了告訴你，要不是你提前問好了，恐怕還不能這麼快一次性解決。”說着故意惡劣地笑道：“謝謝你了，不過，咱們是夫妻，就不用這麼客氣了，是不是？”
沙發上的女子站起身來，緩緩走到他身邊，右手撫着肚子，小聲說道：
“我懷孕了”他會高興嗎？還是不高興？仇人的女兒生下的孩子會不會也是仇人？
男子手下一頓，看着她，“是我的嗎？”
女子的眼淚再也繃不住，止不住地抽噎着，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我不能問嗎？”看到她的眼淚，他有些煩躁，胡亂地撥着頭髮，“難道你和阿杰出去我說什麼了嗎？嗯？”
“你....你....嗚嗚....你太過分了！.....”小聲地哭泣着，鼓起勇氣說出這輩子最大的狠話，“阿燃，你...你....你真的....太過分了....我再也...不會....愛你了！！！”
“哼！”男子眼神微冷，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你說什麼？徐小希，你不是說這輩子只愛我嗎？最愛的人是我嗎？怎麼？遇到新歡就忘了舊愛？”
“啪”一下子打掉他的手，女子抽噎着，“你...你利用我....k咳咳咳.....還污衊我....”說着一步步後退着，搖着頭，一個不小心跌坐在地毯上。
男子冷哼一聲，半蹲在她身邊，擡着她的下巴，打量一番，忍不住說道：“徐小希，你知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
徐小希沒有說話，她知道她長得很普通，和厲燃比起來，她就像是路邊最普通的那朵花一樣，曾經她以爲她被這世上最厲害的騎士摘走了，爲她建造了一個只屬於她的宮殿。
現在才發現，她錯了。
“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就少去勾搭別的男人！”厲燃毫不留情說道，“至於，你肚子裡的孩子。”
徐小希的手不自主地撫上肚子，淚眼朦朧地看着他。
厲燃忽然湊到她耳邊，親暱地說道：“有件事情忘了告訴你，其實，徐尚是我的親生父親，不是我姨夫。”
徐小希立時瞪大了眼睛，終是沒忍住，“噗”地一口咳出血來。
厲燃瞳孔驟縮，隨即面不改色道：“怎麼？生病了嗎？”
“咳咳咳....咳咳...哈哈”徐小希忍不住笑了起來，胸中彷彿有股血氣在翻滾，止不住地咳嗽，“咳咳咳....咳咳....”努力壓下去，擡眼看着厲燃，他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擔憂。
若是以往，她還會想這是厲燃在擔心她，現在？慢慢扶着身邊的吧檯，站起身來，徐小希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回到房間裡，安安靜靜地躺了下去。
厲燃跟在她身後，雙手抱胸，低頭看了眼胸前的血跡，擰了擰眉頭，沒有說話，離開了。
直到聽到房間門關上，徐小希的眼睛才徹底閉上。
.......
希亞集團總部
厲燃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地盯着前方，直到手中的煙燒到指尖才忍不住縮了下手指，回過神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吸菸了。
桌邊的電話從早上響到了晚上，終是不耐煩地拿了起來，厲聲道：“李秘書，我是不是交代過你，今天一天都不要打擾我！！！”說着就要掛斷電話。
“厲總，是，是，是關於夫人的，”李秘書在另外一端結結巴巴說道，“聶先生已經打了一整天了。”
厲燃頓了一下，“接進來吧。”
“是”
電話兩端俱是沉默，半晌，厲燃開口道：
“你要是沒什麼事情就別”
“小希不是徐尚的女兒”聶修傑在電話那頭打斷他的話。
厲燃“嗯”了一聲，對他而言，小希是誰的女兒根本不重要。
“那是你的孩子”這是聶修傑說的第二句話。
“嗯”厲燃依舊是不鹹不淡地迴應，彷彿這些事情和他沒什麼大的關係一樣，他當然知道，小希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和阿杰發生點兒什麼，即便是聶修傑覬覦小希很久了。
電話那頭輕輕地嘆了口氣，“小希死了，開着車撞上了嘉陽大橋。”說完電話就掛了。
厲燃手中的電話“嘭”一聲掉在地上，呆呆地愣了片刻，起身就狂奔了出去。
小希死了.....
小希死了......
撞上了嘉陽大橋......
撞上了嘉陽大橋......
嘉陽大橋.......
嘉陽.......
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小希偷偷告訴他，如果將來有個女兒就要叫嘉陽，男孩兒就要叫嘉和。
嘉陽大橋的夜景很美，遠遠看過去，就像一條游龍一樣，小希說，他在她心目中就像嘉陽大橋那條龍一樣，無所不能，他忍不住笑了，那是什麼比喻。
她卻開着車撞上去，死在她心目中最美的地方。
是要斬斷對我所有的愛嗎？厲燃跪在地上，雙手顫抖着，不敢揭開屍體上的白布。
聶修傑等人站在一旁，不少人在輕聲啜泣着，還有人在勸慰着，只有聶修傑跪在他身旁，低聲說道：“你覺得她幸福嗎？”
厲燃仿若沒有聽到一般，一動不動。
聶修傑繼續說着，“你看看身後的這些人，都是跟着你的人，他們從來沒有給過小希好臉色，因爲所有人都覺得你不愛她，你只是利用她，她配不上你，所以，”
湊近幾分，帶着些殘忍說道：“所以，她過得一點兒也不好，跟着你，她一點兒也不開心，如果能重來，她一定會選擇我，不是你。”
能重來？厲燃慢慢擡起頭來，雙眼佈滿了紅血絲，盯着其他人，吐出三個字：“滾出去！”
衆人面面相覷，退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厲燃才輕輕地揭開白布，看着面上已經泛白的小希，低聲說道：
“小希，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你相信我，好嗎？”
......
十年後
“大師，拜託你了。”厲燃雙手於胸前合十，虔誠道，“我和夫人都拜託大師了。”
厲燃面前站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轉動着手中的佛珠，“施主可要想清楚了，一旦開始就絕無迴轉的餘地，而且，你夫人命中有一災，避不避得開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厲燃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他費盡了所有的心血，就是爲了這一刻，只要能再回到小希身邊，再大的災禍他都能幫她避開。
“好”
厲燃閉上眼睛，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到原點，是嗎？那他也會回到加州第五街，是嗎？輕輕扯動了嘴角，當年他用了十年的時間從第五街出來，現在他就能用五年的時間，從那裡出來。
小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