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客廳裡。
雙胞胎圍着葉成帷,繪聲繪色的把白天的事情講了起來。
葉南山從小靦腆,可又急於說話,憋的一張小臉憋得通紅,葉成帷摸摸他的頭,道:“不急,慢慢說。”
有了葉成帷的鼓勵,葉南山話越說越溜。葉悠然也按捺不住,繞着幾人手舞足蹈起來,歡笑聲久不滅。
許如錦一言不發安靜地看着這一家子,眉眼間全是溫柔和慶幸。
雙胞胎沒有被綁走,姑姑也沒有在醒來之後,因爲兩個孩子丟了再次受不了昏厥。
真好……
葉成帷坐在椅子上,時不時附和弟弟妹妹一句,讓他們把顛三倒四的話說清。
沒一會兒,葉成帷就把他離開家去買東西之後的事全弄清楚了,不着痕跡的看了許如錦好幾眼。
等兩個孩子說完,他才饒有興致的問:“本來以爲你這頭髮百無一用,現在看來是我片面了。”
許如錦半個身子倚靠在椅子上,目光對上葉成帷的,之後笑了起來,眼裡有着些許狡黠,“唔,總算不是吃閒飯的了。”
其實這個辦法也是她上輩子在家看電視劇的時候學到的,當時她還吐槽編劇胡扯呢。
葉成帷知道她話裡的意思,悄悄地翹起嘴角。在許如錦看過來前,他歪過頭去,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斂去了笑意,擡頭看了眼許香蘭房間的方向。
許如錦也回頭看過去,眼裡盛滿了擔憂。
葉成帷早上出去是要去買東西請醫生的,這麼晚纔回來,只帶了東西,可見醫生是沒請來。
也是,像他們這樣的成分,又沒錢,去醫院人家能給看病就謝天謝地了。至於把醫生請回家裡,那是不可能的。
許如錦對葉成帷輕聲說道:“姑姑的病等不起,我們得儘快把她送到醫院。”
她把頭髮散開,把金鎖換來的錢推到葉成帷面前,“你剛剛也聽到了,我去黑市賣了金鎖。你放心,那東西本來是我的。”
她又道:“我沒只要錢,換了一半的糧票和肉票,我們現在就送姑姑去醫院吧。”
明天他們就要去勞動改造了。
許如錦心裡的賣金鎖那點惆悵,這會兒早就沒了。
怕傷到葉成帷的自尊心,許如錦抿抿脣,用有些發暈的腦袋繼續勸道:“我也是家裡的一份子,能給家裡出份力我很開心。”
聽了這話,葉成帷身子一頓,眼裡有些不可思議,視線從錢和糧票上轉到許如錦身上。
這段時間的磨練,他早就跟從前不一樣了。
最後,他還是拿了錢。聽見了許如錦小小的如釋重負的吸氣聲,倒是一樂,之後道“我會還你的。”
許如錦擺擺手,道:“葉家養我這麼多年,我身無長物,只有用這些錢盡心,希望它能帶我們度過難關。”
葉成帷把錢交還到她手中,在她詫異的目光下道:“錢放你這,有需要我來找你拿。你也說了,你是家裡的一份子,你放寬心,葉家不會拋下你的。”
許如錦眼圈一熱,她最最聽不得的就是這樣的話。
是啊,你沒拋下我,是我拋下了你。不問原因,只問結果。
是她錯的太離譜……
見許如錦發呆,葉成帷道:“醫院明天再去吧,今天太晚了,我媽剛睡,別折騰她了。”
……
許如錦有些愣怔,葉成帷這是在跟自己商量?以前的葉成帷一句話都懶得跟她多說,剛剛他的語氣,很明顯是在跟自己商量。
難道是白天她的表現得到他的認可了?
許如錦心裡生出絲絲喜悅,可是……姑姑看病這件事沒得商量,必須得今天就去,明天他們就要下鄉了。
許如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葉成帷,斟酌了下道:“還是今天就去吧,早點看了病我們也能早點安心。”
葉成帷沒想到她會反對,眉頭微蹙看着她。
許如錦怕他不答應,趕緊撫額裝着難受的樣子,道:“我……我突然也有點頭暈,還有點噁心……嘔……”
許如錦怕葉成帷不信,捂着胸口一副馬上就要吐出來的架勢。
不知葉成帷是覺得噁心還是怎麼的,緊緊地蹙着眉頭看了許如錦一會兒,才說了句,“收拾東西,叫上悠然和南山。”說完葉成帷就上樓了。
白天剛出了那樣的事,許如錦當然也不放心留着兩個孩子在家。
她跟在葉成帷身後上了樓,之後去叫雙胞胎。
出門前,許如錦把五十塊錢交到了葉成帷手裡,他們到了醫院人多眼雜,她不好從頭髮裡取錢。
況且她是女生,大晚上的錢放在她身上不安全。
到了醫院,醫生說許香蘭這病不是十分嚴重,只是她心中鬱結,要是不能及時開導,以後怕是要留下病根。
這是心病,許如錦知道,姑姑是受不住姑父驟然離世,纔會這樣的。
上輩子姑姑心裡本來就鬱結難消,又加上雙胞胎被拐走,姑姑更是承受不住,下鄉沒多久就去了。
許如錦仔細的記下醫生的叮囑,接過醫生開的單子,準備去藥房拿藥。
剛起身,許如錦卻又被葉成帷按了回去,聽見葉成帷讓醫生給她也看看。
許如錦想要拒絕,她剛纔在家只是裝着難受的,喝了藥之後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看着葉成帷這臉色,許如錦還是乖乖閉了嘴,坐在那裡由着醫生給自己看病。
“沒什麼大礙,再有兩天就好了。”醫生把聽診器收了起來,對葉成帷道。
“可是剛剛她還頭暈噁心,差點吐了。”葉成帷不放心,看着醫生問道:“用不用再開點藥?”
許如錦擡頭看向葉成帷,想起了剛剛在家的時候他的表情,這才知道他沒有在嫌她,而是在關心自己。
“你要是非要開藥的話……”
醫生的話讓許如錦回神,她趕緊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已經好了,不用開藥了。”
“聽醫生的。”葉成帷的眼神讓人不敢反駁,“醫生,開藥吧。”
“不用的,多浪費錢啊,我已經好了,真的!”許如錦一時心急,伸手捉住葉成帷的衣襬。
葉成帷看了看許如錦的臉,又看了看她攥着自己衣襬的手,沒說話。
許如錦還沒查覺自己的動作有什麼不妥,央求道:“醫生都說沒事了,我真的不難受了,別開藥了好不好?”說着還輕晃了兩下。
最後還是醫生說了的確不用開藥,葉成帷才答應。
許如錦這才鬆了口氣,低頭就看見自己攥着葉成帷的衣襬……
她趕緊鬆手說了聲“對不起”,之後還不忘把衣襬上被她弄皺了的地方弄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