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碩鬆了一口氣，有商量就OK，就怕這貨不商量，直接決定搬遷廠區，那就要出事情了。一千多女工的生計問題，很可能就此階段性斷送。現在沒幾家國企是良性經營的，別說找工作了，就算是調走都沒啥前途。
“方總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能滿足的一定滿足。”胡碩趕緊接過話。
“是這樣的，現在用作廠房的倉庫，位子正好靠着我公司這邊的圍牆。我是這麼想的，將該倉庫納入我公司的產業內，修一道圍牆圍起來。保衛工作，我們自己招聘人員解決。另外請胡廠長轉達一下我的意思，紅星廠的賠償和道歉，儘快落實。下次再有類似事件，造成的任何後果，我方概不負責。”
胡碩點點頭，甚至掏出一個小本子記下了方蟄的要求，這讓方蟄有很多難聽話都說不出來了，這老胡太狠了，把自己放這麼低，方蟄真的狠不下心來罵娘。
“沒有別的要求了麼？”胡碩還很認真的問，方蟄一臉的苦笑：“算了，其他要求就不提了，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紅星廠那些職工，因爲廠領導的錯誤決策造成的損失，算到了遠大公司這個受害者的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棉紡六廠部分職工的紅眼病，要治療！”
這已經是最難聽的話了，胡碩聽了立刻表示：“局黨委已經表態，相關幹部一定嚴肅處理。我代表棉紡六廠黨委表態，部分員工做開除處理，部分員工停職待崗，停發工資。”
“嗯，這個處理結果，我方基本滿意。”方蟄總算是鬆口了，胡碩心中舒服多了，鬱悶了一整天的心情，總算是緩解了一些。
“方總，有個事情是這樣的，現在貴廠聘用的臨時工，能不能籤一份年限較長的用工合約？”胡碩提出自己的要求，方蟄對此露出意外的表情：“勞動法有相關規定麼？”
“勞動法？”胡碩還真沒聽說過，一臉的迷茫，方蟄見狀，心道不會現在還沒勞動法吧？自己不是學法律的，真不懂這個，只是記得上輩子是有勞動法的。
“這個要回去了解一下。”胡碩不能露怯啊，只好對付過去。心裡卻對長約的希望值大大降低，不然方蟄不可能提什麼勞動法。不是法律規定，人家憑什麼這麼做？
“我送胡廠長！”方蟄客氣的讓人無語，胡碩只好悻悻的起身告辭。
回到辦公室趕緊打電話，叫來專業人士詢問：“勞動法怎麼規定的？”
被叫來的律師一臉的懵圈：“我讀的一定是假的法律專業，我怎麼不知道有勞動法？”
“廠長，勞動法並沒有。”律師只好如此回答，胡碩更是撓頭了：“沒有？”
“真沒有！”律師很肯定，胡碩只好嘆息一聲，看來長約就不指望了，那些女工們買斷工齡的操作，看來牴觸會很大啊。松江人喜歡說鐵飯碗，國企就是鐵飯碗啊。能端一輩子的，至少目前這個觀念還是無法動搖的。
方蟄這邊也是一臉的懵B，電話裡言自香告訴他沒有勞動法的時候，他也很尷尬。這是還沒出臺麼？真是，搞烏龍了。勞動法是哪一年出臺的？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疲憊不堪的方蟄回到家裡洗個澡，倒下就睡。白莉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看着沉睡中的方蟄，白莉的表情心疼的很。白老師看開了，沒覺得現在有什麼不好，但是小男人的辛苦，她還是會心疼的。靠他過好日子，就得會心疼人。
邱小優也是渾身疲憊的回來了，看看從臥室裡出來的白莉，笑着招呼：“在家呢？”
“這麼晚纔回來？”白莉也是關心一句，邱小優苦笑道：“賺錢啊，要恰飯的。好在有關部門對出口比較寬鬆，事情辦的還算順利。後天應該就能拿到手續了。”
邱小優想問問方蟄回來沒，想想沒開口，看到鞋櫃上的皮鞋了。
這一晚上方蟄睡的很香，起來時看看天色還沒亮，撓頭嘆息。小心翼翼的起牀，不敢驚動白莉。她這個店長也是很辛苦的，賺錢是賺錢，每天送錢去銀行的時候，也是要擔驚受怕的。方蟄梳洗完畢，鍋裡熬了粥，下樓去走一圈。
年輕不是揮霍身體的理由，現在多鍛鍊，將來就多一分本錢。走了半個小時，買了早餐回來，天已經大亮。進門時洗手間裡白莉探頭：“出去買早點了麼？”
方蟄應一聲，換鞋進門，看看白老師的背影，想靠上去的時候，客房門開了。
好吧，家裡多一個人呢，省錢是省錢，但是很不方便。
“白姐，房子看好了沒有？”白莉放下毛巾回頭：“看了一下，附近的小區，一共兩套三居室，都是三樓，面積都是七十八平米。”方蟄果斷的表示：“買下來，都買下來。”
白莉道：“我知道了，今天就去辦。”
邱小優奇怪道：“你買那麼多房子幹啥哦？”
方蟄放下買回來的小籠包：“住啊，房子真不嫌多。”邱小優翻了翻白眼，國人還算好點，能理解方蟄買房子的初衷。但是在國外，真的很多人一輩子都租房子住。
“趁現在松江的房子便宜，你趕緊買有點屯着吧，將來就得了好處別忘記我就行。”
“我信你個鬼哦，有免費房子幹嘛不住，錢存銀行還給利息。”邱小優習慣性的鬥嘴，方蟄也不勸了，進廚房盛粥。
早晨的棉紡六廠，方蟄的車開過來時，看門的人眼神很冷，帶着一點仇恨。但是沒人敢攔着方蟄，還得趕緊給他開門。方蟄能感覺的到，對於仇富這種心態，方蟄表示無所謂。
上班的女工們陸續來到，方蟄站在門口，笑眯眯的迎接她們，只要遇見一個便笑着表示：“昨天的事情，大家辛苦了，謝謝大家捍衛公司的權益。”
女工們哪見過這個啊？結過婚的還好點，能笑着打招呼，沒結婚的小姑娘，哄着臉跑過去。結果自然是女工們激動不已，她們難得有人認可，昨天動手的女工，更是激動的嚷嚷。
“看見沒有，帥老闆很高興啊。衝我笑呢？”
“他對誰都笑了，又不是對你一個人。”
“又有錢又帥，不知道便宜哪個女人。”
“你可以去試試看啊，萬一老闆看上你呢？”
女人們嘰嘰喳喳的很熱鬧，她們的邏輯思維總是會停在一個很奇怪的點上。
正式開工之前，吳龍斌走進廠房，舉着話筒，昨天居然沒摔壞，還能用。
“大家安靜一下，方總又幾句話要說。”女工們聞言都安靜下來，在各自的工位上看過來。方蟄上前接過話筒：“還是昨天的事情，大家辛苦了。因爲有人鬧事，耽誤了大家工作賺錢，我感到很不安。所以，我決定，報到名字的同志，請上前來領取獎金。”
老闆居然發錢，車間裡一下就騷動了起來，女工們互相說話，熱鬧的像市場。
吳龍斌想吼一嗓子，被方蟄制止了，讓大家開心開心再說吧。等了兩分鐘，方蟄才舉起話筒：“靜一靜！”刷的一下，衆女工閉嘴了，眼睛都瞪着方蟄，耳朵也豎起來了。
“我開始念名單了，唸到名字的上來領錢，今天沒到的也不要緊，明天去財務領取。”方蟄說着開始念名字：“吳翠香，王莉莉……。”
一個接一個女工站起來，在吳龍斌的指引下排隊，依次上前，簽名領錢。財務這邊的人有條不紊的，一個一個的發錢。
大概有七八個女工沒有唸到名字，她們的表情很精彩。但是沒人敢鬧，這幾百號人的對立面可不好站的。棉紡六廠昨天開除了十幾個人呢，她們心裡有數，不敢鬧的。
“好了，打擾大家了。”方蟄丟下一句話，帶着財務走了。
車間裡再次沸騰，幾分鐘之後，吳龍斌進來笑容滿面的舉着話筒：“幹活了。”
辦公室裡見到方麗華，方蟄心情很好的招呼：“財務那邊獎金可以領了，別忘記。”
方麗華笑道：“忘記啥都不能忘記拿錢啊。方總，事情都處理妥當了？”
方蟄笑道：“是啊，處理的差不多了，應該感謝紅星廠啊，他們除了一開始給我們造成了一點麻煩，後來都是不斷的給我們神助攻啊。”
“怎麼講？”方麗華很奇怪方蟄的說法，方蟄笑道：“你看啊，現在車間在棉紡六廠裡面，進出多不方便？老吳昨天的做法確實不夠提氣，但是他開會的時候的提議，很有見地。”
“不是吧？買廠房不要錢啊？那個破倉庫，再不翻修就要漏雨了。”方麗華有點暈。
方蟄呵呵一笑，他知道方麗華對吳龍斌的建議看不上，那麼一個破倉庫要來幹啥哦。
倉庫本身是不值錢的，但是那塊地值錢啊，回頭把所有車間都放進去，那塊地足夠大，放五百臺設備都很寬裕。回頭外面的車間可以推了蓋一排兩層門面出租或者自己經營都行。
但是這話方麗華現在也理解不料，方蟄換個說話：“以後不用看人臉色了，買下來翻蓋也是值得的，外牆一豎，自成一統多好？”
方麗華這次認可道：“這倒是，省不少事情。對了，保安的事情怎麼說？晚上沒人不放心啊。”方蟄想了想：“你辛苦一下，找一些退伍兵，戶口無所謂，最好今天就解決。”
方麗華出去了，方蟄想着那塊地，蓋一棟高層樓房都夠了，心情頓時無比的美好。這塊地，方蟄勢在必得，甚至將來有可能，整個棉紡六廠的廠區都想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