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今年十五了，擱在其他女娃身上，怕是早就嫁人，說不定連娃娃都有了。
婉兒娘安靜的聽着村長絮叨，始終不發一言，就在村長以爲她又要反對的時候，她開口說道：“那就照村長的意思，趕明兒我就給婉兒收拾東西。”
顧長壽一肚子勸說的話被噎了回去，差點以爲自己幻聽了。
老天啊，這樣類似的話他連着說了六年了。
不知道婉兒娘今天怎麼就開竅了，不過結果讓他很滿意，若是婉兒真的沒有那福分，也該早早爲她定下一門親事。
村子裡有嫁不出的女兒是不吉利的，只要過了十三歲，便算是成年，若是不幸早夭，也要辦個冥婚嫁出去，纔不影響顧家的風水命數。
莫顏以爲婉兒娘牀裡藏着的下品靈石是婉兒的爹留下的，畢竟人家生前是修真者來着，卻不想，靈石在這裡，也作爲貨幣在普通人中間流傳。
各家都分到了一塊兩塊下品靈石，有的人家交的靈米多，分到了三塊。
婉兒家分到了兩塊，莫顏小小的吃驚了一下，沒想到婉兒娘那麼能幹，不單照顧重病的女兒，上山採藥、打獵、還種了一大片靈米……
兩塊下品靈石在這裡價值幾何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看婉兒娘欣喜外露的模樣，應該是不少。
回到家，婉兒娘果真開始爲她收拾起來。
去鎮上不是到了就能測試上的，他們這個鎮子雖然不大，可方圓的村落加在一起，小孩子的數量也是不少的，仙師身份高貴，自然不可能每天坐在那裡等着給人看，要等所有村落的小孩都集中起來，纔會一同驗看。
顧家村離鎮子不算太遠，但也要早早去尋了落腳的地方纔好，再等些日子，怕是鎮上的客棧都會住滿，難道還要他們風餐露宿不成。
“婉兒，今天覺得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婉兒娘坐在女兒牀邊，擔憂的看着女兒。
莫顏搖搖頭，每天躺在牀上裝病人還真是……無聊，幸好她每天都將靈識放出去，探查村裡發生的一切，一邊瞭解這裡的風土人情，一邊聽着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解悶。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的說道，卻像是有些不安的樣子，夾雜着幾分惶恐。
從包好的行李中，摸出一個盒子，婉兒娘顫顫巍巍的將她交給莫顏。
“娘和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記在心裡，不要和別人提起。”她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說道：“若是……若是去了鎮上沒被選上，就找機會將盒子裡的玉牌交給爲你測試的仙師。”
“就說，就說……請仙師看在天機門十六代弟子顧新堂的微末功勞上，爲顧氏清婉做主。”婉兒娘說完，涌在眼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起身出了女兒的房間，步履蹣跚，背影十分淒涼。
莫顏打開盒子，一塊方正的玉牌靜靜躺在裡面，正是她用靈識看到的那一塊。
上面有刻着兩個篆字：功賞。
顧新堂，應該就是婉兒爹的名字了，原來他是天機門的弟子，天機門果然是搬遷到了這裡，還一直傳承至今。
她把玩着手中的玉牌，不斷摩挲着，這個功賞玉牌應該是對有功勞的弟子獎賞的一種，婉兒娘讓她帶着過去，還說沒被選上就交給測試的仙師手中……
她有些明白了。
顧氏清婉，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大名！
“顧清婉。”平和的聲音就像在耳邊，莫顏，不，顧清婉趕緊走到前面，緊張的不敢擡頭，瘦弱的身體微微發顫。
叫名字的人微微皺了下眉，卻還是溫和的說道：“把手放到這裡。”
指了指面前四方的白玉，示意她將手放進白玉的正中，凹進去的圓弧中。
她早就看出這塊白玉的不凡，之前有被測試出靈根的孩子，手掌印下的時候，圓弧的四周便會生出不同顏色的光芒，再根據光芒的深淺測算靈根的偏向。
慘白的手掌印在上面，沒有任何變化，那人不以爲奇，看這小姑娘的年歲還有那蒼白的臉色，便知道是個病秧子，錯過九歲時的測試就好理解了。
正要擺手叫她下去，再喚另一個的時候，異變突生。
圓弧的四周漾出一片淺紅，紅色越來越濃，隱隱有向整塊白玉渲染的趨勢。
顧清婉像是被嚇到一般，手掌離開白玉，扶在胸口，不知所措。
爲她測試的人卻笑容滿面，依舊還是那般平和，卻多了幾分真誠。“去那邊吧。”
他指向的方位，正是測試完畢被選中的孩子，每一個都讓四方白玉發出過光芒。
心中瞭然，脣角微微勾起，她的手接觸到白玉的瞬間，便感覺到裡面有不同屬性的靈氣與她的身體“溝通”，試着引了一點點金丹之火到手上的經脈，還真的有反應。
這測試靈根的白玉在她眼中實在是有些簡陋，可轉念一想，對沒有接觸過修行的稚童而言，這種測試已經足夠，到了天機門，應該還會有更細緻周全的檢測。
誰能想到在普通人中的海選，會有她這樣的另類的存在。
藏在袖子中的玉牌被她捏在手裡，陸續又有幾個孩子被選出來。
同村的另兩個孩子沒有被選中，顧長壽一手拉着一個，眼睛卻始終盯在顧清婉身上，激動的滿臉通紅，若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真想吼上幾嗓子。
顧家村又有仙師了！
他們顧家，要興旺了！
“以後你們便是天機門的弟子，但具體如何還要等回到宗門由宗門長輩發落，現在，去和帶你們來的人話別吧，要記住，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他話一說完，被挑選出來的孩子像燕子歸巢一般，飛奔向各自的村長那裡，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九歲的孩子，已經懂得很多了，多少都知道自己的未來已經改變，不再是守着田裡過日子的普通人，而是高高在上，法力無邊的仙師，每個人都很興奮，說個不停想讓他人也分享自己的快樂。
新聞看到那個將白玉染紅的小姑娘，似乎有話要對他說，眼巴巴的看着他，卻半天不敢向前。
微微一笑，想起當年，他也是這般，對來測試的仙師敬畏非常，說一句話，要醞釀許久。
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笑着問道：“有事嗎？”
這個小姑娘看着身體很不好，對修行之人來說，卻不是什麼大事，一顆靈丹便能解決。
關鍵還是小姑娘的資質，他看得很清楚，那白玉的紅光可是十分耀眼啊，且她擡手的早，後面的表現更驚人也說不定。
這裡他存了一點私心，沒有讓她再重新測試清楚，左右回師門都是要重新檢測的，這次與他同來的還有兩位師弟，被他們搶功就不好了。
像這種每年來鎮上挑選弟子的差事可是肥缺，碰到靈根資質好的孩子，不單師門有賞賜，早早與人交好，誰知道面前的小不點，以後會不會飛黃騰達。
“仙師。”顧清婉怯怯的將玉牌遞過去。
新聞看到玉牌愣了一下，接過玉牌看了個仔仔細細，又感受了一下玉牌上的靈力波動，確認無誤，正是天機門發下的功賞玉牌。
他臉上的笑容愈發和善，天資不俗又有功賞玉牌，日後的前途絕差不了。
“家母說將它交給仙師驗看。”她稍稍扭曲了一下事實。
“是不是告訴你若是沒選上，再給我看？”新聞略想了一下，便猜得不離十。
着頭，小聲回答道。
“呵呵，門派發下的功賞玉牌是不一樣的，你這塊是最低等的，不過，要是你沒被選中，靠這玉牌也是能拜入天機門的。”將玉牌還給顧清婉，繼續說道：“功賞玉牌還有其他妙用，既然你已被選中，就留好它，日後自有用處。”
他話中不無提點之意。
她聽的分明，雙手接過玉牌小心的放好，大着膽子問道：“仙師能告訴我有什麼用嗎？母親從沒跟我講過。”
新聞笑着點點頭，“對門派做出貢獻的弟子，纔會被賞賜這功賞玉牌，玉牌分五個不同的等級，你手中的列屬五等，雖然是最低等的功賞玉牌，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功賞玉牌可以在師門換取各種法寶、修煉功法、常用的煉材、甚至戰鬥魔偶的中心陣圖……我現在說這些，你可能不太明白，總之，這玉牌是好東西。”
她明白，怎麼會不明白，再明白不過了，戰鬥魔偶的中心陣圖啊！
天機門果然掌握着煉製魔偶的高端技術。
“謝謝仙師。”顧清婉十分誠懇的說道。
“去吧。”新聞看了看那邊焦急不已的顧長壽，點頭說道。
“婉兒啊，到了天機門可要好好學習，能成爲仙師，可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福氣，要珍惜啊！”顧長壽沒有問她與仙師說了什麼，雖然很有些奇怪，怎麼多年沒開口說話的婉兒，今天就說話了。
他自己覺得，可能是沾了仙師的仙氣，人開竅了。
翻來覆去就是讓她努力學習，光宗耀祖，將來爲顧家村做貢獻……
當然，這是莫顏自己總結的，村長的心願非常質樸，指望她以後能幫襯着讓村裡富裕起來，過上更好的日子。
“村長，我會的，請你幫忙照看我娘，等我回來……”她隱晦的許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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