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趙晴

那個小姑娘叫趙晴,十七八歲,用鬼奶奶的話說,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娃娃。

事情發生在五天前的一個黃昏,那正是陰陽交界之時,陽盛陰衰,魑魅魍魎都出來遊蕩,鬼奶奶循着公路漫無目地漂浮着,一輛黑色奔馳悄悄地駛進了附近的一個街道,隨着車門打開,走出來四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他們頭戴墨鏡,身穿黑色緊身衣褲。

他們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確認周圍沒有任何人之後,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男人便走到一戶看起來十分普通的人家,以一種特殊的韻律敲了敲門,很快,門從裡頭打開,藉着夕陽的餘光,鬼奶奶看到一箇中年男人的臉,卻隱隱感到很不舒服,很明顯,這股氣息從中年男人而來,他和男人耳語幾句後,男人就朝後面揮了揮手,等在外面的其餘三人立刻從車內拖出來一個人事不省的女孩子,黑色的長髮從她臉上滑落,現出一張鬼奶奶很是熟悉的臉龐。

本來還在觀望的鬼奶奶皺了皺眉,一見趙晴被他們擡進小屋,急忙向這邊而來,這個時候中年男人已經回到屋裡了,外面只剩下擡着趙晴的三個人以及走在最後的男人,鬼奶奶看了看天色,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斷變強,心中的底氣更足,正想要從這四人手中救出趙晴,她漸漸地靠近,靠近,再靠近,突然,那走在最後的男人身上迸發出駭人的熱浪,鬼奶奶嚇得一溜煙跑了回去,只來得及看見男人摘下墨鏡後不屑的眼神。

那個男人,就是綁走鬼奶奶孫女的人!

鬼奶奶的孫女叫孫萍萍,那是四月中旬的一天早上,鬼奶奶的腰疼得厲害,孫萍萍心疼奶奶,放學後特意跑到隔了好幾條街的藥店給奶奶買藥,結果一去不復返,鬼奶奶守着大門足足等了一夜,孫女卻一直沒有回來,左右鄰居都勸鬼奶奶想開點,鬼奶奶卻執意要去藥店找孫女。

當她拄着柺杖顫顫巍巍地從藥店出來時,滿是褶子的臉上寫滿了失落,進出藥店的男男女女都奇怪地看着她,她擦了把臉繼續顫顫巍巍地往回走,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似乎聽到馬路對面傳來孫女的聲音。

她眯着一雙老花眼,極盡所能地向那邊看去,就看見衣服已經殘破不堪的孫女被兩個黑衣男人制住,另一個男人一手抓着萍萍的頭髮迫使她擡起頭來,一邊不停地說些什麼,那個男人側對着她,讓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臉。

而那個男人,正是抓走趙晴的四人之一。

鬼奶奶當時驚喜和驚嚇混在一起,第一個念頭就是衝過去把孫女救出來。

她雙眼直愣愣地盯着對面的四個人,拄着柺杖就向對面一歪一歪地走去,生怕下一秒他們就消失了,而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傳來,鬼奶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大卡車撞倒碾了過去。

也許是親人之間的心靈感應,在鬼奶奶被撞之前的0.01秒,孫萍萍一擡頭看見了奶奶,接着是……

“不——”孫萍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被男人迅速地捂住了嘴,三人一起把她拖進了旁邊的車。

“我死後,本來想去救我的孫女,可是天下之大,我又該去哪裡找呢?”鬼奶奶漂浮在傅天的公寓裡,透過玻璃看着落地窗下城市的夜景,“我就想啊,還不如做做好事,爲我的孫女積點福。”

“於是你就讓所有經過這一路段的司機‘轉彎慢’?”傅天一邊翻找抽屜一邊指着房門邊的周宇道,“周宇,我說你別閒着,也幫我找找看有沒有同學錄之類的東西。”

“傅哥——”周宇把手圍成一個喇叭狀,對着傅天小聲地喊道,“她………她在哪兒?”

傅天無奈地看着他,正想挖苦他兩句,突然想起來自己以前也是這麼個出息,立刻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正想告訴他鬼奶奶在窗邊,讓他放一百二十個心,餘光就看到鬼奶奶向着周宇身後飄來,嘴角抽搐地道:“她……在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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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眼角餘光向後看去……

五秒之後周宇才反應過來自己根本看不到她,屁滾尿流地朝着傅天衝了過來,躲在他的背後,哆嗦着問道,“傅哥,她……她又在哪兒,不會……還在我身後……吧?”

傅天真的感覺到周宇的腿肚子在抖,他有點好笑,看着眼前被周宇的行爲弄的哭笑不得的鬼奶奶搖了搖頭,拍了拍周宇搭在他肩上的手,“她還在那兒,沒有過來。”

“你是怎麼知道你孫女遇害了?”傅天很是不解,既然鬼奶奶沒有看見孫萍萍的魂魄,也有可能是孫萍萍根本沒有遇害,還活着。

“我知道。”鬼奶奶說道,“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心靈感應,在我孫女遇害的那一刻我很清晰地知道她已經死了,就像我的兒子兒媳去世一樣,那個時候我也有同樣的感受,心裡突然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一塊什麼東西,後來就有兒子出車禍的消息傳來。”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的孫女已經死了!”

“抱歉,我先接個電話。”傅天掏出手機,走到一邊,“哥?”

“是我,阿天,你現在在哪呢?”傅玉好脾氣地問道。

傅天擡起左手看了看錶,已經指向晚上八點了,他嘴一歪,腆着臉道,“哥,對不起,我把時間給忘記了,真的不是故意的,……嗯,我知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出門都要小心點,最好和你或者爸一起出去,嗯嗯,我知道了,……嗯,有人,周宇在呢,……要不,你來接我唄!我在xxx”

傅天把手一甩,“周宇,你先回去吧,我哥一會兒來接我。”

“好嘞!”周宇早就等着回去了,只是不敢說出來,這下既可以不用加班,又可以遠離“危險生物”,真真是極好的。

“對了,她還在門口那嗎?我怎麼出去呀?”周宇小聲地問道。

傅天看了看鬼奶奶,卻見她自己移了開來,“好了,她到旁邊去了,你可以走了。”

周宇應了一聲,剛要跨步子,突然想起了什麼,頹廢地往牀上一坐,嘆了一口氣,“不,我還是等傅總經理過來了再走吧。”

“怎麼了?”傅天問道。

“上次我提前一個人走了,結果你就被錢茗騙了,趙哥說了,以後除了你家,我必須寸步不離地跟着你!”周宇用手託着下巴,鼓着兩隻腮幫子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