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君探出頭來問道:“夫君,你......你去哪裡?”
劉病已問道:“油燈怎麼點?不是,油燈在哪兒呢?”
許平君忙也爬起來用火石打着了油燈,燈光下她的臉蛋兒紅紅的,也不知是臊的還是燈火映的,反而更增幾分俏麗,她迷惑地對劉病已道:“夫君要出恭麼?馬桶就在外堂”。
劉病已搖搖頭道:“不,我給竈上再添點柴”。
許平君舉着油燈,隨他走到外堂,竈下堆着一小捆劈好的木柴,劉病已看了看,走到牆角把木柴拿過來一股腦兒拿過來塞進了竈底,快要熄滅的竈火又熊熊燃燒起來。
許平君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心想:“燒了就燒了吧,反正夫君身子見好,不用我時時陪在身邊,明早我早些起牀去山上再砍些柴來就是”。
劉病已讓火慢慢地燒着,然後拍拍手,回頭笑道:“這下好了,今晚可以睡得暖些了”。
這一扭頭,藉着竈裡的火光,纔看清許平君穿着一身白色粗布小衣,雖然打着幾塊補丁,可也掩不住她窈窕動人的身段兒,領口露出一抹肌膚,在火光和燈光的掩映下,顯得特別誘人。
劉病已心裡一跳,連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許平君覺察到了他的目光,臉上也有些害羞。忸忸怩怩地扶着劉病已回到房中,劉病已從許平君手中接過油燈來時,感到她的手掌很粗糙,就着燈火一看,她手掌上有些繭兒,掌背肌膚摸起來很粗糙,裂了許多細細的口子,劉病已不禁心疼不已。
許平君紅着臉搖搖頭,怯怯地抽回手道:“夫君,別凍着了,快些休息吧”。經過這一番舉動,兩人都不再那麼拘謹,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兩人心中暗暗滋生,鑽進被子後兩人也不再那麼拘謹了。
被子中間的縫隙灌進冷氣是很難受的,劉病已無奈,終是忍不住靠近了去,許平君身子一顫,肢體有些僵硬,但卻溫馴地未發一言。
劉病已只是讓她挨近了自已,若有若無地貼着身子,免得熱氣都跑了出去。他自嘲地對許平君說:“平君,我們這也算是相濡以沫吧”,他輕輕地摩娑着平君的小手,憐惜地說:“你的手都裂了口子了,是洗衣劈柴弄的吧?疼嗎?”
許平君唔了一聲,搖了搖頭,發覺他看不到,於是又說:“不疼,夫君,只要你的身體好起來,平君受再多苦也無怨無悔”。
劉病已聽了不禁又握緊了她的手,卻是讓人心中又是溫馨又是幸福。過了好一會兒,聽到許平君的呼吸不象是睡着的樣子,劉病已不禁又問:“在想什麼?”
許平君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夫君,我在想家裡......已經沒有錢了,我孃家......,爹爹負擔也很重,幫不上咱們。這可怎生是好?”
劉病已心裡胡亂琢磨了陣兒,倦意漸漸襲來,感覺炕下也越來越熱了。許平君雖然任由他扳着肩頭挨近了,可是嬌小的身軀仍然蜷起來,繃得緊緊的,劉病已覺得有趣,他打了個哈欠,含含糊糊地笑道:“平君,放鬆一些,挨近了暖和一些,天氣這麼冷,你怕我做什麼?嗯......我忽然想起一個古人來”。
許平君剛被他說得臉上一熱,一聽這話不知道自已的秀才夫君要說什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夫君想起了什麼古人?”
劉病已忍住笑道:“我想起了柳下惠,如果這位‘君子’不是自已有什麼毛病,就是和我現在情形差不多,大冬天的在城門樓下,懷裡抱着一個少女卻不及於亂嘛,我也做得到,因爲......實在是太冷了,什麼壞念頭都被凍沒了”。
許平君“噗哧”一下笑了,先前還擔心劉病已發了這場大病,會不會腦子燒壞了,想不到他.還是這麼有趣,許平君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是自已相伴一生的夫君,是自已今後最親的親人吶”,小小的心靈地輕輕地嘆息,對劉病已的愛慕之情讓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了劉病已,緊張的身體也放軟了下來。
她情不自禁地挨近了劉病已,在他耳邊低聲呢喃:“夫君,我願意這麼挨着你,無論生老病死、富貴貧窮,我願意無怨無悔地陪着你,直到永遠”。
聽到許平君以夜遮羞,對他吐露的心聲,劉病已的心不由輕輕一顫,人世間每個人是不是都在努力尋找着那個肯對自已說“我願意”的另一半呢?衝動使他差一點兒脫口對她說出自已也願意這麼陪着她,窮盡一生一世,可是話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他在心底裡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許平君的身子輕輕的、軟軟的,熱乎乎的,抱在懷裡很舒服,愛惜壓抑了他心中的慾念,一陣睏意涌上來,劉病已打了個哈欠,也不覺沉沉睡去。
大公雞扯着嗓門“喔喔”地叫個不停時,劉病已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醒來,順手摸了一把,懷裡卻空空的,急忙睜開眼,被窩裡已經空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劉病已對着銅境看自己轉世後的模樣,倒也長得劍眉星目,鼻似懸膽,口若塗朱,面如美玉天庭飽滿,再加上一點八的大個,高大魁悟。
劉病已苦笑不已,自已還想要照顧好人家,想不到人家早起來了,自已還貓在這兒睡覺,他抓過衣服來穿上,一件袍子上也打着幾塊補丁。
走到外屋探頭探腦地四下看看,卻不見許平君的影子,劉病已走出院門兒,天氣太冷了,冷氣直衝鼻子,他舒展了下手腳,擴了擴胸,覺得精氣神兒恢復了不少。
晨曦初照,這是建在山坡上的一個小村莊,坐落着十來間房子,大多也是破破爛爛的,山坡下還有幾十幢房子,看樣子那裡的房子還不錯,應該是比較富裕的家庭。
劉病已正站在右牆邊打量着山下,忽聽院門兒吱呀一聲,扭頭一看,好大的一捆柴禾兒,有些樹枝上還有一些積雪,下邊一個小小的人兒,和那柴禾的龐大比起來實在相形見絀,那蓬鬆的柴禾堆裡露出一張小臉兒,臉龐凍得紅通通的。
劉病已連忙跑過去,又羞又愧地道:“平君,你怎麼......快,快放下,怎麼砍這麼多柴禾”。
許平君看見是他,比他還要着急,急忙的把柴禾放到一邊,提着斧頭跑過來攙他,神色焦急地道:“夫君,你怎麼又出來了,外面好冷呢,快回屋去”。
劉病已有些自責的惱怒,他一把搶過平君手中的斧頭丟在一邊,雙手捧着她紅通通的小臉,感動地說:“平君,以後不要砍這麼多柴了,你該叫我起來的,這活兒應該我們男人幹才對”。
許平君被他捧住了臉頰,心裡暖烘烘的,她認真地道:“那怎麼成?你病還沒好呢,如果幹這些粗活會被人家笑的,夫君,快回屋裡去吧,別凍着了”。
她的手也冰涼冰涼的,手背通紅,十指都有些僵硬,劉病已把她的小手包在手掌裡,快步往屋子裡走,說道:“你才應該趕快進屋暖暖,你穿得也太薄了”,他有些難過的說:“家裡窮得連件衣服都沒有了?”
許平君笑道:“沒呢,還有套新衣服,我想着過年時候穿,現在不捨得用。夫君,你餓了吧,我去做飯去
他把許平君拖到炕沿兒上坐下,拉開自已的胸襟,把她的雙手放到自已的懷裡,拿出大丈夫氣勢霸道地說:“老實坐着,把手暖過來再說,看你凍的”。
許平君怔怔地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抽抽噎噎地掉起眼淚來,劉病已一愣,急問道:“平君,你怎麼了?”
許平君從他懷裡抽出一隻手來,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笑着說:“沒什麼,人家開心,夫君,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平君能嫁給你,是平君的福氣”。
許平君真的覺得無比滿足,上天待她真是不薄,不但把她的夫婿還給了她,而且他是這麼溫柔體貼。這個世界給自已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滿足和幸福充滿了她小小的心靈。看着她那麼容易滿足和感動的幸福表情,劉病已情不自禁地把她摟在了懷中。
劉病已的新房建在杜縣少陵原一帶,這一帶風景非常美麗,像一個世外桃源。“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雖然是種田,劉病已卻依舊顯示出了天才的一面,他總能將農活處理得十分妥當。除了種田,劉病已還做兼職賺錢,主要兼職工作便是教書和做買賣了。教書對劉病已來說,得心應手,畢竟,他的知識非常淵博。
如果劉病已要寫一本回憶錄的話,在杜縣的日子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
雖然要種地,做買賣補貼家用。可是,這樣的生活並沒有讓劉病已失去生活的樂趣,相反,他很享受鄉村生活。一有空閒,劉病已便帶着妻子許平君遊山玩水。
杜縣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在劉病已遊山玩水的時候,漢朝朝廷的形勢正在發生着劇烈的變化,武帝的繼承者劉弗陵身體欠安,朝中大權掌握在大司馬霍光手中,在歷史上,霍光是一個忠臣,也是一個權臣!此刻,對於漢朝來說,霍光的影響力無處不在,在長安城,不論朝中還是軍隊裡面,到處都是霍光的人!最重要的霍光還是最主要的外戚!因爲其他外戚被霍光統統殺死了!怎麼理解?當朝的皇后是霍光的外孫女,外孫女的爺爺按理說也該沾光,成爲主要的外戚,對不起,霍光不希望這樣的事兒出現,於是,霍光便想了辦法讓親家見閻王了。這種辦法屢試不爽,也算是控制朝政的一條捷徑,後面會講到。
劉弗陵雖然當上了皇帝,日子過得不舒心。
劉病已倒是很自在,帶着老婆到處玩,有一天,劉病已鄭重地對許平君說,老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我會愛你一生一世的,沒有人敢欺負你!男男女女之間的山盟海誓,或許不能當真,可是,劉病已卻是認真的。此刻的他和老婆許平君不可能未卜先知自己以後會做皇帝。不過,即使做了皇帝,劉病已依然堅守着承諾。
劉病已務農,娛樂,不過,卻沒有放棄學習和深造。
假設我們把劉病已在杜縣這段日子比作“上山下鄉”,瞭解過這段歷史的人都明白,最終走向成功的人都是那些在務農,蹲牛棚的日子裡還堅持學習的人。劉病已在這一時期,深入鑽研了《詩經》,劉病已本來就很聰明,以前的學習就打下了很好的底子,經過這麼一學習,在學業上有了根本性的飛躍。
基本可以說,劉病已“學習愛情兩不誤!”
作爲最後要做皇帝的人,會讀書,會種地,只能證明自己愛學習,才思敏捷,通過勞動,能夠知道百姓的艱辛。但是,知人用人,管理學從哪裡來?而後者卻是成就一個帝王最根本的能力啊!
說來也怪,沒有人教,劉病已就能處理鄉村裡的糾紛!村裡人吵架、打架,不找官府,反而來找劉病已解決。再棘手的事兒,劉病已總能四兩撥千斤地解決,頗有高祖劉邦的風範!怎麼會這樣?原來,劉病已不僅耕讀勤奮,還很會玩,鬥雞、遛狗、騎馬樣樣精通,跟劉備小時候一樣。這些精通之後,有利用劉病已的人際交往,慢慢地,他在地方上有了很多朋友,再加上劉病已和高祖一樣,十分仗義,慢慢地建立起了威望,再說,劉病已腦子好使,是一個處理問題的高手,所以,自然得到了大家的信任。
劉病已因爲善於解決問題,還驚動了杜縣官府。官府有什麼疑難案子斷不了的,居然找劉病已幫忙解決!這時候的劉病已多少歲?
十五六歲!
用天才的標準來衡量劉病已,恐怕也不算過!
歷史上,有很多人好奇劉病已爲什麼能夠年少有爲,爲什麼能夠解決一幫老人都無法解決的難題,結論居然是,劉病已身上流着高祖的血,所以絕頂聰明!雖然這種論點很是唯心,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劉病已絕不是一個傻小子!
轉眼到了十八歲,十八歲,對今天的人來說,算是成年了,可以負刑事責任了,不過,還沒有到法定結婚年齡。
劉病已十八歲的天空,像往常一樣,蔚藍蔚藍的,睡覺抱老婆,有老丈人隔三差五送大米,送豬肉來,歲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