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嫺妮只道何西有什麼急事,就直接開着她那輛奧迪,上了車還一邊走,一邊問:“往哪邊去?”
何西只是急,但是並未見多麼焦灼,他的心思也不在晏嫺妮身上,道:“當然去學校。”
晏嫺妮就加快速度,連闖了兩個紅燈,等到了地方,晏嫺妮還焦急地問:“來得及不?還用不用去別的地方了?”
何西這才意識到,有點小題大做了,就忍住笑:“哦,不用了,也沒多大的事,就是有人定了我貨,我得去給人家送貨。”
這下可把晏嫺妮氣壞了,瞪着何西嚷道:“你送個貨也值得我開車送一回?你賺那幾個錢,夠我的油錢?喏,我還闖了兩個紅燈。”
何西沒事一樣,道:“又不是我讓你送的。”
更是把晏嫺妮氣得冒煙了,恨不得開車把何西撞爛了。
何西顧不上跟晏嫺妮磨叨什麼,他急吼吼地找到了小毛,拉着小毛往外走,小毛也不知道什麼事,就跟着何西來到距離學校外面的小百商店,這纔拿出尋呼機,對着上面念道:“師大,4號宿舍樓,801寢,羅傑,一個護舒寶,一條白色短褲,一個3罩杯的文胸,還有,一把五香瓜子。好了,趕緊送去吧。”
小毛的臉色大變:“啥子?這都女娃娃的東西,你讓我去送?龜兒子,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何西臉色一沉:“好,你不去可以,但是,你以後就永遠失去了跟我的合作機會,你是要面子,還是要錢,你自己琢磨吧。你可要知道,我的報紙,要接着開第二期了,這個服務社眼看着就要開張了。”
“你該看得出來,這些龜兒子,這是折騰人哩。”小毛嘟囔道。
何西點頭:“我當然看得出來,但是,我們是做生意的,不要說,顧客讓你送這些,就是送一根針,你也得送哩。”
小毛忽然賊兮兮地看着何西,忽然道:“你怎麼不去送哩?”
何西學着他的口音道:“我出信息,還要格老子去送,你憑啥子跟我合作哩?”
小毛這回蔫了,他也明白,人家何西勝在掌握信息,這就是制高點,說實話,人家能選擇他做合作對象,就是很不錯了。
稍作權衡,小毛還是選擇了合作,只要自己跑腿,然後就有錢分,這個買賣還是人家何西吃虧呢。
何西把東西買好,小毛就要出發,何西道:“等等……,”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了百元大鈔,換成了各種零錢,何西當然看得出來,這個信息是女孩子的惡作劇,說不定到了地方,拿着一百元大鈔,讓小毛找零。
何西等在原地,他怕還有人,結果等到半夜,也沒有人,他回到宿舍,過了一會兒,小毛回來了,結果看樣子累得夠嗆,回到宿舍就一頭紮在牀上,一動也不動了。
第二天早晨,何西問他怎麼回來這麼晚,小毛暴跳如雷:“鬼兒子,他們硬是折騰格老子哩,老子去了,她們全都在窗上趴着瞧着,還起鬨我哩,這還不算,還要老子往外給她們帶用過的衛生巾,她們就一個人一把瓜子,一個人一把瓜子,一個人一把瓜子,要我往上買,足足買了八回。”
何西聽明白了,就是這個女寢的學生,真的是惡做劇,每個人要一把瓜子,還不一次說,買進來之後別人再說,最可惡的是,還要何西給他們帶用過的衛生巾。
實在是可惡。
不過,小毛也是掌握不好分寸,像往外帶用過的衛生巾這種事,就應該拒絕了,結果小毛是該答應的答應了,不該答應的也答應了。
何西安慰了小毛幾句,然後就告誡小毛,以後應該買輛自行車,小毛骨碌個眼珠道:“那算不算我投資了?”
何西罵他:“你願買就買,不願買你就自己跑,你自己看着辦。”
服務社的生意,還真的從一個衛生巾開始,逐漸多了起來,因爲每次也就是幾樣東西,量不大,何西就沒法去批發,就在學校附近的小百進貨,小百商店的經理看出端倪來了,就開始套問何西,也是爲了打擊他,何西就告訴他,讓你做廣告,你不做,那就只好我們自己做了,你看這回忙不過來了。“
小百的老闆後悔不迭,他想不到,一個廣告的效應竟然這麼大,早知道如此,就答應下來了。他跟何西商量:“下回給我登一條,行不?”
何西就是要讓他後悔,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老闆眼巴巴地看着信息在何西手裡,他又不敢爲難何西,也不敢給何西漲價,他怕何西去別的地方進貨。
何西終究還是去了批發點進貨,每次都進好幾百塊錢的貨,小毛跑不動了,就真的買了一輛自行車,什麼商大、師大、工大地跑起來。
何西的這個辦法,靈感來自於前世的跑腿公司,電子商務,還有網絡大數據,現在是1996年,這種業務還真沒有人開展,所以,廣告一經發出,那些喜歡熬夜看書,或者出去喝酒蹦迪,早晨又不愛起牀,懶在被窩裡的女生,乾脆就什麼都找何西的服務社了,有的女生連吃飯都讓小毛給送,恨不能上廁所也得讓小毛來,弄個馬桶塞進被窩裡。
小毛每次出發,手裡都帶着一個本本,上面記滿了信息,騎着個車子,活脫脫前世裡,那種送快遞的。
何西也沒想到,業務還真的開展起來,進得貨越來越多,又不能放在寢室裡,乾脆就在附近租了個房子,一來可以存放貨物,二來也方便住一住。
真正火爆起來的是衣之凡,女孩子們看了楊笑彬寫的人物專訪後,哭得稀里嘩啦的,女人本來就是感性的動物,看本瓊瑤哭得天崩地裂的,現在看到,那種撕心裂肺的愛情人物,就在現實中,就生出了八卦心,紛紛地去衣之凡店裡,看看故事的女主,還有男主留下的遺物。
有的女主大概瓊瑤看多了,兼職就是水做的,看到衣之凡兩句話不說,就癟着嘴要掉眼淚,還有的撫摸着男主留下的遺物,哽咽起來。
起初伊之凡因爲自己離婚而傷心,看到那些學生來,有的居然抱着她哭,她也跟着哭,後來人是一波又一波地來,根本哭不過來了。
很多學生出於對伊之凡的同情,出於對這個愛情的尊重,臨走都或多或少拿兩件商品,有錢的就真的挑一件衣服褲子,沒錢的也弄個紗巾,甚至是胸針之類的。
在外面的人看着,就覺得是一大奇觀,多少年都不見這樣的景象了,簡直是門庭若市,一波一波地來,然後又一波一波地走,手裡都拎着東西,不明真相的人,就跟着進來看,跟着進來湊熱鬧。
衣之凡真的火了,豹眼女孩忙得腳不粘地兒,哪裡還顧得上哭?
就在何西策劃第二期小報的時候,楊笑彬回來了。
楊笑彬找到何西,說:“走,今中午跟我出去吃,有人要見你。“
何西心裡生出疑惑,跟着往外走,就見不遠處一箇中年人,何西心裡就忽悠一下,走近了一看,對方也詫異地看着何西。
原來這個人長得跟何西怎麼就那麼像,何西轉身問楊笑彬:“笑彬,這位是……?“
楊笑彬道:“這是我的老舅,在京都工作。“
“哦……“何西好像有點明白了,楊笑彬之所以對自己這麼輕率,是因爲,自己和她的老舅長得像,然後,她還對她的老舅感情很深。
楊笑彬的舅舅,氣度雍容,有一種知識分子的溫文爾雅,但是舉手投足間,又掩飾不住那股上位者的氣勢。
他淡淡地微笑着,向何西伸出手來,何西跨前一步,兩手握着他的手,問了一聲好。
楊笑彬對何西道:“中午舅舅請咱們吃飯。”
何西道:“既然舅舅從京都來,應該是咱們做晚輩的表示一下心意,要不然就把道理弄反了。”
楊笑彬的舅舅呵呵一笑:“沒什麼反不反的,你們還是學生,都不寬裕,我好歹是有工資嘛。”
何西擺擺手:“吃頓飯的錢還是有的。”
楊笑彬推了何西一下:“舅舅有錢,不宰白不宰……”
她的舅舅慈愛地看了笑彬一眼:“閨女大了,胳膊肘就是往外拐。”
儘管楊笑彬的這話是玩笑話,但是對何西來說,隔了一句話說了,就不能再追着前一句話辦了,就對楊笑彬道:“沒事的,放心,我能招待好舅舅。”
何西兜裡裝着8000塊錢,他纔不怕呢,何況這個錢還是楊笑彬幫着賺的,自己應該給人家撐個面子。
何西這麼一說,楊笑彬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就沒有再堅持,三個人來到了一個比較幽靜,規模也不算小的菜館,三個人坐下後,道:“舅舅多年在京城,錦衣玉食,舅舅的眼界,順着國家的邊界走,晚輩自然是拍馬難追,但是晚輩有晚輩的誠意,今天就請舅舅再回顧一下家鄉的味道吧。”
然後開始點菜,什麼小雞燉蘑菇,這是大森林裡的味道,
什麼燙豆腐,這大豆是亞運會指定產品。
什麼酸菜燉粉條,這應該是舅舅從小就吃過的。
總之,除了小雞燉蘑菇值錢,其他的都很便宜,卻偏偏讓何西說得很有名堂,結果還沒點完,楊笑彬的舅舅就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