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美元按照黑市價格能換十塊，要的急的能換十二三。再者，美元換成外匯券，能在友誼商場買到平時買不到的貨物。不過應該也就是這兩年了，全面開放後，外匯券必然會取消的。”方蟄隨口一說，把兩人又給說愣住了。
“取消外匯券？可能麼？”吳明珠有點不信，雲珏聽了倒是點點頭：“還真有可能。”
“別說這個了，就說這一百美元吧，在樓下的餐廳裡，你能擺一桌盛宴。雖說是過年，人家也做不到太坑人的事情，所以啊，你等着吧。吃菜，吃菜。”
晚飯在方家還真的沒怎麼吃，主要是要端着淑女的架子。這會沒別人了，大家都自在了。
吳明珠舉起杯子：“方蟄，敬你一個。”出國不到一年，吳明珠變化非常的大。以前可沒這麼大方，現在明顯的自信心很強。
“敬酒可以喝，你得有個說法。”方蟄按着杯子不動，雲珏聽了含笑不語，擺明看戲。
“合作，加深合作，這個理由怎麼樣？”吳明珠笑的有點勉強，這是不自信的表現。或者說，在方蟄面前，她真的很難有太強的自信直面。
“不怎麼樣，你那個公司代理伊人服飾，我對未來並不看好。”方蟄一點都不客氣，直接擺出談判的口氣。甚至，心裡還有點不快。兩人是利益關係不假，但你到的第一天，還是大年初一，談這個合適麼？
方蟄嘴上沒說明白，心裡卻在腹誹吳明珠的變化不招他喜歡，明天說不行麼？
“那你跟邱小優交叉換股呢？”吳明珠丟出這句話，方蟄反倒是愣住了：“我跟邱小優換股，那是因爲我和她的關係是單純的利益關係。怎麼，你也要跟她一樣？”
這句話說完，吳明珠明白哪裡不對了，臉上微微騷紅，低頭不語。心裡卻在吶喊：我跟邱小優不一樣麼？那個浪蹄子看來沒少勾搭方蟄，應該是沒能得手。
“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吳明珠猛的擡頭反問，下意識的撇了一眼邊上。雲珏露出玩味的笑容，似乎在說果然是老司機，喜歡開燈大的車。
“同學，朋友，這麼解釋夠麼？”方蟄淡淡的回覆，吳明珠不是很滿意的噘着嘴：“那還不如……，好吧，今天先不談這個，我們喝酒。”吳明珠回過神來了。
現在看來，出國一段時間對她們的影響還是很大的，米國人說話相對比較直接，國人則相對含蓄。米國那邊把利益擺在明面上，即便是親人也不例外。這點從吳明珠的阿姨處可看出來，雲珏看的比吳明珠明白，但她沒說破，私心是肯定有的。
這事怎麼說呢？雲珏告訴吳明珠回帝都過年，卻留在松江，打着陪老爹的旗號。實則三十晚上是在老爹家裡呆了一晚，車票都買好了。吳明珠則是表示過年要陪家人，大年初一在車站兩人上車的時候遇見了。當時的場面方蟄是不在，不可謂不精彩。
女人的內心戲比較豐富一點，既成事實的時候倆人也沒吵起來，也沒互相約定，最後都以看望同學爲理由，一起來找方蟄。
這個事情對於這倆女來說，其實心裡都覺得挺丟人的。
方蟄端起酒杯道：“二位，人這一輩子不長的，有兩三個相知相得的朋友，其實是一件幸事。我們要珍惜啊！”方蟄言下之意，眼下這個階段，大家就是很好的朋友。都說男女之間做不了朋友，沒有純潔的男女關係。但是方蟄真的很在意這份情義。
“所以，爲了友誼，我們乾一杯。”這個理由倒是大路貨色，但是卻沒人反對。
兩人都沒有放棄的想法，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有較勁的，但又不想破壞朋友感情。總而言之，局面分複雜，心情更復雜。
三人都很乾脆的舉杯幹掉，放下酒杯的方蟄笑道：“這樣多好，其實我也很關心你們，要不是越洋電話太貴，沒事可以電話聯繫的。”
吳明珠冷笑道：“你現在還差那點電話費？”雲珏附和：“就是，老扣。”
“我現在銀行貸款就欠了一千多萬！”方蟄隨口一句，雲珏聽了不禁笑道：“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欠小錢的是孫子，欠大錢的是大爺。你欠銀行一千萬，我該叫你方大爺麼？”
“你還記得挺清楚啊。不說我了，說說你們吧。我的事情，估計你們一清二楚。”方蟄趕緊轉移話題，不然女人擰起來很闊怕。
“我們有啥好說的，到了米國讀預科，入學考試成績過了。能不能順利畢業還真不好說，米國的私立大學，寬進嚴出。我們做這個生意後，牽扯了很多的精力。我還好點，明珠的學業夠嗆。”雲珏說起這個，吳明珠也有點頭疼。
“總比洗盤子強吧？”方蟄淡淡的一句反問，兩人無話可說了。同樣是求學，多少華夏學子在米國洗盤子，打黑工。
“你這個人就是這點不好，活的太明白，一點都沒意思。”雲珏忍不住抱怨。
方蟄笑了起來，動手給兩人倒酒道：“不忘初心，放得始終。你們啊，飄了！不過可以理解，在米國那個金錢至上的國家，你們半年掙了小一百萬美元，確實有驕傲的本錢。說實話，我很感激啊。創匯企業的地位，真是拜二位所賜。”
“就知道拿好話哄我們。”雲珏笑着懟回來，吳明珠倒是露出思索狀：“言之有理，我最近確實有點膨脹了，掙到錢之後，這次回松江，真有目空一切的意思。其實方蟄說的對，這個機會是他給的，不然我們何談代理？”
說着話吳明珠起身告罪，回房間一趟，很快回來時手裡多了一份文件，遞給方蟄道：“你看看我的計劃書。”方蟄嗯了一聲，接過仔細的看了起來。
一共也就是四頁紙，方蟄很快看完後放下：“很不錯的計劃，細節上還需要打磨一下。”
“這麼說，你認爲我的計劃是可行的？”吳明珠開心的笑了，她雖然沒說，但是方蟄明白她的意思了，通過這個計劃，展現她的價值。
“你這個定位很準確，針對米國十八到三十歲的中產家庭的女性日常服裝的需求。其實這個中檔定位，在米國類似的品牌也是有的，競爭不可避免。你們現在能做到這個地步，主要原因有兩個，價格和款式。你計劃在一年內把伊人賣到全米國大學，我認爲很客觀。”
方蟄說着沉吟一番，吳明珠有點擔心道：“有什麼不妥麼？”
“這一條，代理人的選擇上，優先華裔，我覺得不妥。”
吳明珠沒立刻說話，而是先看看雲珏，因爲雲珏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惜吳明珠堅持。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雲珏笑着補充一句，吳明珠翻眼珠，就差來一句狗男女。
“我不是說華裔不好，而是說你現在是個生意人，別把非我族類的想法作爲指導思想。”方蟄很直接的指出自己的看法，雲珏笑道：“我覺得明珠這麼想，不是壞事。”
兩人的默契還真的很合拍，方蟄點點頭：“是啊，那些香蕉人，可不會拿你當同胞。作爲一個生意人，首先還是要考慮利益。米國那邊的生意人，講究贏家通吃一切，榨取最大的利益。我們的方針應該是合作共贏，大家都賺錢。”
說着話方蟄放下計劃書，端起酒杯道：“喝酒吧，生意的事情明天說，聊點海外見聞。”
門口敲門聲，吳明珠跳起來道：“我去開門。”打開門一看，值班經理的臉笑成一朵菊花，後面跟着四個服務員：“貴客，招待不週，多多包涵。”
一共四個鍋子，茶几上都擺不下了，經理一回頭，倆服務員擡着張八仙桌進來了。
一切弄好後，經理搓手笑道：“貴客可還滿意？”
吳明珠笑道：“挺好的，以後有額外的服務，我還找你。”
經理笑着告退，大過年的攤上這麼兩個客人，值班本來是一件很不爽的事情，結果賺大了。這一桌子菜絕對不超過兩百塊，人家給一百美元呢。幾個服務員每人分五十，嘴都笑豁。
“這一大桌子菜，夠我們吃到半夜的。”雲珏一臉的無語，這服務太熱情了。
方蟄笑道：“這就是金錢的魅力，其實你們在米國，感受應該更深纔對。”
“是啊，自從我們倆開店做生意賺錢之後，一些平時很冷淡的人，現在都變得很熱情了。即便是一些米國人，以前看我們不起，現在見到我們也都是笑容滿面。”吳明珠感慨不已。
“不管了，繼續，慢慢吃，慢慢喝，慢慢聊。”方蟄一揮手，三人繼續。接下來的聊天，方蟄主要是扮演一個合格的聽衆，兩個女的在說。一個說生意的事情，一個說旅行的見聞。
菜沒吃多少，酒卻喝的很快，方蟄被兩個女的輪番敬酒，無法抗拒只能硬着頭皮喝。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四瓶人頭馬喝完了，一瓶虎骨酒也幹掉了。方蟄神智不清的時候，爬到牀上倒下。兩個女的也差不多了，互相看着對方的臉上的紅潤傻笑。
一場酒可謂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