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面上看,一個企業走了就走了,能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實事可不是那麼簡單。
一個投資十億元參股龍飛改制的企業,在龍城這個地方該有多大的影響力?你讓人家怎麼想你李敬敏?
哦,人家別的市長在這裡培育起了這麼大的企業,你李敬敏來了,人家企業馬上逃離這個地方,你李敬敏是怎麼搞的?
就這一點,李敬敏叫不起這個真兒,做領導的要注意各種形象,也輸不起這個人,你從高層來了,錦心繡口的,帶着那麼耀眼的光環,大家都在等着你,力挽狂瀾,扭轉乾坤呢,可是你倒好,不僅沒有發展,還把人家辛辛苦苦培育起來的企業給趕走了。
用東北人的話說,李敬敏有點蒙圈了,他知道,何西絕對是針對自己的,想想那天,何西說的那番話,絕對是往心裡去了。
這怪不得別人,你李敬敏帶着有色眼鏡看人,眼光還停留在當初何西一個小青年,啥都不是的時候,以爲何西用了那麼大個名頭,無非就是欺世盜名,便譏諷了人家幾句,而何西本來就對你有成見,現在你又來刺激人家,那還怪人家要總部搬遷?
李敬敏想來想去,又掉不下這個面子來,就派了個代表來跟何西交涉。
他派來的代表事先沒跟何西這邊通報,直接就是過來了,何西手下的人員哪裡知道自己老總,跟新市長髮生了這麼多事?再說了,這畢竟是政府來的人,就直接給讓到了何西辦公室。
何西正在忙着,看到政府方面來人,抽出了點時間,來接待一下。被派來的代表,深知何西背景有多恐怖。
把一個省委常委都給搬倒了,這還不嚇人?再說近的吧,團市委書記汪知秋跟何西的關係也已經曝光了,據說兩個人是表姐弟,以前的一個市委辦的督辦室的小幹部,後來就像做飛機一樣,直線升起來了,這種人誰敢惹?巴結還巴結不過來呢。
派來的代表點頭哈腰的在何西的辦公室裡,委婉地表達了對西河集團的挽留,對於這些代表,何西什麼都沒有多說,也沒有發牢騷,只是好煙好茶地款待,笑呵呵地跟這些人扯皮子,態度極其和藹,讓這些代表真的是受寵若驚,不住地感慨,人家這樣的成功人士,真是有內涵。
代表回到李敬敏那裡,什麼實質性的意見都沒帶回來,李敬敏這才明白,何西不僅會賺錢,而且還大大的狡猾。
沒有法子,李敬敏只好親自出馬了,他選了一個晚上,自己只帶了一個秘書,就匆匆地來到了何西的公司,可惜,何西正好不在,這老先生在何西的門外站了好長時間,最後才知道,何西出門了。
這個消息讓李敬敏更加着急:出門了?去哪裡了?是不是去研究搬遷的事了?
站在何西的豪華的公司裡,李敬敏心裡再次泛起了酸,這麼大一個樓,都是這個曾經的窮小子的個人財產?如果當初自己不出賤,那麼這氣派的個人財產就應該有外甥女一份了。
又過了幾天,李敬敏又去了,這回他的秘書提前打個電話,誰知何西聽說李敬敏要來,直接說:“不要來,我沒有時間。”
把秘書嚇得不要不要的,終於見識了何西的脾氣,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誰敢啊?
李敬敏的臉色很是難看,沒有辦法他只好硬着頭皮去何西的公司。
何西真是沒想到,李敬敏會來自己的公司,他正在吆五喝六的打電話,給王麗芳打電話,對於全國各地的高檔住宅的建設標準提出一些要求,李敬敏進去後,才發現自己一個正廳級的官員的辦公室,比人家這個小青年的辦公室差了遠去了。
整個辦公室像個跑馬場一樣,豪華氣派,你只管胡亂弄點詞來形容,不過,何西跟別人還不一樣,他的辦公室裡,更多的還是一些名人字畫,裝修的手法也高,整個屋內顯得優雅雍容。
何西看到李敬敏,稍微愣了一下,卻沒有說的,只是繼續打電話,哇啦了半天,最後說了一句:“好了,記住,儘量少走現金流,先造一個概念,然後用這個概念聚人,聚資金,這是你必須放在首位的,好了,就說這些。”
放下電話,他又接過旁邊的段向輝遞給他的一張什麼報表,何西低頭去看報表,絲毫不理會,走到他跟前的李敬敏。
大概五分鐘,何西指着那張報表說:“你讓他們解釋一下,這超出的部分是怎麼回事?凡事都要按照制度走,要是每個人都這麼隨意超出十萬八萬的,那我們還能不能幹了?不行,這個報表我不籤,讓他們把賬算明白。還有,你問一下人事那邊,榕城分部的經理爲什麼沒有輪崗?這個規矩是誰給破壞的?哦,等一下,問一下魏總,東海分校的廣告費能不能再降一降?”
段向輝拿着那報表走了,李敬敏卻有些錯愕:他能感覺出來,何西對整個公司的掌握到了指隨掌動的程度,還有就是何西確實不是在胡鬧,而是真正的那種幹練和自信。
何西看着李敬敏,態度很是不友好,一直盯着也不說話,也不讓座,也不打招呼,就是那麼逼視着對方,李敬敏嘿嘿乾笑一聲:“不請我坐下嗎?”
何西卻答非所問:“你來幹什麼?”
“我過來看看不行嗎?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熟悉人嘛。”李敬敏也不用何西讓座,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了。
何西不說話,看着李敬敏,他很是佩服這個李敬敏還真是能屈能伸。
“聽說你要把總部遷走?有這麼件事嗎?”李敬敏終於把話拉到了主題上。
“你什麼意思?”何西盯着他,眼神極其陰鬱。
“哦,我是過來,勸你一句,還是不要走了,你是咱們龍城的企業,跑到外地去算怎麼回事?應該留在龍城,爲家鄉發展盡一份力量嘛。”
何西又問道:“這個企業是你家人開的?”
李敬敏疑惑的搖頭。何西又問:“這個企業跟你家有關係?”李敬敏自然還是搖頭,何西不客氣了:“那你就沒權管了是吧?你說女朋友是你家的人不准我碰,那咱沒說的,這個企業是我自己做起來的吧?跟你家沒有一毛錢關係吧?那你憑什麼還來管我?”
說來說去,還是當年的這股氣,何西咽不下去。
李敬敏的臉色紅了白,白了紅,他硬着頭皮在這裡,被何西說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真是夠了悲催了,半晌,他才緩緩說道:“我承認,當年你跟笑斌的事怨我,是我不對,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提到這個事,何西情緒更失控了,道:“道歉?我缺你的道歉?你不覺得你道歉的太輕飄飄的了嗎?”
李敬敏喃喃道:“那怎麼辦?我已經犯下錯誤了,你讓我怎麼辦?要不然,我讓笑斌回來一次?”
“你說什麼?你真好意思說,你的臉皮怎麼那麼厚?你讓她回來?當初是多麼不要臉的,現在比過去更不要臉,你過去是狗眼看人,覺得我是個窮小子,現在看我不是窮小子了,你又讓你外甥回來?她回來了,我現在的女朋友怎麼辦?你早幹什麼去了?”
何西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高,讓外面守着的秘書臉色都變了,天啊,這人敢跟市長吵架。
李敬敏臉色灰白一句話說不出來,是啊,早知道現在,何必當初呢?當初自己出什麼賤?自詡爲很聰明,卻是害了外甥女。
兩個人就那樣什麼話都沒有,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敬敏眼神發直,踉踉蹌蹌地從屋裡走出來,在秘書的攙扶下,回他的住處了。
何西加緊了遷址工作,調撥資金,加快泉城總部項目建設,不過現在是冬季,施工受到一些影響。
時間已經進入十二月份,公司的事務逐漸多了起來,正是到了年終歲尾的時候,賬目要收攏,公司要總結,各個系統要考覈,真是忙得一他糊塗,何西也是團團轉,每天都跟幾個高層在開會,討論各種事宜。
今年西河集團營收九億元,雖然何西說,他的一個季度是五個億,但是那是黃金季節,冬季和春季收入就沒有那麼多,不過,即便是這樣,公司還是進入了快速發展的軌道,再也不需要東挪西湊地週轉了,他的商業版圖也擴大了,只有十個省市還沒進入分部了,轉過年來,就憑着這麼強大的資金流量,再催生十個分部和分校,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何西跟王麗芳等人討論了好幾天,關於來年的發展戰略,但是,何西提出了一個項目,讓王麗芳和魏冬根本就理解不了,他提出要建造一座醫院。
醫院?這個東西大家可都沒有玩過兒,前期恐怕純粹是燒錢的東東,老闆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沒有人猜測的出何西的用意,卻又無法違拗他的意願,因爲何西根本不容置疑,直接拍板,就是要成立一個醫院,要大家留意,高素質醫療衛生人才。
大家只好默不作聲,何西看着大家這個樣子,也不做解釋,只是說:“下午繼續開會,中午咱們在食堂一起吃點吧。”
於是,大家就三三兩兩走出了會議室,何西剛要往食堂方向拐,卻發現有什麼不對,就在不遠處,站着一個人,帶着棒球帽,正背對着他,往窗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