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平面色陰沉的掛斷了電話,從陽臺上走了回來,衝着正坐在客廳裡等候的大剛說道:“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趕回家去。”
燕子本來還在心虛的不敢看坐在一旁的大剛,只是低着頭自己在那裡小口小口的吃着早點,此時她聽到郝建平的話,敏銳的從郝建平的聲音中聽出了他情緒上的波動,急忙放下手中的火燒擡頭望向了郝建平:“建平,出什麼事兒了?”
郝建平笑了笑說道:“沒有什麼大事兒,建築公司那裡出了一點問題,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
林雪燕小聲的哦了一聲,她從郝建平的笑容裡看到了一點牽強。
兩個人現在已經水乳交融,郝建平的一絲異樣也逃不過她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現在也幫不上郝建平什麼忙,能夠默默的支持他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了。
大剛‘哦’了一聲,起身出去準備了,他雖然心中萬分牽掛自己放在投資公司裡的那幾萬塊錢,可是他知道能夠讓郝建平匆匆趕回去的事兒必定不會是什麼小事。
鍾小妹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自從鍾小妹上任總經理之後,郝建平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行色匆匆了。現在連鍾小妹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又豈能是小問題?
大剛出去了,林雪燕幫郝建平把外套拿來,服侍着他穿上了衣服,仰着小臉輕聲的說道:“建平,有什麼事兒不要着急。”
郝建平‘嗯’了一聲,輕輕拍了拍林雪燕的小臉。
在把燕子送回學校之後,郝建平就一個接一個電話打了出去,臉色黑得如同鍋底。
“大伯,我是建平。”
“建平,嗨,你回來了沒有?我正在工地上。”
“還沒有,我正在往回趕,具體是什麼情況你跟我說一下。”
“現在我正帶着公司裡的幾位工程師在工地上檢測。根據工程師初步判斷,是那棟樓的地基打得不夠穩固,現在整棟樓有一點點塌陷,部分牆體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
郝建平並沒有打斷大伯的話,沒有看到現場。他也不好妄加評論。現在只是通過大伯瞭解一些更詳細的情況。
百信集團承建的安居工程牽動着衆多人的心,人們既關心這項工程的本質意義,也關心百信集團是否真如承諾的一般零利潤建設這個工程,郝建平也千叮嚀萬囑咐。這項工程一定要認認真真的去做。
可是偏偏就是這個工程在公司內部自檢中發現了問題,一個質檢員在測量中發現其中一棟樓出現了一點偏沉,經過細緻檢查之後,發現這棟樓的牆體有幾個地方已經出現了開裂。質檢員不敢隱瞞,馬上把這個檢測結果彙報給了建築公司總部。
郝立國對此事也極其重視。本來他對這個工程一直是非常關注的,可是在集團奪標縣城外環線建設成功之後,郝立國的工作重心就慢慢的轉到了外環線的建設上去了。
郝立國在聽聞了質檢部的彙報之後,馬上帶領着質檢部的幾個工程師和那位發現問題的質檢員一起趕到了安居工程現場進行實地檢測,他知道這個工程直接干係到了自己兄弟郝立春的聲望,也干係到了百信集團名聲,馬虎不得。
可是在安居工程現場,項目經理郝立田卻對那個發現了問題的質檢員惡語相加,意思無非就是那個質檢員故意找茬。當時郝立田險些沒有動手打了那個質檢員。
這件事情本不應該鬧大,發現問題也是公司內部質檢的時候發現的,而且到底有沒有問題也沒有得到專家的認定。可是就是這樣一件還處在未知之中的質量事件就已經被有心人散佈了出去,技術監督局相關部門派了一個質檢小組開進了安居工程工地,由此以來這件事情就已經不再是公司內部自檢的問題了。
郝建平趕回縣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大剛不待郝建平吩咐就直接越城而過,把車開到了安居工程施工工地。
郝建平從車裡鑽出來,大伯已經黑着臉帶着幾個人迎了過來,其中包括郝建軍和兩位公司質檢部的工程師。也包括那位發現了問題的質檢員。
聽過大伯的介紹之後,郝建平伸手與那位質檢員握了握手:“周文。做得不錯,做你們質檢工作的就應該這樣認真負責,且不說檢測結果如何,只要存在着質量隱患,也要把自己的分析結果彙報給上級,你做得對。”
周文是百信集團招募的應屆大專畢業生,土木建設工程專業畢業的,以他的學歷,現在在百信集團已經不算是姣姣者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只把他分配到建築公司質檢部擔任一個質檢員。
周文得到了郝建平的肯定,激動的握着郝建平的手使勁的搖晃着:“謝謝郝總誇獎,我一定會持之以恆的做好這份工作的。”
郝建平輕輕的點了點頭,大伯在一旁輕聲的說道:“建平,技術監督局的高副局長正帶着幾個人在檢測那棟樓房,立田和咱們的兩位工程師正陪着他們檢測呢。”
郝建平嗯了一聲,開口說道:“去看看。”
在沒有看到事實之前,郝建平是不會發表任何言論的。
在大伯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來到了那棟被檢測出問題的樓房前。
整個安居工程已經進入了收尾階段,樓外的腳手架已經被拆除了,現在正在進行的是樓房內部施工,按照工程進度,這一批樓房在五一之前就可以交付給政府使用。
從外表上來看,這棟樓與其他的七棟樓並沒有任何的區別,周文在一旁介紹說:“郝總,根據檢測,這棟樓的東面發生了地基沉陷,沉陷大約在兩釐米左右。”
郝建平輕輕點了點頭,望向了陪在一旁的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工程師,他知道那位工程師是建築公司質檢部的主任謝躍進。
謝躍進急忙跨前一步,陪着笑臉說道:“郝總,小周測量的數據倒是準確的,不過這個沉陷程度對於樓房整體的影響並不是很大,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郝建平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什麼問題?那麼不一般的情況下呢?
周文不服氣的說道:“謝主任,可是這棟樓七樓和八樓的牆體已經有了明顯的開裂,兩處框架也出現不同程度的裂痕。”
謝躍進瞪了一眼周文,轉向郝建平呵呵笑着說道:“郝總,牆體開裂的原因也有很多,不一定就和地基沉陷有什麼關聯。有的時候在粉刷牆體的時候,泥水搭配不合理也會出現開裂的情況,這種情況在天氣寒冷的時候施工尤其容易出現。咱們這個安居工程施工的時候凍土剛剛融化,可能會有地方融化得不徹底,現在天氣已經轉暖了,所以有些地方出現地基沉陷的現象也是可以理解的。”
郝建平沒有聽謝躍進的解釋,對於這些技術上的事兒他也不清楚,他只是沉着臉說道:“上樓去看看。”
步上七樓,郝建平在周文的指引下看了一下牆體上出現的那幾條細不可見的裂痕,一聲不吭的走上了八樓。
八樓就是頂樓了,安居工程的樓房都是設置的八層樓,這在當時來說已經算是高層建築了,郝建平如此設置主要是爲了合理利用土地資源考慮的。
八層,是必須設置電梯的下限。
剛走上八樓,就聽到緊靠東側的一個居室裡傳出了說話聲,聲音很大,但是一時之間分辨不出說的是什麼,樓房空曠,攏音還是很嚴重的。
郝建平一聲不吭的向聲音來源處走去,聲音也漸漸地清晰了起來,首先入耳的就是項目經理,郝建平的那位堂叔郝立田的聲音。
“老高,你什麼意思,這個工程馬上就要收尾了,你們現在要過來檢測,你抽樣就抽樣好了,沒必要搞得那麼誇張吧。”
“呵呵,郝經理,小弟也是上行下令身不由己呀,只是檢測一下而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知道,你們百信集團的質量都是過關的,我們現在過來不過是應付一下差事而已,郝經理不需要這麼爲難我們吧。”
“老高,你們這麼檢測可不是爲了應付差事,你們這是雞蛋裡面挑骨頭。這堵牆可是承重牆,經不起你們這麼檢測。這樣吧老高,咱哥倆到辦公室裡商量一下,這幾位兄弟,你們也別忙活了,二子,招呼幾位兄弟下去抽菸喝水。”
“郝經理,抽菸喝水就不必了,你知道我們吃公糧的,上上下下八百隻眼睛盯着我們,到時候讓人給我們來一個徇私枉法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高,你這就是不給面子了?百信集團是啥背景你不會不知道吧?這個公司可是我十七侄子的,我二哥可是咱們縣的縣長
??”
“呵呵,郝經理,對郝縣長和郝總我們都是非常尊敬的,不過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爲難小弟了,小弟端的就是這個飯碗,不得不爲呀。”
郝建平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引起了屋子裡正在爭論的兩個人的注意,擡腳走進了那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