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知航一路跑回實驗室,門一關趴在桌子上拿起紙筆唰唰唰的書寫起來,人們緊隨着他也趕到了實驗室,在玻璃窗外探頭探腦的看着屋子裡凝眉忙碌的潘知航,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何明勇走上一步,伸手去推實驗室的門,郝建平急忙伸手拉住了他,輕輕的搖了搖頭。
未來站在世界頂尖上的頂級釀酒師豈會精神失控,就這樣輕易地瘋掉?
潘知航趴在案頭差不多寫了有十幾分鍾,他終於停住手中的筆,擡起頭哈哈的笑了起來。
郝建平向人們示意了一下,推開實驗室的門走了進去。
郝建平微笑着坐到了潘知航的對面:“知航,是不是找到什麼感覺了?”
“啊?郝總???嘿嘿嘿???你看???”潘知航似乎現在才發現了郝建平的存在,他急忙站起身把手中的那張紙遞給了郝建平。
能讓潘知航興奮到失態的東西必定是好東西,郝建平笑着向紙上掃了一眼,腦袋在瞬間就無限放大了。
整整一頁紙,全是郝建平看不懂的符號和代碼。
郝建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那啥,知航,我現在剛上高一??”
潘知航笑着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郝建平的身旁,伸手指着紙上寫的那些東西向郝建平解釋了起來。什麼單寧酸、vb1、氨基酸之類的東西,同樣把郝建平聽了一個雲山霧罩,不過他確定了一點,潘知航確實是沒事。
郝建平知道潘知航現在一定是感悟到了一些什麼。他需要的就是一個好的聆聽者,讓他宣泄心中的喜悅,而郝建平現在就充當了這個聆聽者的角色,他也不管聽得懂聽不懂,一概是面含微笑輕輕點頭,讓潘知航盡情的宣泄。
咯噔,潘知航終於停止了自己的描述,他不好意思的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嘿嘿。郝總,我有點得意忘形了。”
郝建平哈哈的笑了起來,他伸手使勁一拍潘知航的胳膊:“我就喜歡你這樣得意忘形的樣子,知航。只要你找到感覺了我就會跟着你一起開心。”
潘知航傻笑着指了指郝建平手中的那張紙:“郝總,我覺得還有一些不妥的地方,我再補充一下。”
郝建平笑着把那張紙遞還給了潘知航,自己起身站了起來,他知道潘知航此時正在靈感迸發期間。如果被打斷了,也許這種感覺就一去不返,現在最需要給他提供的就是一個隨意的空間,在這個空間裡他想要幹什麼就讓他幹什麼。只有這樣,這個靈感纔會被他抓在手中。無限的延伸下去。
郝建平走出門,吩咐何明勇安排好任何人不要打擾潘知航。他則在大伯等人的陪同下走進了正在忙碌的工地。
整個莊園的設計是郝建平先給畫出的一個大概輪廓,潘知航和大伯兩個人相互參謀着設計出來的,僅是設計了生產區這一塊。潘知航對土建施工並不熟悉,也只能根據魯東省那家百年酒廠的佈局畫出一個大概,爲此大伯還千里迢迢跑到魯東省,混進那家百年酒廠細細的考察了一週時間,這才把生產區設計了出來,後來又經過何明勇等人的增補修改這才逐步完善起來的,而且現在的施工也僅限於生產區這一塊,對於生活區和未來的遊覽區大伯刻意的把那些工程押後了,他這也是出於爲郝建平節約資金考慮的。畢竟這個古窪莊園還是以生產葡萄酒爲主體的,旅遊等項目只是以後的衍生項目,延後一些也是合理的。
對於具體的工作郝建平基本上是不參與的,抓大放小,只要把大方向指出來,其他的事情就靠各級主管們自己去發揮了,也只有這樣纔會把主管們的工作熱情全調動起來,而且還可以把主管們的潛力挖掘到最大的程度。
這是郝建平的用人之道,上人勞人、中人勞智、下人勞力,這個道理誰都懂,但是真正能夠把這些簡單的理論融合到自己思想裡面的人卻寥寥無幾,而郝建平卻已經初窺門徑了。
一羣人在生產區的施工現場巡視了一圈,這時何明勇也安排好了潘知航那頭的事情趕過來了,他作爲這家古窪莊園的總經理,大老闆過來巡視當然要陪伴在一側了。
“明勇,生產區、生活區和遊覽區要分隔開來,但是在設計上,你們要注意整體的協調,要有一個統一規劃。”郝建平站在正在建設的冷庫前,伸手在面前劃了一下對何明勇說道。
這個區域在圖紙的規劃中是莊園冷藏分揀區,也是未來整個莊園中人員最密集的區域之一,釀製葡萄酒的葡萄是需要手工分揀的,這就需要大批的工人,如果分割不清,很容易造成生產區、生活區和遊覽區的混亂。
何明勇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好的,這件事兒我和郝總一起碰一下,會盡快落實的。”
何明勇口中的郝總指的是郝立國。
郝建平點了點頭,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能夠堅決貫徹他的意志的幹部,他知道何明勇不是這樣的幹部,他的頭腦裡有一條清晰的思路,現在郝建平也沒有想過能夠這樣輕而易舉的把何明勇收歸麾下,他需要的是一個契機,一個能夠跟何明勇坦誠相待,真心交流的契機,在他心中,收服何明勇的把握還是有幾分的,畢竟何明勇現在已經邁出了第一步,走進了他的陣營。
權和利有的時候並不能打動一個人,就如同潘知航一般,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平臺,一個能夠盡情施展自己才華的平臺。
迄今爲止,郝建平還不知道何明勇需要的是什麼,現在在他招募到的人才中,潘知航是一個,何明勇同樣也算是一個,分量與潘知航不相上下,郝建平現在腦子裡所想的,是怎麼樣讓何明勇這樣的人才真心的爲自己所用。
歸屬感。
這是首先需要達到的條件,可是怎麼樣才能使何明勇對百信產生歸屬感,這就要考驗郝建平的用人智慧了。
吃吃喝喝這樣的小兒科手段放在何明勇這種人身上肯定不管用。
在工地上巡視了一圈,郝建平跑回爺爺家吃過晚飯,又返回了大窪鄉敲開了林莫言的家門。
回一趟老家,如果不到‘岳父老子’的門前轉上一圈,也有點忒說不過去了。
郝建平來得突然,又是悄無聲息的進到了屋裡,正坐在炕上的林莫言根本就沒有注意,直到郝建平出聲呼喚他才驚醒過來,他一愣之下急忙把手中正拿着的錢包塞到了枕頭底下,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望着郝建平開口問道:“臭小子,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回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
看到林莫言的樣子,郝建平愣了一下,他詫異的上前扶住了林莫言的胳膊:“師父,您???您這是怎麼了?”
林莫言眼圈紅紅的樣子是郝建平從來沒有見過的,在他的印象中,這個乾巴老頭一直就是睿智而堅強的,很少對他人流露過自己的情感。
林莫言笑了笑,不着痕跡的揉了揉眼睛,順帶把三兩滴淚花收在了掌心裡,伸手一指炕上小飯桌的對面,笑着說道:“小子,坐在那兒,陪我喝兩杯。”
這個時間早就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間,而林莫言面前的炕桌上還擺着四個小菜一瓶白酒,就已經喝了不少,菜卻沒有動幾筷,這個情形看在有心人的眼中感覺上很淒涼。
一個算不上老人的老人,在孤獨的夜裡,自己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土炕上喝悶酒,窗外是淒冷的夜,屋裡是單調的滴答鐘擺聲??
郝建平沒有忤逆林莫言的意思,無聲地坐在了林莫言的對面,接過他遞過來的酒瓶,順手拿過一隻小碗給自己倒了半碗白酒。
林莫言呵呵的笑了起來:“臭小子,你倒是不客氣,讓你坐你就坐,你還沒說你小子今天又跑回來幹什麼呢,是不是有準備算計誰?告訴你,老頭子可是沒有什麼值得你再算計的地方了,爲了你那個印刷廠,我可是把老臉都賣出去了??”
“師父,今天是師母離開您、離開這個家的日子,我知道您心裡不好受,我和燕子的心裡同樣也不好受,師父,請您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聯繫上師母的,讓您、讓燕子有一個完整的家。”
“咣噹”,林莫言手中的小酒杯掉到了桌子上,酒杯裡的酒水灑滿了桌子,他的手也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了起來,剛剛努力壓抑下去的思緒潮水一般的涌了上來。
林莫言盯着郝建平看了數秒鐘,閉上眼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燕子都告訴你了?”
郝建平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林莫言苦笑了一下,扭身從枕頭下掏出了剛剛塞進去的那個錢包,打開來,輕輕地撫摸着那張已經微微有些發黃的全家福,眼神又變得有些悽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