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元其實長的很好看,特別是那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縱是不說話,光看着人,也會有一種風流之態,可惜,他的眼神過於輕浮放肆。
第一眼,林花枝便不喜歡李存元。
見林花枝板着臉怒喝他,李存元面帶笑意的上下打量了她一會,打趣道:“喲,這小娘子是哪家的?這牙尖嘴利,倒有幾分討喜。”說完,人又住林花枝面前近了一步。
“存元,你來這做甚?”張子爲面露不喜,扳過李存元,不着痕跡的斜跨一步,攔在了林花枝與李存遠中間。
“哦,我是來找你家五姑娘的。”
林花枝起身正準備離開,聽得李存元提到張晴藍的名字,不由停下來。
張子爲問:“你找晴藍幹什麼?你沒忘這是什麼地方吧?”聽得出來,張子爲非常不高興。
可是李存元似乎根本不在意的回道:“我知道有些唐突了,可是今天我費了好大勁,纔打聽到杜家小姐來找五姑娘,我只求你一會幫我尋個機會,讓我見見杜家小姐。”
好傢伙,原來賊心不死,杜映蓮爲了避李存元,都躲到玄華觀去了,可這不安份的李存元似乎放不下杜映蓮。
林花枝有幾分生氣,要是按她以前的脾氣,早叫人亂棍把李存元給打出去,可這是張家,她也不過是個客人,此時心裡着急,卻什麼也做不了。
“杜家小姐?存元,莫不說旁的,人家現在已經拜了長公主爲師,又進了道觀潛心修行,你這般糾纏,似乎不妥,小心讓李大人知道,又好一頓說落你,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張子爲說話倒是委婉,擺明不願幫李存元這個忙。
李存元哼了一聲:“不就一商家小姐,我又沒欺負她,不過是想讓她把話說明白,她這般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我一上門提前,她就進了道觀,分明不把我放在眼裡。我怎麼也要問個清楚。”
聽到這,林花枝再也忍不住,出聲諷道:“有什麼可問的?這般明顯都看不出來嗎?真是蠢笨如豬。”
張子爲聽身後林花枝這尖酸苛薄之語,不免一驚,他對李存元這般客氣,是有原因的,這李存元不是個善良之輩,又是出名的難纏,仗着他父親的福澤,在京裡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到處惹事生非,沒完沒了,所以京城子弟大抵都不願同他交好,可同爲世家,他爹又坐在那麼一個位置上,每每相見,面子上還得客氣有禮。
“小娘子你不懂就不要胡說,本公子要問的可多了,豈是你這等人會明白。”李存元似乎聽不出林花枝話裡的譏諷,繼而再求,“子爲,看在咱們同窗的情誼上,你定要幫我。”
林花枝立在張子爲身後,見張子爲有些爲難,雖然心裡不滿,可也知道此時說再多也沒用,眼睛一轉,倒想了一個好主意:“要見靜央居士有什麼難的,明天長公主在玄華觀宴請各家才俊,以李公子的本事,只要進到玄華觀裡自然能見到靜央居士,到時候,你想問什麼都可以。”
張子爲聞言眼睛一亮,忙附合道:“是呀,存元,你若真心喜歡那杜家小姐,就應該以禮相待,此番你上門冒失魯莽不說,要是傳出去,影響居士聲譽,她越發不待見你了。”
李存元仔細一想,還真是這個理,摸着下巴點頭:“嗯,子爲說的對,今天我是有些衝動。”
張子爲聽罷,不由暗地裡長舒一口氣,伸手一摟,似市井平民,半拖半拉把李存元往外帶:“就是,男子漢大丈夫,有可爲有所不爲,你以前就是魯莽過頭了,你若真心,便要好好想想怎麼討人家小姐歡心纔是正事。”
林花枝聽了,忍不住嘆氣,聽聽張家二少爺說的這番話,亂七八糟,可見往日沒少跟李存元那種人鬼混。
唉,剛剛還同情張二少來着,白操心了。林花枝心裡是越發不待見張子爲。
見張子爲同李存元走遠,林花枝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從早先的那個角門轉出去,往東去。
到了張晴藍的院子裡,果然見到杜映蓮也在,後者恐怕是聽到什麼風聲,此時面色蒼白坐立不安,在屋裡不住來來回回走來走去。
見林花枝進屋,杜映蓮猛的撲了過去,大叫:“林花枝,出事了,出大事了。”
林花枝偏頭打量杜映蓮,別說,雖是最簡單的深青色寬袖道袍,可是配着杜映蓮那白裡透紅的鵝蛋臉,怎麼看都感覺很舒服。
“這打扮,可比平時清雅多了。噫,你這簪子很不錯的呀。”
杜映蓮梳了碧螺道髻,只配着一枝青竹簪子,看上去分外清新脫俗。
杜映蓮顯然關心的不是她的外表,只見她拉住林花枝,焦急的道:“林花枝,你知道不知道,李存元來了,剛剛聽外院丫環說,那人是來找我的。你說,現在怎麼辦呀?”
林花枝嗯了一聲:“我剛剛已經見過李存元了。”
“啊?”
這次不光是杜映蓮,就連張晴藍也驚的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林花枝一想到李存元剛剛看她的眼神,不禁又是一肚子火,那般混人,仗着家裡老子有些本事,就胡作非爲,真是讓人生氣。
眼眉一揚,林花枝拍了拍杜映蓮的手,安慰她道:“別怕,那人已經被張子爲打發回家了,不過明天他定會去玄華觀搗亂,到那個時候,你有的是機會收拾他。總能讓李存元斷了心思,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
杜映蓮聞言,精神一振:“林花枝,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花枝肯定的點點頭:“我何時騙過你,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戲吧。”
……
第二天,林花枝叫上青凌同林雨陽一道去了玄華觀,青凌化妝成林雨陽的書童,雖然看上去歲數有些大,不過青凌不是今晚主角,自不用在意。而林花枝借了杜映蓮的一套道袍,妝成一個道姑意圖混進玄華觀。
此番去玄華觀,是聽聞掌管宮裡三司的吳尚宮特意奉旨出宮參加詩會,這可是天大的機緣。要知道宮裡女官一般沒有聖旨,不得輕易離開後宮。林花枝也沒想着要怎麼樣,她只是想借這個機會接近吳尚宮,知道她的一些喜好,這對她和青凌參加絲制大會總有好處。而李存元會如何出醜,那是後話。
玄華道觀今天可真是熱鬧,林花枝特意早早出發,生怕去晚了失了禮數,可是等馬車到了玄華觀,才發現她們不是最早到的,光看道觀外停放的馬車,滿滿當當,便知此次詩會是如何引人關注。
林雨陽帶着他的老書童青凌從道觀正門進了玄華觀,而林花枝緊緊衣上道袍,尋了一個機會,尾着幾個道士毫不費力的混進了玄華觀。
其實,林花枝也知道她這樣做有些不妥,要是被人抓住,不光是她,恐怕連杜映蓮也要受牽連,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昨天一聽到吳尚宮要參加詩會,她就什麼也顧不上了,一心只求能見上吳尚宮一面。
爲什麼會這般急着想要證明什麼,林花枝也說不清,也許正如她和老太爺說的那般,她已經費了很多心血,不想再放棄。可是心底隱隱又有另一種認知,也許不是不想,是不能也沒辦法再放棄。只有獲得更大的力量,她才能保護她在意的人。
玄華觀後院倒有幾分清靜,許是因爲一是長公主所居,二是這道觀又遠離京城,光看那一重重望不到頭的院落,便知這玄華觀不是一般的大。
如今站在後院裡,前前後後也不見人,生恐被人識破揭穿她這個假道姑,林花枝撿着偏僻的地方走,可走了約一刻鐘後,便發現她迷了路,離三清正殿越發遠了。不敢尋人問路,林花枝心一橫,只得摸索着往一個方向走。
明明一擡頭就可以看到三清正殿高高翹起的飛櫞,可奇怪的是,怎麼繞都繞不出去。林花枝無奈嘆氣,她今天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心裡發慌,連路也不認得?
又走了一刻鐘後,隱隱聽得從正前方傳來說話的聲音,雖不是很清楚,可也足以讓林花枝心裡歡喜,辯了辯方向,疾步向前走去。
穿過一道角門,又過了一條長廊,繞過一面影壁,終於聽到吵雜的聲音,林花枝忍不住長長吐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路終於給她走對了。
“這位居士有禮了,請問……”
突聽身後有人喚她,林花枝慌的回頭,一打眼,卻不由得大驚失色,臉上一下沒了血色:“你……嚴少白你怎麼在這?”
“花枝,你怎麼在這?”
兩人同時出聲問道,然後又一同沉默不語,只是大眼瞪大眼。
林花枝不明白怎麼會在玄華觀看到嚴少白,他又不是應試學子,來參加詩會想做什麼?而嚴少白呢,眼睛在林花枝身上看了一圈,不滿的皺着眉頭問:“花枝,你這是什麼打扮?你可別告訴我,你這是打算入教,準備出家做道姑。”
林花枝訕訕一笑,四下看了看,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小聲道:“我有事要做,你可不可以當做沒看到我?”
“你要做什麼?”也不知嚴少白想些什麼,眉頭緊鎖,似乎非常不樂意聽到林花枝這般說話。
見嚴少白不住追問,林花枝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瞅着一臉嚴肅的嚴少白,林花枝心想,該想個什麼方法,避開嚴少白呢?
可是不等她想出好主意,嚴少白身後傳來腳步聲,緊接有人問道:“妹夫,怎麼繞到這了?沒找到地方嗎?”
林花枝一擡頭,便見崔元。
這次,嚇得她用衣袖死死遮住了臉。
她還是沒走對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