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圖

辰王府內,原本嘈雜的聲音都因爲齊銘兩人的到來而安靜下來,顯而易見幾人的對話被周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有急於想借此攀交的官員,立即熱絡的迎了上去,齊銘看向那笑的一臉諂媚的官員,他穿着一身寶藍色杭綢直裰朝他拱手,面容白淨、五官清秀一副書生模樣,那人自顧自的介紹道:“在下陳子儀是今年入圍的探花郎,很榮幸今天能在這裡見到齊公子,往後有用的到在下的地方您儘管開口。”齊銘因多年沒回京都所以不大認識他,反而是他旁邊不動聲色的另一名男子引起了他的興趣,從他的側影不難看出是位長相不俗的少年郎,一襲暗藍色底綢緞長袍上面繡着金色的菊花團簇,在月光下襯得越發修長挺拔,就連他束髮用的青綠色長簪也變得熠熠生輝起來,陳子儀像是看出他的心思,率先開口介紹道:“這位是取得今年新科狀元頭銜的哲明兄,聽說還是京都衆多大家閨秀心目中的良婿。”

聞言本還看向別處的張哲明,轉過身來朝兩人行了一禮不緊不慢道:“陳公子謬讚了,都是坊間傳聞不能當真的,不像陳公子剛中探花,就已經被吏部尚書相中成爲上門女婿,往後官途定會平步青雲,前途無量。”陳子儀曬笑道:“張公子所言怕是折煞我等了,京都誰人不知你張公子的名號,父親是張侍郎,外公是曾是太子少傅,雖不聞朝堂事但天下學子一半都出自他的門下,而你更是自小在他教導下成長,三歲吟詩,七歲作文可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家,就連侯府嫡女也是對你念念不忘,想嫁與你爲妻,這世上像張公子這樣比比皆是的人怕是找不出來第二個來。”

齊銘在旁邊看了個半天,他雖然不認識陳子儀但是和張哲明是自幼熟識,更何況他那迂腐不堪的父親還是他外公門下的學子,他對張哲明的瞭解一半出自他父親口中,每逢佳節總會帶他親自上門拜訪,雖然齊銘覺得他和他那迂腐的父親很像,但好在那位衆人追捧的太傅還是很有意思的,雖然木簪束縛的頭髮半數皆是花白,但那雙深邃睿智的眼睛,竟有種讓人不自覺膜拜的衝動,素色的白袍更加襯得整個人絕世出塵,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沒有絲毫的架子待人親厚溫和,但又賞罰分明洞察是非,按他師傅的話說就是,太傅這類表面越是溫和的人做起事來越是狠辣果斷。

辰王看齊銘站在一旁沒有絲毫要解圍的模樣,不知道在憋着什麼壞,眼看着張哲明在不知不覺中要把這位探花給得罪了,正思索要如何開口,沒想到剛纔還冷眼旁觀的齊銘突然朝張哲明開口道:“哲明兄今日怎麼不見你那位形影不離的小妹妹,你不是自小走到哪裡都帶着她,還說等你考取功名就要娶她爲妻來着。”本還出言譏諷陳子儀的張哲明聞言先是一怔,隨後臉色下沉黑如鍋底,不發一言,而陳子儀雖不明緣由但也聽出了齊銘口中的嘲諷,心中不免暗爽,終於有人能替他們這些,一直以來在張哲明打壓下如履薄冰的人出一口惡氣,沒想到似張哲明這般,自詡清高如謫仙般的人也會有這般風流趣事。

陳子儀剛準備豎起耳朵聽聽其中緣由,只見不遠處朝他們走來一位女子,一身鵝黃色錦緞衣裙上繡着栩栩如生的金桂,鵝蛋臉,秀挺的鼻頭下是小巧的櫻桃嘴,秀眉中間點了一朵花鈿,緩步走到幾人身旁站定行禮後道:“叨擾諸位了,我是杜侯府的少夫人,前段時日我和婢女被街邊的馬車差點撞到,多虧了當時這位公子出手相救,那日你走的匆忙我還未來得及答謝,便尋不到你的蹤跡了,只記得你當時也是戴着類似的面具,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處,日後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來侯府找我。”看他一本正經的說完,孫成章不禁有些忍俊不禁,他強忍着笑意乾咳了兩聲道:“少夫人客氣了,我等習武之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實屬本分,況且那日不知少夫人身份若有唐突還望海涵。”

對於突然出現的許嫣,齊銘是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本打算讓一貫出衆的張哲明出醜,沒想到身旁這位少夫人三言兩語,轉移了話題的視線,眼下幾人倒是開始打量起孫成章,而在孫成章看來許嫣看像自己的目光似是有意試探,落入齊銘眼中更像是餘情未了,張哲明自許嫣走來時目光便一直注視她,辰王也對這位帶着面具的護衛產生了好奇,陳子儀則環顧着衆人神態不一的神情,想從中尋出蛛絲馬跡,就在幾人各有所思時,突然有人撞了齊銘一下,他手中的寒梅圖就這樣飛落在許嫣腳邊,露出裡面的畫作,許嫣好奇的撿起查看,當她看到上面的字跡時臉色瞬時慘白,張哲明有些擔憂的道:“嫣兒,你可是不舒服,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她看着畫上熟悉的字跡先是震驚而後有個念頭冒了出來,她不可思議的看向齊銘道:“這幅畫是哪裡來的?”

齊銘雖猜測兩人相識卻並不知道兩人的淵源,聽到她這麼問便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孫成章,似是看出了齊銘的考量,他開口解釋道:“這幅畫是我家少爺爲辰王準備的壽禮,乃是他親手所畫,少夫人也喜歡寒梅圖?”辰王一聽是寒梅圖頓時來了興趣,京都和辰王熟時的人都知道,他喜愛收藏古玩字畫,最愛的便是寒梅圖。只見他看向許嫣手中的畫作,注目良久後緩緩開口道:“本王見過這麼多寒梅圖,這幅圖雖說不上璀璨奪目,但勝在佈局精巧簡潔,尤其是這旁邊題的字句更是點睛之筆,不過我看這字跡並不像是齊銘所題,我記得你自小練的是隸書,這上面的簪花小楷倒像是出自哪個大家閨秀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