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滿月，也意味着林微終於不用再被大家拘束在屋子裡的方寸之地活動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她便心情愉悅地抱着自家小閨女出了院子。
陽曆十月底，首都已經有了涼意，早中晚有溫差，但是穿着長袖長褲即可，最多早上搭一件外套。
這樣的溫度其實也很不錯。
不像冬天那麼冷，也不像夏天那麼熱。
早上起來，去早餐攤喝上一碗熱的豆腐腦，正正從身到心都是享受的。
林微一出去，便目標明確地往周邊早上最熱鬧的地方走。
她高興，拂曉也高興，小手抓着她的衣服，眼睛晶亮地看啊看。
“麻麻~~”
看到激動處，她就喊她，那嫩生生的小奶音兒帶着顯而易見的興奮，感覺像是發現了多麼了不得的事兒。
林微含笑捏捏她的小臉兒，“要麼？”
這小丫頭盯着人家手裡捏着的一片樹葉子有好一會兒了，她就等着她開口呢。
可惜小丫頭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就是看着她笑，小手還指給她看。
林微視線落到那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手上，又越過她往後看去，見她身後十多米遠的地面上還有幾片樹葉，抱着拂曉就大步往那邊去。
今年二月底，全國婦聯、團中央、全國總工會等九個單位聯合做出了倡議，號召全國人民，尤其是青少年開展“五講四美”的文明禮貌活動。
中宣部、教育部、文化部、衛生部、公安部發出通知支持這一活動之後，如今幾個月過去，社會上對這個倡議更是大興其風。
聽王姐說，路面上乾淨得樹葉子都留不到五分鐘。
眼見着一個清潔工模樣的人往樹葉子那邊兒走，林微腳上又快了一點兒。
畢竟這種樹葉子，也就這塊兒有了。
到了地兒，林微把自家閨女放下，拍拍她的腦袋，讓她自己去撿樹葉子，自己則笑着走近清潔阿姨，說了幾句。
“哎呦，這位女同志，你這不是給我的工作添亂嗎？”
清潔阿姨有些着急，“今年咱們開展五講四美活動，那可不是說說的。這樹葉子你撿去，隨便往哪兒一扔，在我這個路段還好，我自己就打掃了。要是扔在別的路段，那不是給我的工友添麻煩麼？”
“我保證不會亂扔的。”
林微眼角餘光見拂曉撿起來兩片樹葉，笑道保證。
“那不行。”清潔阿姨堅持，“我們也是有考覈的，萬一你不小心扔在了地上，恰好被檢查的人看到，我們是要扣錢的。”
他們清潔工不比正經工人，一個月有那麼多工資。
本來就少，要是再扣掉，那就更少了。
其實扣錢還算輕的，萬一被辭退了，像他們這個年紀，真是不好找工作了。
“……好。”
林微只能點頭作罷。
今天出來，她只在褲兜裡塞了點錢，沒帶包，這樹葉子也沒法放，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拂曉，來。”
林微蹲下，朝着撿樹葉子撿的不亦樂乎的小丫頭拍拍手。
這樹葉子得還給人阿姨了，好在家裡還有唐慎以前寄給她的那些，回去之後，倒是可以給小丫頭玩玩。
“麻麻！”
拂曉笑彎了漂亮的眼睛，舉着小手，往她這邊顛顛地跑，獻寶意味十足。
林微摸摸她的腦袋，朝她腦門上親了一口，指了指旁邊虎視眈眈的清潔工阿姨，跟小閨女商量，“拂曉，把樹葉送給……她好不好？”
她喊人家阿姨，偏偏人家也不是那麼老，讓拂曉喊奶奶的話，就有點兒不合適了。
所以頓了頓，便直接用你我他指代了。
怕小閨女聽不懂，林微是連說帶比劃。
拂曉收了笑，眨眨眼，扭頭看看清潔工阿姨，又看看自己手裡的大樹葉子，小臉兒上有了幾分抗拒。
“乖乖？”
林微揉揉她的耳朵，等着她做決定。
拂曉慢慢挪到那清潔工阿姨身邊兒，將手裡的兩片樹葉拿出來一片遞給她。
然後一扭頭，抓着剩下的一片兒就往林微這邊走。
那清潔工看清拂曉的長相還楞了一下，但下一秒，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在小丫頭轉身的瞬間，一把奪走了她手裡僅剩的一片樹葉。
拂曉懵了，愣愣地看着清潔工阿姨，癟了癟小嘴兒。
“乖乖，這是人家的工作，咱們要尊重。如果你想要樹葉，等吃了早飯，媽媽帶你去先生那裡摘銀杏葉好不好？”
也許是林微的語氣夠溫柔，眼神兒夠安撫，小丫頭拿水潤的眸子看了她一會兒，才一頭撲進她懷裡，小腦袋擱在她肩膀上，沒在說話。
“就是，你媽媽說得對，不管任何工作都得尊重。”
清潔工阿姨嘴裡說着話，就要把樹葉子往垃圾桶裡倒，林微嘆了口氣，擡手捂住小丫頭的眼睛，不讓她看着一幕。
“走了，媽媽帶你去吃早餐。”
小丫頭難得這麼早出來，以前即便是醒了，也就是在院子裡玩，再要麼就是在衚衕裡，除非唐慎在家，一般王姐它們不把她往遠了帶。
更遑論給她買路邊兒或者早餐店裡的食物。
今兒她帶着，只要不是刺激性的，或者是不好消化的食物，倒是可以讓小丫頭嚐嚐。
林微見清潔工阿姨拎着掃帚走開，笑着揉揉她的腦袋，“好了，快看看那是什麼。”
小丫頭這麼低落，她還真有點兒不習慣，看着前面牽着狗狗的高平案，瞬間笑了。
這不就是轉移注意力的最佳選擇麼？
“麻。”
拂曉小腦袋被林微揉的東倒西歪，她也不惱，咧着小嘴兒朝她笑，陽光燦爛地讓人心裡發暖。
“好了，看那邊兒是誰。”
林微伸手指給她看。
前面那三個還沒發現她們母女倆呢，狗狗倒是先停了下來，朝着林微這邊兒搖尾巴，汪汪叫的歡快。
“啊呀！”
拂曉瞪大眼睛，看着那條威風凜凜的大狗，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林微也不管她，笑着喊了前面的陳靈淑和高志國一聲。
這狗還是當初陳燼送給平案的，如今都長這麼大了。
大約是怕嚇到拂曉，這一家三口平時來的時候，都不會帶着它。
而她，真要說起來，也沒見過這隻狗幾次。奇怪的是，這隻狗好像認識她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