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向門口看去,只見趙振平攙扶着一個小腳老太太,從外面走了進來,接着後面跟進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子,還有兩個滿面風塵,看面向已經很老,很憔悴的中年男子。
何西見了,不由得顫聲叫聲:“爹,娘,你們來了?“隨後快步迎了上去。
看見何西這樣,公司的大大小小員工們,全都站了起來。大家一直對什麼樣的人養育出了何西這樣的人物感到好奇。今天來的這些人,有些人是要端何西飯碗的,對何西比對韓老將軍還要緊。
有些人是因爲何西創造了條件,來吃飯的,必須給何西的家人以高度的尊重。
還有的人是把未來栓系在了何西身上,比如,林雅芝跟韓老將軍,所以,何西的家人要和他們有重大關係,所以,更加關注。
眼見得呼啦站起來一大片人,何西的母親倒還比較鎮靜,何西的父親就顯得手足無措,大哥何南顯得有些興奮,三哥何東有些茫然。
“小全兒,這麼老遠的,你招呼我們來幹什麼啊?”母親似乎有些不高興。
小全兒是何西的乳名,被剛剛來到身邊的林雅芝給聽到了,她的眼睛都笑彎了。
何西當然不能說,招呼他們是爲了遺產的問題,只能說:“娘,明天,公司開業。”
“公司開業?”何西的母親對什麼是公司顯然不懂。
滿臉興奮的大哥趕緊過來解釋:“老四要開個小賣部,要開業。”
“哦……”母親有些不高興:“一個小賣部能掙多少錢?”她的潛臺詞是,能把我們的路費賺出來嗎?
何西不知道怎麼解釋,就道:“能掙很多錢。”
“很多是多少?”
“我幹一月,比咱全公社幹一年還多,我幹一年頂上全縣幹一年。”
雖然上次何西回家,已經知道了兒子很有錢,但是,一生沒有讀過一天書的母親,還是沒想到,兒子會這麼有錢。
母親默然無語,父親卻吃驚地操着SD腔:“哎呀,那可作下了。”
一句話把周圍的人都逗笑了。
這時候,不少人已經擁了過來,何西對母親說:“娘,咱先坐下,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些人吧。”
母親點點頭,何西轉身對大家擺手,道:“稍等,我讓他們先坐下。”
何西把父母讓到了韓將軍的桌子前,都坐下之後,按照禮數,他應該先把韓將軍介紹給父母,但是,跟父母怎麼說呢?不行,這個事必須得從媳婦那邊開始,因爲有媳婦,纔有親家一說。
而此刻,韓老將軍已經站起來了,何西連忙對他道:“姥爺,您先等一等,我讓雅芝過來。”
這一句姥爺,把母親弄楞了,她和父親對視一眼,仔細地看着韓老將軍,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面生?怎的比自己的輩分還大?
韓老將軍一愣,忽然明白過來,就嘿嘿地一笑,一揮手:“你看着弄吧。”
何西轉身,恰好林雅芝就在跟前,他拉着林雅芝的手,站在父母跟前,對父母介紹道:“爹,娘,這是雅芝,”
父母只道是何西的朋友,壓根就沒敢往別的地方想,便衝着林雅芝笑笑,林雅芝卻規規矩矩地給父母行了個禮,嬌羞地叫道:“大爺,大娘……”這個是經過跟外公商量,又徵求了何西的意見,確定的稱呼,大爺大娘是農村人的習慣稱呼。
父母就嚇一跳,趕緊搖着雙手,道:“可不興這麼大的禮數。”
這裡面好像三哥見過林雅芝,他連忙去扯父母的衣角,這時何西正式介紹了:“爹,娘,這是我的對象。”
“啊?”這一介紹,父母可就傻了,這可是一點防備都沒有啊,特別是母親,講究很大的,未來的兒媳婦見了,興給東西,給錢的。
母親就不高興,朝何西發火了,全場的人都給嚇了一跳,以爲這個老太太不喜歡這個兒媳婦,韓老將軍臉上也掛不住了。
林雅芝臉色煞白,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何西也想,母親怎麼回事啊,你不喜歡偷着告訴我啊,怎麼當衆就表現出來呢。
這時候,母親開始左右找什麼,何西連忙道:“娘,你找什麼?”
母親瞪他一眼:“還有臉說?有對象你不在電話裡告訴聲,俺好有準備,誰家見了兒媳婦不給見面禮的?”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大家一下鬆了口氣,這老太太竟然這麼講究。
何西就貼在耳邊道:“娘,那個趕趟,我明天給你準備,你再給,現在人家要敬你茶呢。”
“哦?還敬茶?”母親倒有些拘束了。
這時候,林雅芝已經用玉蔥般的手指,端起一盅茶,遞給了父親:“大爺,您喝茶。”
父親猛然見到天仙一樣的未來兒媳,本來就有點拘束,看到兒媳婦敬茶,更是手足無措,用濃重的SD口音,唸叨:“哦,喝茶,喝茶,”逗得韓老將軍哈哈大笑起來,農村人太淳樸了,老將軍放心了。
倒是母親很有大將風度,她接過茶盅,喝了一口,把茶盅遞給何西,拉住了雅芝,越看越喜歡,不住地念叨:“這閨女真俊啊,家是哪的?”
“大娘,我是京都的。”
“啊?京都的?”老兩口相互看一眼,又看看兒子,想不到這個小兒子這麼能,京都的閨女也能看上兒子。
又問道:“還唸書吧?”
“大娘,我畢業了。”
“那你在哪上班?”
“我在央視。”雅芝回答。
“哦,哦,哦,”母親沒口子的答應,其實,她也沒弄明白,央視是哪。不過,母親倒是關心起了另外一個問題:“你今年是幾了?”很顯然啊,兒子還在念書,可是這個丫頭畢業了,恐怕是比兒子大啊。
何西一看這個問題要壞,別再當着老將軍的面,算計這個,對於跟雅芝的這份愛情,何西可是不在乎,誰大誰小,但是,農村人很講究的。
他立即對母親道:“娘,你先等一等,我再給你認識個人,這個人可不得了,這一位我得叫姥爺,因爲,他是雅芝的姥爺。”
這麼一介紹,韓老將軍先哈哈笑起來,站起來跟父親握手,一邊握手一邊道:“咱們這是親家了,對不?”
聽說這個老頭兒是親家,而且還是親家長輩,母親也就不再去算計,誰歲數大一些,認真地跟對方攀談起來。
因爲就在一個酒桌上,何西就把董少陽、林宏達等人給介紹了。董少陽等人,長期養尊處優,面色紅潤,天官四福的,頗有官相,加上何西介紹的時候,這個是董經理,那個是林經理。父母就拘束起來,連連跟兩個人欠身答話,嘴裡還不住地說:“兩位領導,多關照我們家孩子。”
兩個人就趕緊道:“哪裡話,哪裡話,”這時候,接着王麗芳、魏冬、趙志範、房忠志、羅炳志等一干人都過來了,全都是叫大爺大娘,何西一律地這個經理,那個校長的介紹。
父母和兩個哥哥,就惶恐地跟人家寒暄,何西又沒法糾正,看得韓老將軍老是樂。
就在這時,何西的電話響了,是剛纔派出去買車的盧效峰打回來的,他在電話裡問何西:“現在,這邊有奧迪,有寶馬,還有紅旗,買哪種車?”
何西低頭問韓老將軍:“姥爺,買什麼車好?”
韓老將軍正在琢磨,一邊的大哥何南,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他道:“買大金鹿,大金鹿馱東西可穩當了。”
大家就楞了,不知道他說的大金鹿是什麼,怎麼頭回聽說這種車。何西就道:“大哥,你說什麼車啊?”
大哥楞楞地道:“自行車唄。”
“轟”的一聲,滿場的人都樂了,有的人跺着腳笑出了眼淚。
何西顧不上跟他笑,嘟囔道:“你弄哪去了,我說的是汽車,公司用車。”
這時候,韓老將軍給出了一個建議:“要是我,就支持國貨。”
何西眼睛一亮,當即道:“好,就買紅旗。”
盧效峰那邊疑惑地重複了一遍:“紅旗?那,買幾輛?”
何西擡頭喊着王麗芳:“王總,你那邊估計需要幾臺車?”
王麗芳粗略算了一下:“三臺吧。”
何西又朝魏冬喊:“魏校長,你們呢?”
魏冬早已經算好了,隔着桌子回道:“我們也是三臺吧。”
何西一聽,自言自語地道:“總公司也得三臺。”隨後,朝盧效峰的電話道:“你買十臺吧。”
“什麼?汽車買十臺?”父母和大哥,三哥都楞了,那汽車不要錢嗎?母親當即就對何西叫道:“你瘋了?買那麼些汽車幹什麼?”
父親也火了:“你這個兔崽子,一點也不過日子,你買那麼多車,上哪*那麼多錢去?你年輕輕的不學好,不說留着點錢好娶媳婦,反倒買那麼些車,光圖享受了?”
韓老將軍笑了,招呼他道:“親家,別操那些心了,年輕人的事,咱管不了。”
“可是,他還沒娶媳婦啊。”父母急得不行。
三哥說話了:“爹,娘,你們就甭管了,老四他敢花這個錢,他就能掙出來。”
大哥白他一眼:“他開個小賣部,多咱能掙出來?”
話還沒說完,何西站在那裡說話了:“各位,車子發給你們了,作爲總公司資產,我們要進行年度監測。”
大哥聽了何西的話,湊到母親耳邊,小聲道:“怎麼聽着,好像老四比他們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