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站,實際上跟防疫站的概念大致相同,因爲是皮膚燙傷,白華辰並沒有選擇到醫院就診。這倒不是覺得正規國有醫院的醫療條件不完善,不達標,或者收費太高,而是在衛生站,他有熟人。
再者,類似於燒傷燙傷,很明顯衛生站的醫務人員處理起來要更順手。尤其這種傷,一個不好,還可能感染,甚至留下難以褪去的疤痕。
不管基於何種原因,衛生站都是白華辰最佳的選擇。
瞧着胸口塗抹着一大片黃紅相間的治癒性藥水,白華辰就恨得牙根直癢。儘管室內開着暖氣,可白華辰依然感覺到一股涼颼颼的寒涼。
暗暗嘆了嘆,看着一旁的點滴,緩慢而持久,暗道怕是晚上都不一定能打完這掛着的三個藥瓶。
咚咚咚…
“白書記,方便進來嗎?”
白華辰一聽,就感覺耳熟,當下喊了聲:“進來吧。”
當葉揚升跟韓匡清進門後,一眼就瞧見光膀子打點滴的白華辰,瞧着胸口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狼藉,葉揚升跟韓匡清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儘管來之前,韓匡清就能預見到白華辰傷勢定然很嚴重,但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當親眼看到後,才知道先前的猜想實在太過兒戲!
至於葉揚升,目光一動不動盯着白華辰的傷口,一度忘記說些場面話。
好一會,葉揚升才冷哼一聲,“張主任做得有些過火了!這麼燙的水,是能夠隨便往人身體上招呼的嗎?”
“其實也怪我倒黴,出門前,阿莉讓我多套兩件背心,說外面冷。”儘管白華辰早就將張博罵了個底朝天,但當着外人,是不會展露心底的那股怨恨,“剛纔給我診斷的醫生也說了,情況之所以這麼嚴重,與我穿戴的衣物太多有着直接關係。若不是裡面的衣服太多,導致熱水滲入衣物內,那些熱氣得不到揮發,就算被燙到,也不會這麼誇張。”
白華辰伸出另一隻烤火的手,指着胸前一些黃豆大小的紅包,苦笑道:“你看,那些熱水滲進體內,出不去,所以那些重災區的熱水就滑落到這下面,直接不明不白多了幾十個傷口。”
葉揚升滿臉嚴肅的坐在白華辰身邊,苦笑道:“白大哥,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張博是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潑熱水的?”
白華辰並未作答,臉上也是那股豁達之色,看似不在意,但這種不表態的方式,已經讓葉揚升間接得到了答案。
當下嘆了聲,葉揚升掏出一包煙,分別取出兩根遞給韓匡清跟白華辰,“這裡沒說不準吸菸,來。”
對於衛生站,葉鈞並不是很熟悉,所以在給樑皓打了電話後,滿大街瞎逛,又左拐右拐,折騰好一陣子,才抵達衛生站。
當然,不是沒想過找路人問一問,可這身份敏感,擔心近距離被人認出來,只能捨近求遠。
下車前,葉鈞還通過倒車鏡仔仔細細搗鼓好一會,確定很難被人認出後,才走下車。
進入衛生站,前方是一片比較寬敞的籃球場,之後,纔有一幢六層高的老樓矗立在面積約爲三百平米的土地上。
大門前,蹲着一些戴着口罩的病人,有老有少,看起來大多都是皮膚被曬黑了的農民。當然,也有一些城裡的人,只不過很少。
進入一樓,葉鈞四下瞥了眼,見都是一些雙目無神的病人,除了掛號的地方,就沒一個白衣天使在眼前流蕩。
暗暗嘆了聲,只能一間病號一間病號瞎找,幸虧進來前,發現不少房間都關着門,所以目標就能縮減近一半。
在一樓跟三樓瞎逛好一陣子,依然沒發現白華辰,葉鈞正打算走上四樓,但通往四樓的樓梯上,忽然走下來兩個女人,一個身披白褂,另一個,卻穿着身休閒裝。
葉鈞情緒有些激動,因爲身披白褂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陳國芸。
至於一旁身穿休閒裝的,也是上輩子替他牽線的媒人,秦柔。
“國芸。”
葉鈞冒然喊了一聲,這完全是基於本能的習慣,似乎也沒想到陳國芸竟然到了江陵,還這麼巧在這裡遇見。
“國芸,你認識他?”秦柔曖昧的望向一旁的陳國芸,“看樣子,你的粉絲隊伍又擴大了,這小子是誰呀?看樣子家裡面挺有錢的。”
“我不認識他。”陳國芸白了眼秦柔,然後臉色漸冷,“你好,請叫我陳醫生。”
“陳醫生,是我。”葉鈞也不介意,畢竟他目前與陳國芸的關係,多少還算得上是一廂情願,爲了避免橫生枝節,葉鈞只能改口。
見四下無人,葉鈞忙將墨鏡取下,露出一張讓陳國芸與秦柔都臉色大變的臉龐。
只不過,陳國芸臉色卻顯得極爲複雜,至於秦柔,就彷彿見到異常欣喜的獵物一般。
“葉先生,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陳國芸腦海裡漸漸浮起與葉鈞邂逅的點點滴滴,這裡面有話不投機,也有相談甚歡,還有着英雄救美,更有着難以掩蓋的尷尬,“對了,你來這做什麼?快將墨鏡戴上,很容易讓人認出來的。”
葉鈞忙不迭戴好眼鏡,正準備說些話,卻發現一旁的秦柔雙目放光站到身前,“葉鈞,我見過你,你當初被板磚砸到頭,還是我給你包紮的。”
秦柔很自來熟的拍着葉鈞肩膀,絲毫沒有男女有別的覺悟。
可很快,秦柔臉上就露出一絲黯然,緩緩道:“真沒想到,這才半年不到,你都已經是全國的頭號名人了,更是國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億萬富豪,相信你也記不起我這種小人物了。”
“沒有,秦護士,我一直記得你。”葉鈞這話倒是實話,只不過記着的,也是上輩子的恩情。
秦柔懶得去揣摩葉鈞的真實想法,聞言頓時一笑,臉上隱隱透着一股讓葉鈞疑神疑鬼的狐味,“既然記得,那麼葉先生願不願意幫我一把?”
“幫你?”葉鈞腦海飛速轉動,很快,就想起上輩子秦柔改行做了記者,這讓葉鈞瞬間清楚秦柔這話裡有話的真意,“沒問題,若是秦護士想找我幫忙,儘管到清巖會所找我就行。這是我的名片,有它,秦護士就能自由進出清巖會所。”
說完,葉鈞就掏出一張鍍金的名片。
偌大的江陵市,能擁有這種規格名片的,加起來也不足五個人。
秦柔驚喜的接過名片,一時間愛不釋手,當下用曖昧的目光在葉鈞與陳國芸身上轉了很久,才笑眯眯道:“忽然想起單位有急事,你們先聊。國芸,我晚上再找你,你可得給我做最喜歡的晶瑩小饅頭。”
撂下一句話,也不管陳國芸答不答應,秦柔就三兩下離開這是非之地,顯然不想繼續扮演電燈泡這種遭人恨的角色。
一時間,偌大的走廊,也只剩下葉鈞與陳國芸兩個人。
“葉先生,你還沒回答我,來這做什麼?”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尷尬,陳國芸臉上難得的出現一抹羞意,“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名經驗豐富的醫生?”
“不是,我這次來,是找人的。”實際上,葉鈞很想去抓陳國芸的小手,可這種舉動太魯莽,而且還可能破壞掉在陳國芸心目中積攢下的好感,“對了,陳醫生,今天有沒有被熱水燙傷的病人來這接受治療?”
陳國芸臉上閃過一絲茫然,但很快,就笑眯眯道:“我幫你問問,稍等。”
“謝謝。”
目送陳國芸朝走廊另一頭走去,葉鈞臉上也浮現着一抹化不開的暖意。
上輩子與陳國芸的點點滴滴,不時浮上心頭,那種相容以沫的情感,最是擾人心絃。
好一會,陳國芸才帶着一股笑意折返而歸,“葉先生,確實有一位被熱水燙傷的病人到這裡就診,目前正在五樓的三號病房裡。”
話說到這份上,陳國芸在思索着該不該藉故離開,畢竟她覺得跟葉鈞這麼面對面站着,感覺很怪異。
原本,她就對葉鈞有着一些好感,而近期葉鈞在電視、報紙上的不斷曝光,也漸漸讓陳國芸更瞭解這個爲了她,敢不惜殺人的男人。
女人一輩子有着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與奢求。可是,她與葉鈞的關係,似乎依然不清不楚。
陳國芸有時候莫名其妙冒出一個念頭,若是葉鈞跟她表白,她會不會接受?
每當想起這種問題,一開始,陳國芸還會試着去計算一下,可猛然想到現在葉鈞早已經是馳名兩岸三地的大忙人,豈會有時間跟她談這種兒女情長?又或者是這輩子都不一定還能與葉鈞再見上一面。
基於這種想法,陳國芸甚至根本就沒真真正正考慮過與葉鈞的關係問題,所以,此刻也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我路癡,陳醫生,能不能給我帶帶路?”儘管這話很無恥,但葉鈞顯然不打算就這麼任由陳國芸離去。
“好吧,葉先生,請跟我來。”陳國芸考慮至少十秒後,才點頭同意。
其實能這麼快到江陵這地方,擺脫那個從小就束縛着她的家庭,說實話,陳國芸還得感謝葉鈞。
若非有着葉鈞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表現,陳國芸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藉口脫離大舅家。
而自從目睹葉鈞如彗星般崛起,直到被披露身價曾一度逼近百億,作爲陳國芸的舅媽,也就是蘇琳芳,就曾不止一次後悔爲何當初有眼無珠。當然,陳佳華暗地裡也沒少自責當初爲何有眼不識泰山,還時常以一個目前還在大牢裡討生活的罪犯爲榮。
咚咚咚…
“請進。”
聽到敲門聲,白華辰隨意的喊了句,可瞧見推開門的葉鈞與陳國芸後,顯然,白華辰臉上閃過一絲古怪,就連葉揚升也是愣了愣。
倒是韓匡清,臉上卻自然而然,“小鈞,快把門關上,你白叔叔現在還光着膀子。”
葉鈞趕緊把門關上,不過陳國芸倒是沒有進門,畢竟這種性質的場合,她不便介入。而敲門前,也已經跟葉鈞說好要忙正事,不過耐不住葉鈞在上樓時的軟磨硬泡,答應會兌現當初的承諾,請葉鈞吃一頓飯。
“小鈞,你怎麼跑這地方來了?”葉揚升皺眉道。
“聽說白叔叔給人潑了熱水,就跑過來看一看。”
“聽誰說的?”
“王秘書。”
葉鈞的答案顯然讓葉揚升大呼意外,“你去過我單位裡?什麼事?”
“爸,待會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包你滿意。”葉鈞神秘一笑,將屋子裡的三個男人都勾起了探知的興趣,“當然,現在可得保密,說出來,就沒什麼意思了。有句話說得好,越神秘,越有探索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