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站的出站口,葉安安接到了徐子文。
徐子文在氣候溫溼的家鄉待了一個多月,對驟然降了二十多度的溫差顯然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她只穿着一件格子大衣,站在寒風中四處觀望,渾身瑟瑟發抖。
“嘿~”葉安安走到徐子文身邊拍了下她的肩膀。
“哎呀,安安。”徐子文顯然才把包裹嚴密的葉安安認出來,她一張雙臂抱住她,抱怨道,“你可來啦,我快要凍死了”
“誰讓你穿成這樣,你這也太瞧不起我們北方的天氣了吧?”[網]葉安安將圍巾摘下來圍在徐子文裸露在外的脖子上,“你下車前怎麼也不知道換件衣服啊?”[網]
“我不是懶嘛~再說火車上那麼多人,也不方便。”徐子文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又迫不及待地從葉安安手上扯下一隻手套戴在自己凍得通紅的手上,“我以爲挺一挺就過去了呢。”
“那你怎麼不直接帶瓶礦泉水去橫穿塔克拉瑪干沙漠啊。”葉安安翻了個白眼,接過徐子文手裡的行李包,向出站口走去。
出了站她們把行李存在寄存處,然後去了火車站附近的勝利廣場,先吃了飯然後逛了會街,磨蹭到下午一點又返回到火車站接了塗可,三個人這才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浩浩蕩蕩地回了家。
到了晚上,在巨大的按摩浴缸裡,徐子文透過蒸騰氤氳的霧氣看着對面把頭髮挽成漂亮的髮髻,肩膀和鎖骨在水中若隱若現的葉安安和塗可,神情嚴肅,不發一言。
“子文,我們都一起住了這麼久了,又都是女孩子,你還害什麼羞啊。”塗可衝徐子文拋了一個媚眼,然後伸出腳趾頭去勾徐子文浴巾的一角。
徐子文雙手緊緊抓着圍在胸前的浴巾,惡狠狠地瞪塗可,“你這個白蛇精,少來勾引我。”
葉安安將漂浮在水面上裝着冰塊和香檳的木桶拉了過來,倒了一杯酒遞給塗可,笑着瞄了一眼徐子文,“那你是誰,法海還是唐僧?”[網]
“你管我”徐子文遷怒地白了一眼葉安安,看着塗可喝的一臉享受的模樣,不由地舔了下嘴脣,騰出一隻手指着葉安安,“小青,給我也倒一杯。”
“先把浴巾脫了。”葉安安和塗可異口同聲的說道。
“休想”徐子文收回手,將臉義無反顧地轉到一邊,“大不了不喝了。”
葉安安和塗可對視了一眼,眼神碰觸的一秒鐘便洞悉了彼此的心意,倆人同時將酒杯往身後的瓷臺上一放,張牙舞爪地向對面的徐子文衝了過去。
場面頓時變得混亂起來,浴缸中水花四濺,尖叫聲連連,直到一條溼噠噠的浴巾從水池裡被扔了出去,場面才漸漸恢復了平靜。
徐子文將整個身體都沒在水中,臉頰通紅,兩眼冒火地看着躺在她兩邊的葉安安和塗可,咬牙切齒,“你們,你們這兩條爲非作歹禍害人間的妖精……”
“好好好,我們是妖精,”葉安安重新拿起酒杯,優雅地衝徐子文舉了舉,“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希望白素貞和小青可以把法海脫光光然後懸掛在金山寺的大門口。還有,你別繼續蹲在裡面了,你以爲這裡是沼澤地啊,拜託,水這麼清,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好不好。而且,說實話,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像泡在熱水裡的海狸鼠,還是退了毛的。”
“……”
徐子文終於妥協了,她從浮盤裡拿出杯子給自己到了一杯香檳,一邊優雅地喝着一邊斜眼瞄着身旁不停將水撩在身上揉肩拍背的塗可,波瀾不驚地說,“大姐,開學就能見到夏左學長了,開心吧?”[網]
塗可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在池子裡,她無措地看着徐子文,驚慌地眨着眼睛,“你,你怎麼知道?”[網]
“切~”徐子文先不屑地看了一眼塗可,又轉過頭掃了一眼在旁邊裝作若無其事的葉安安,“你表現的那麼明顯,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我只不過想看看,你們什麼時候纔會跟我坦白。”
“那個……”塗可企圖解釋一下,卻被徐子文一揮手打斷了。
“不用解釋,”徐子文看着塗可瞬間降下去的氣場,終於從剛剛的壓迫打壓中揚眉吐氣了,“暗戀嘛~誰沒有過呢,我理解~既然大家都是姐妹,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等下次見到夏左學長,你看我的表現,話說我家大姐美麗動人,溫柔嫺淑,哪裡配不上他呀。”
“不是,那個……”塗可被徐子文的幾句話嚇得臉色發白。
“沒事,你不用跟我客氣。”徐子文很義氣地在塗可肩上摸了兩把,在水裡優雅地一轉身,看向葉安安,“安安,我聽蘇陽學長說他過年的時候來你家啦?我就說還是蘇陽學長更適合做男朋友嘛~等下次遇到尹哲,我一定要問問他,追女孩子怎麼可以那麼沒有誠意呢?一個假期都不見人影,誒~話說,他是沒來找過你吧?”[網]
葉安安看着徐子文透着粉紅光澤的小臉上帶着一股子洋洋自得,在浴霸金黃色的光線下,她臉上細細的白色絨毛清晰可見。
葉安安低頭笑了笑,順手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臺子上,然後活動了一下肩膀,脖子又向兩邊壓了壓,不過可惜,沒能發出那種‘嘎巴嘎巴’骨節錯位的聲音。
“對呀,”徐子文繼續轉回頭看塗可,“你們可以來個換親嘛~讓安安嫁給尹哲,但條件是夏左必須要娶你,怎麼樣,我覺得這樣一來,成功的可能性會很大哦~”
塗可也將酒杯放在了一邊,十指交叉向下壓了壓,葉安安知道,塗可也加入到了她的陣營。
就這樣,葉安安一個人一天說不上一句話的安寧日子就被每天不間斷的尖叫笑鬧聲所取代了。雖然她一時還不習慣早晨醒來的時候看到以扭曲的姿態橫在她大牀上的兩具軀體,不習慣看電視的時候有人在她的耳邊嘰嘰喳喳或者跟她搶遙控器。甚至有一天她早上醒來,昏昏沉沉地打開了衛生間的門時,她看到一個人正趴在洗漱臺上擠痘痘,而另一個人手裡拿着一本雜誌坐在馬桶上,然後雜誌一放,露出一張敷着面膜的臉……
對此,葉安安只好在心裡安慰自己,好吧,這就算是開學前的預演習,以防她出了門發現自己竟然得了人羣恐懼症。
這樣的日子只過了三天半,終於,開學了。
三個人一早先回到寢室做了一個大掃除,然後帶着學生證去導辦做開學前註冊。
一進導辦的門,葉安安就看到坐在桌邊的叢昊和站在旁邊的蘇陽。
“Hi,學長,你也在啊。”徐子文衝蘇陽擠眉弄眼,一看就是有陰謀。
蘇陽笑了笑,將目光落在葉安安身上,旁若無人般地說,“喂,葉安安,送你的手機怎麼不用啊,每次給你打電話都是關機。”
周圍學生會的各部長和來註冊的幾個學生都將八卦的目光投了過來。
葉安安將學生證放在叢昊面前,看着他始終低着頭,拿過學生證,打開,蓋章,然後伸手一推,推回到她面前。
葉安安將學生證收起來,擡頭看了一眼蘇陽,“我把它賣了。”
“賣了?”[網]蘇陽吃驚地看着她。
“嗯,你不是說概不退換麼,那我只好賣了,賣了兩千多塊呢,錢你要不要,要的話把卡號給我,我給你打過去。”葉安安把話說完,笑呵呵地看着蘇陽。
蘇陽看着葉安安,最後無奈地笑了一聲,說,“賣就賣了吧,早知道送你紅包了,看你還能怎麼辦。”
“好辦,”葉安安保持着微笑,“捐了唄。”
這時,徐子文和塗可也完成了註冊手續,三人轉身出了導辦。
叢昊終於擡起頭掃了一眼蘇陽,微微皺了皺眉,問道,“你這次來真的?”[網]
“你說呢?”[網]蘇陽看着被葉安安帶上的房門,回過頭衝叢昊苦笑了下。
領完了書,葉安安三人又到辦公樓的會議室開班會,除了例行歡迎大家返校和通知一些相關事項之外,有一項重要的內容就是頒發上學期的各類獎學金。
大學不像初高中,每次考試不會公佈排名,各科的分數也是自己通過校園網上的學生自助服務窗口自主查詢,所以大家雖然知道自己的分數,卻不知道自己排名的位置。
樑旭站在講臺上,拿出一摞證書和一疊紅包,由三等獎學金依次向上開始頒發。
當頒發到一等獎學金,樑旭念出葉安安的名字時,估計除了她自己和塗可徐子文,沒有人不驚訝的,雖然有些人知道葉安安是以海城狀元的頭銜進的財大,但通過平時的觀察,她也會翹課,很少上自習,上課不發言,下課也不會追着教授問問題,有幾個將她當做競爭對手的人試探性地向她借課堂筆記時,她居然說自己從來不做筆記,尤其當大家陸陸續續地聽說她的一些花邊新聞之後,都將她自動歸到了玩物喪志的行列當中。
葉安安上了臺,在衆人或嫉妒羨慕或猜測質疑的眼神中將證書和五千塊錢的一等獎學金領了下來。
樑旭繼續保持着他的殭屍臉,掃了一眼臺下一二班的學生,繼續道,“剛剛頒發的是我們工管學院院系獎學金,下面頒發校綜合獎學金,校綜合獎學金每個學期在全校範圍內每個年級只有三位同學可以拿到,它需要院系進行上報,然後學校對上報的所有同學的各科成績和日常表現進行考察,最後篩選出三位同學。所以很榮幸,2003級的三位同學中有一位在我們學院,嗯~”說着樑旭打開榮譽證書看了一眼,然後又捏了捏紅包,語調毫無起伏地繼續道,“校綜合獎學金是一萬塊錢,獲得者是葉安安同學。”
葉安安在大家吃驚的目光下又一次走上講臺,從樑旭的手中接過證書和紅包,本來想衝樑旭感激地笑一下,不過一擡頭看着他微絲不動的五官,嘴角抖了抖,硬是沒擠出來。
葉安安剛下去坐好,就有一個女生的聲音響了起來,“樑導,不知道這個校綜合獎學金都考察什麼啊?也說給我們聽聽,我們知道了以後才能積極爭取不是。”
葉安安一瞧,說話的人是剛剛拿到二等獎學金的二班班長王秋玲。
“綜合,顧名思義,就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了,各科成績要在優秀以上,沒有受過處分,學習工作生活中表現積極,並在一些活動上取得一些成績。”樑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王秋玲,“是不是挺簡單的,下次希望王同學也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爲院系爭光。”
葉安安再看了看樑旭的殭屍臉,陡然發現順眼了很多。
王秋玲被樑旭堵的面色一紅,不放棄地繼續說道,“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葉安安既然拿到了院系的一等獎學金,成績自然是出類拔萃了。但她沒有在班級或者學生會有任何的任職,據我所知就連社團也是一個都沒加入,這樣能算是工作生活表現積極嗎?”[網]說着回頭衝葉安安虛情假意地笑了笑,“安安別見怪,我也是爲了幫大家搞清楚學校的規則,以便於下次大家共同爭取嘛。”
葉安安歪着頭笑了笑,“沒關係,我也想知道呢,拿到這個獎我也有點糊塗,有點莫名其妙,”然後掃了眼周圍的同學,“比起很多人,我的確做的很不夠,做的太少了,這個獎的確是受之有愧呢。”
“是啊~”徐子文立刻接過了話,“比起一些參加了八個社團,班級學生會多項任職的同學,你的確是做的太少了。除了爲迎新晚會排了支開場舞,運動會拿了個五千米冠軍趕超金融學院捧回個冠軍盃,然後在報告會上發表了一番精彩的演講幫常院長解了圍挽回了咱們學院的顏面,然後又應急地在院慶晚會上唱了一首歌轟動全校之外,你還真的沒做什麼。”然後徐子文十分惋惜地看了一眼葉安安,最後將目光轉移到王秋玲的身上,笑容滿面地說,“對了,秋玲,你趕緊把你取得的那些成績跟大家彙報彙報,一對比大家就知道了,讓葉安安拿這個獎也太有失公平了”
王秋玲的臉不禁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她只好哂笑了一聲,“呵~我哪能跟安安比啊,我只不過是問問,問問,呵~”說着悻悻地轉回了身。
葉安安看了看徐子文一臉‘敢跟我鬥’的囂張表情,嘴都快笑歪了。
“既然大家沒異議,就散會吧。”樑旭繼續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趴着頭的王秋玲,最後擡起手指了一下葉安安,“葉安安,你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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