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一看這架勢，心下一跳，真怕唐政一個不好就動手。
可是她在這邊，也幫不上什麼忙，林微擔心孩子，估計也不好做點什麼。
這樣一想，王姐咬咬牙，抱着拂曉進了屋，悄悄從鐵盒子裡抓出一把零錢塞口袋裡，轉身就往外面走。
唐政沒有攔。
直到王姐抱着拂曉出了院子，他纔開了口，“唐慎的事兒你知道多少？”
語調就像他那張臉，嚴肅刻板，夾雜着一絲兒逸散開來的火氣。
林微沒有回答，而是禮貌地請他進去坐，“今天九點左右會有客人拜訪，爸有什麼話，咱們到客廳說吧。”
自從看到唐慎額頭上的那個傷，她就有預感會發生點什麼。
果不其然，也很不經猜，這一天來的那樣快。
林微奇異地鬆了口氣。
唐政沉默了一瞬，還是妥協了，擡腳往客廳走。
“大早上喝茶不好，我就不給爸倒茶了。”
知道來者不善，林微也沒準備多費工夫，進了客廳，只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唐慎沒有退役。”
這是唐政說的第二句話。
要說語調跟之前有什麼變化，大概就是那一絲火氣收斂了不少。
林微笑笑，“十二月十號歸隊，這事兒爺爺已經跟我說過，我也已經傳達給唐慎了。”
他來，想必不是說這些的。
“所以你不能再生育。”
唐政擡眼看她，語氣異常嚴肅認真。
林微心下了然，亦看着他，分毫不讓，“之前的事兒，我有所耳聞。所以，能不能再生育，要看結果。”
而不是你的一言堂！
要唐慎退役的時候，沒有人問過他心裡難不難受。要他回部隊的時候，也沒有人問過他願不願意。
他心裡想着保家衛國，可也不能仗着他的忠誠，就肆意……
林微心裡有些酸，眼眶忍不住發紅。
她心疼他！
極心疼！
憑什麼非要他做出犧牲？憑什麼非要她妥協？
“你的意思就是威脅國家？”唐政冷眼看她，“如果事情不按照你們的意願去走，就抗拒回部隊？”
這話太重，林微不想回答，也拒絕回答。
威脅國家？
呵呵，她何德何能能擔上這個詞兒！
“你大概不知道，抗拒回部隊，是要上軍事法庭的吧？”唐政依然是那張嚴肅板正的臉，“這就是你們倆自由戀愛的結果？讓他一輩子都揹負着逃兵的污點？”
林微抿脣不語，眼睛看着他，分明是倔強不妥協的模樣。
唐政：“你現在懷孕與否尚且不知，只是去醫院……”
林微打斷他，眼睛灼亮而兇狠，語氣卻前所未有的平靜，她道：“去醫院？去醫院幹什麼？將可能性扼殺在最初？萬一有一條生命呢？你想殺了它嗎？”
別說她不容易受孕，即便是容易，她也絕不會去吃什麼藥傷了身體！
她喜歡孩子，也有能力去多養一個孩子，可她從來沒有想過在唐慎在役期間尚未拿到二胎指標的情況下再次懷孕。
只是這次，事情卻複雜的讓人信以爲真。他們有口難言，只能默默受着。
“那你想讓唐慎上軍事法庭，讓拂曉也揹着她爸的污點嗎？”
唐政語氣不變，卻一針見血。
“……”
林微不敢。
可要她去醫院，她一樣做不到。她有多盼望過孩子，就有多痛恨扼殺自己的孩子。
“這件事兒想必唐慎已經跟您解釋過，期間的曲折不用我再說。”林微站的筆直，“我只等唐慎領導那邊的說法。”
唐政像是看穿了她，“如果那邊的結果否定你們生二胎，你會去醫院？”
一下子被拆穿內心的想法，林微手都有些抖了。
唐政靜等着她想通。
可是林微大概這輩子都想不通了。
她看着唐政，仔細看着他，良久才一字一句道，“如果它存在了，那我勢必會留下它，無論什麼代價！”
它不是一個不被期待的產物！
“你就不管唐慎？”唐政看着林微，瞳孔微縮，“任由他背上——”
林微不想再聽下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會保護我的孩子，同樣，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可能保護唐慎！”
一個是可能已經存在的孩子，一個是她愛着的人，她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
林微的心揪疼得厲害，眼裡浸出的水光被熊熊戰意燒盡，直燒得眼眶發紅也沒有掉下來一滴眼淚。
尚且不知道有沒有，就被逼到了這個份上。
如果真有了，那他是不是還要親自押送她去醫院打胎？
林微狠狠甩了甩頭，看着唐政發出疑問，“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喊您爸，也希望您能稱得上這個字兒。從嫁入唐家，我從來沒有刻意或者暗示別人藉助唐家的勢力做過什麼事兒，也沒有違反法律上明令禁止的條文，我想問問您，何以對我如此不滿？”
唐政眉間微微擰起，沒有回答。
以前看不明白，難道這件事兒也看不出來？
林微執着地盯着他，勢必要一個答案。
“爲了大家好，我希望，十號那天，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林微看他，“不然呢？”
“我會親自帶你去！”
唐政絲毫沒有玩笑的成分在。
林微點點頭，傲然道：“我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帶她去打胎？
要大義滅親麼？
呵呵！
至於他對她不滿的原因，不說便不說吧，今兒撕破了臉，知道了答案又如何，他唐政還能笑着面對她？
顯然不可能！
唐慎氣喘吁吁跑回來，就見從車上下來的馮老爺子也是滿臉驚慌地邊跑邊大大咧咧地低罵。
一見唐慎，馮老爺子破口大罵，“你爹感情是個棒槌吧？腦子壞掉啦？他願意孤家寡人讓他自己受着去！憑什麼就得把他自己做事兒的那套原則加給孩子們？”
以前沒覺得他有這樣狂妄自大的毛病啊！
“怎麼回事兒？”
唐慎慌着跑回來，那是想着讓林微提前知道那老頭的事兒，纔好決定後面是否要用人，所以跑得快了一些。
現在外公怎麼也慌里慌張的？
唐慎心裡咯噔一下，拔腿就往院子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