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試煉·開天神斧
仙霧繚繞,潺潺的溪水緩緩從水榭一側流過,發出嘩啦啦地輕響。翠綠的藤蔓沿着紅磚綠瓦的亭臺舒展開去,沾染了仙界靈氣的生命蓬勃向上,愈發顯得生機盎然。
楊駿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幻化而出的洞門,軒眉微挑:“就是這兒?”
“不錯。”崑崙聞言抿了抿水色的脣,手指微屈,嗒嗒地輕敲着身邊的石桌,“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素白色的長裙拖到地面,沾染了細小的灰塵。身側那道用來流觴嬉戲的曲水河道幽幽地有清泉淌過,遇到急速彎曲的處所,流淌的溪水便猛地飛濺出幾星水花,滴落到崑崙那身暗繡了蟠龍紋樣的衣襬上,頓時暈染開去。
楊駿摸着下巴抿了抿脣,忽然露出抹戲謔地笑來:“前輩好像很希望我放棄?”
“你覺得呢?”崑崙好暇以整地輕籠了裙角,及腰的墨黑長髮襯着水榭頂端的亮色琉璃,在稀薄的仙霧中顯得愈發柔順絲滑。她斜挑着眉眼看了眼神色戲謔的人,淡淡說道:“想拿到開天神斧,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你是玉鼎的徒弟。”
楊駿臉色一肅,低垂下眼斂了斂衣袖:“我知道。不過……”忽地擡頭輕笑,“我一定會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哦?”崑崙笑而不語,神色間卻毫不掩飾地露出幾分輕蔑。
——自信也要有可以自信的資本。眼前這個明顯還是少年心性的孩子……
她近乎惡意地露出個鄙薄的眼神:“呵,等你活着從裡面出來了再說吧!”
話音落下,她冷冷拂了下袖擺,一陣壓迫力十足地冷風吹過,原本還站在眼前人已經被她扔進了試煉場。
——只有能夠從裡面活着走出來的人,纔有資格成爲開天神斧的主人,而迄今爲止從裡面活着出來的,除了當年奪得神斧的玉鼎……
再無他人。
滿目瘡痍,冷風從耳邊拂過,似鬼似魅,幽幽地散發着滲人的聲響。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陰風颯颯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遍地都是支離破碎的屍體。
殷殷的血跡從殘肢斷體中滲出來,順着腳下的土地蜿蜒而過,滲進土裡,彷彿奪命的修羅。
楊駿怔怔地看着不遠處面目猙獰的人,一股寒氣驀地從腳底升了起來。
——那……或許根本不能稱得上是一個人,高挑的身形被墨黑的披風籠罩起來,只露出那雙泛着殺氣的眼眸,眼神空洞無物,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呆呆站立在旁側的楊駿走過來,凜冽的戾氣瀰漫開去,連周圍呼嘯不斷的陰風都微微一頓。
楊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那麼急那麼狠,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似的。他想向後躲開,但卻像被定在原地一般,挪不動腳,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個渾身煞氣的人一點一點地靠近,直到那人擡手搭上他的肩膀……
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皮膚從手腕上捲起的黑袍中□出來,指尖上冰涼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藏青色衣衫傳遞過來,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彷彿比黑白無常的勾魂鎖更讓人膽寒。
楊駿閉着呼吸,勉強抑制住身體的顫抖,靜靜地與他對視。
“想死,還是想活?”
冰冷的語調,就像他的人一樣,從頭到腳都透着一股令人膽顫的陰寒。
楊駿咬着嘴脣,透過他低彎下來的肩頭默默地看着不遠處修羅場一般的處所,許久,才輕輕應聲道:“活。”
——他要活着走出去,他要憑自己的力量得到那件上古神器,他要救出他的母親,他要與他的親親小弟攜手並肩,共同保護他的親人。
所以,他必須活下去!
陰冷的風中忽然夾雜上了一抹強悍之極的法力,彷彿要生生將他撕裂一般,連呼吸都帶了一種窒息的痛楚。
楊駿微微一滯,卻不避開,掌中法力推出,竟然硬生生將那抹卷攜了怨氣與戾氣的奪命殺招逼退回去——小戩說過,要給敵人制造的第一個出其不意,就是要讓他對你的真正實力有所忌憚。
“咦?”那個蒼白如鬼的男人見狀果然一愣,似是沒料到這個只有十六七歲年紀的少年會有如此魄力膽識,血紅色的眸子中倏地劃過絲激賞,但卻只是轉瞬即逝,尚不待楊駿稍歇,便又揉身攻了上去。
避閃,攻擊,再避閃。來來回回不知多少回合。
楊駿能感覺得到,他的體力正在迅速流失,原本中氣十足的法力卻因爲對方持久的壓制而愈見微弱,但對方……卻好像絲毫沒有改變!
忽然,纏鬥中的少年驀地一震,踉蹌幾步跌跪到地上,殷紅的血絲順着脣角滑落下來,滴到藏青的衣襬上,刺目的顏色沿着衣襬中央炫目的流雲紋飾緩緩暈染開去。
“要死,還是要活?”
依舊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黑衣包裹着的人影緩步走來。
楊駿暗暗咬牙,硬撐着身子爬起來:“活。”
他知道,方纔的一掌,這個神秘的黑衣男子其實手下留情了。
難道是因爲剛剛第一次兩相較量,讓這人有所忌憚了?
他輕輕地勾了勾脣角,既然如此,那麼,他或許可以試試……
然而,還沒等他的念頭轉完,黑衣的神秘男子便再度出手。與之前不同,疾風驟雨般的攻擊幾乎在一瞬間就讓楊駿喘不過氣來了。
——毫不留情,這纔是真正的毫不留情!
楊駿咬牙閃避,只堪堪突破九轉玄功第三重的修爲自是抵擋不住對方凌厲又狠辣的法力,然而,出乎黑衣男子的預料,少年這次卻不再與任何攻擊過去的法力相碰,只是不停地避閃。
這個少年……
黑衣男子血紅的眼眸中倏地劃過絲興味,出手的攻擊陡然猛烈起來——
這麼多年來,能在他手下走過百招的人,除了那個將他封印在此的東華帝君以及第一個收服他的玉鼎真人,就只有眼前這個長得俊朗清秀的少年了,雖然……是在他手下留情的前提下。
不過,這也足夠讓他興奮,也許,他真的有機會再見天日了。
楊駿可不知道這黑衣男子打得如意算盤,面對愈來愈強勢的攻擊,他越來越感到困難。雖然使用法術躲閃不必與對手硬碰硬的較量,甚至條件允許時還可以偶爾偷襲,但卻極其耗費體力。
他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就在他以爲自己真的要被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鬼魅男子擊殺的時候,所有的出擊卻都停了,陰風散去,詭異如修羅場的四周頓時變成了一片黑暗。
黑暗,又沉寂,安靜地沒有一點聲響。
楊駿有些不明所以,全神戒備地站在不知何處的地面上。
“呵。”忽然,耳邊傳來輕輕一聲低笑。
楊駿頓時一驚:“什麼人?!”
“你若是能夠扛得過接下來的情景,我便心甘情願認你爲主,如何?”
幽深冷寂的嗓音,聽着有些陌生卻又有些熟悉。
楊駿聞言轉了轉眼珠,頓時瞭然:“你是開天神斧!”
“呵。”那個聲音又是輕笑,卻沒有否認。
楊駿忽然默不作聲地垂下了眼,許久,才輕輕道了句:“這算是你給未來主子的考驗?”微微停頓,他抿脣一笑:“好,我答應。”
話音方落,卻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只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如預想般地在睜開眼,而是……
“想要操控我,除了硬功夫,謀略與手段也同樣重要。你若是能解開這場三千年後的棋局,從此以後便是我開天永不更改的主人。”
完全昏迷之前,他依稀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幽幽地清風從四面敞開的亭臺中穿過,暗香浮動,卻是有清雅蓮香融進了緩緩流淌的溪水。
楊戩輕支着下巴,面無表情地盯着石桌上散落開來的黑白棋子,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低斂,恰到好處地遮掩了眼底斑駁浮動的神色:“前輩如此爽快,不知爲何?”
話問的模糊,乍一聽似乎無頭無尾。
然而崑崙卻聽的明白,精緻漂亮的臉上淺淺帶了些笑,卻沒說話,只擡手將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的棋盤重新擺好,垂眼緩緩地將棋子布弄起來:“若是無聊,可手談一局。”微微停頓,嘆氣:“他若要出來,還得要等等。”
楊戩不着痕跡地擰了擰眉,順從地接過崑崙遞來的白子,卻沒再多說,只微曲着指尖朝棋盤上輕輕敲點,落下一子。
“這九淵之地可不好闖。”崑崙見他輕蹙着眉梢敲棋落子,看似隨意,卻精妙至極,不覺驚奇,摸着下巴琢磨良久,方擡手落了自己的棋,擡眼瞧見楊戩聞聲頓了頓手,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怎麼,你聽說過?”
楊戩一怔,黑亮的眼眸驀地撞進崑崙那道略帶驚奇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心卻頓時擰成了一團,捏着白子的手隱約有些骨節泛白——自家兄長要闖的居然是九淵之地……
他記得清楚,當年他暗助沉香捉拿十萬惡鬼,就差點被困死在九淵之中,若非當時有寶蓮燈相助,恐怕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他早就化成其中的一縷冤魂,逍遙自在去了。
他暗暗深吸了口氣,清秀俊逸的臉有些發白。
崑崙見他面色有異更覺不解,正欲再問,耳邊忽然“砰”地傳來聲巨響,緊接着塵土飛揚,眼前頓時一片朦朧。
隱隱約約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靜靜地站在忽然破開的洞門前,尚未散去的罡氣獵獵地吹動起藏青的衣袂,發出細微的聲響,那張俊逸清雅的臉隱在略顯昏暗的影子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瞧得見幽幽青絲隨風揚起,襯着一身戾氣,如同魔魅。
淡淡的血腥氣瀰漫開來,淺淺的血跡沿着那道身影腳上墨黑色的靴子邊緣緩緩暈染開,如同朱丹點染的臘梅,沿着宣紙的紋路漸漸擴散開去。
暗紅的血流淌着,順着他手中的兵刃滑落,在邊緣匯成小小血珠,輕緩卻不容間斷地滴落下來——正是開天神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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