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寶蓮寶蓮 60章 木魚哥
“與那個白衣玉子有關?”楊駿皺了皺眉,擡擡眼皮瞥一眼躺在不遠處的玉子,臉上神色也嚴肅起來。;
夜風微涼,朦朧的月光從如水的天幕中流瀉下來,籠罩着山谷,彷彿一層薄紗。輕輕淺淺的蟲鳴從水潭旁的草叢中傳來,混合着幽幽的水流聲,悅耳好聽。
“算是。”楊戩輕嗯了聲,不着痕跡地眯眯眼。
——他沒理由認錯自己上輩子的授業恩師,但是……
眼角餘光不懂聲色地淡淡瞥了瞥睡得正香的人。
不知夢到了什麼,玉子無意識地咂了咂嘴,露出個傻兮兮的笑。不過才片刻功夫,那件被他用來保暖的長袍已經皺成了一團,只有一角被緊緊壓在身下,剩餘地則凌亂地裹住了酣睡中的人——活像一隻蠶蛹。
楊駿自然也瞧見了,嘴角微微一僵,面上卻仍是嚴肅認真:“他到底是誰?我怎麼聽見你叫了他一句師父?”
話音剛落,緊貼在他身邊的身體忽然一顫,耳邊緊跟着傳來聲略顯僵硬的嗓音:“……你聽錯了。”
雖然平淡如舊,卻隱隱約約帶了幾分被撞破的尷尬。楊戩微微一頓,匆忙之中掩飾地竟有些拙劣。
“哦?”楊駿只做未聞,輕輕眨了眨眼,不相信地瞥瞥嘴,嘟噥道:“我當時是受了傷沒錯,但耳朵可沒有壞掉。”見楊戩抿着嘴不說話,心裡的猜測便愈發篤定起來:“小戩,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認識那個穿白衣裳的人?”
楊戩聞言一震,摟着哮天犬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
——他真是太大意了,不知自家大哥什麼時候竟也這般明察秋毫起來了……
他暗暗咬了咬牙,卻不說話,細長的手指緊緊絞着哮天犬柔順的毛髮,許是力道太大,睡夢中的小傢伙不安分地嗚咽了幾聲。
“他到底是誰?”
楊駿久等不到回答,不由心下一急,瞬間忘記了肋下的斷骨之傷,猛地側過身來盯着自家小弟清冷俊秀的臉,只說了一句話,肋下就頓時傳來一陣陣地悶痛,額上幾乎瞬間見汗,他忍不住悶哼了聲。
“你真的……”聽錯了。
楊戩暗自擰了擰眉,然而後面的話尚未出口,就聽到了耳邊忽然傳來的悶哼聲。
他下意識地側頭,卻正對上自家兄長那張慘白的臉。
——失去血色的臉幾近透明,籠罩在清冷的月輝中,白慘慘地猶如鬼魅,被崖壁附近燃燒的火光一照,竟透出幾分駭人的青紫來。
楊戩暗叫不妙,連忙翻身坐起,一把扶住側着身子搖搖欲墜的人,感覺到手底下的身子正顫顫地發抖,連忙乾淨利落地扯下一段衣襟,浸到微涼的水潭中潤溼,半扶着他靠進自己懷裡:“別動!”
他小心地替自家兄長拭去冷汗,仔細檢查傷處,直到確定固定骨傷的樹枝沒有鬆動,新接的斷骨也沒有移位,才稍稍鬆了口氣。
“不是告訴你不要亂動麼?”楊戩習慣性地皺眉,扶着楊駿重新躺好,“斷骨不比其他,要小心些纔好。”
楊駿尷尬地摸摸鼻子,輕嗯了聲算是應答——方纔真是太激動了,雖然被自家小弟藉機岔開了話題,但他也可以再岔回來……
“小戩,你真的不認識那個穿白衣的人?”
聲音有些低弱,卻隱隱約約帶了幾分狐疑。
楊戩和衣靠坐在水潭邊,聽到這話,眉梢頓時擰得愈發厲害了。半晌,他才垂眼看了看平躺在乾草上的人,搖頭道:“不認識。”
他暗暗嘆氣,抻袖將楊駿額上冒出的細汗抹去,起身把蜷縮在乾草墊旁邊的哮天犬緊貼着楊駿安頓好,淡淡說道:“夜間風大,莫要着涼。”
“……我沒事。”
溫涼柔軟的觸感劃過額角,即使隔着一層衣衫,也能感覺到那雙手中舒適宜人的溫度,彷彿春日的暖陽,頓時融化了嚴冬的冰封。
楊駿不由漲紅了臉,下意識地往身上蓋着的披風裡縮了縮:“你……不睡?”
聲音略顯沙啞,一顆心卻砰砰砰砰地跳得厲害,好像整個胸膛都在震動,只得勉強壓抑,維持着平靜的神色。
楊戩似乎沒聽出他語調中的不同尋常,只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起身從不遠處的火堆取了木柴,重新在水潭邊生起新火,然後盤膝而坐,開始閉目調息。
“你……”楊駿嘎嘎嘴脣,靜靜地看着自家小弟那張俊秀清雅的臉,映着明明滅滅的火光,顫動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斑駁的影,彷彿蝶翼。
他頓時有些癡了,半晌,才漸漸回過神來,忍不住勾着嘴角苦笑了下——這心思終究還是見不得光的……
楊駿輕輕搖了搖頭,正待閤眼睡覺,卻忽然想起一事,又出聲道:“那個白衣的玉子不是壞人……”
“嗯?”楊戩聞言睜開眼,略帶不解地皺皺眉,“什麼?”
楊駿眯眯眼,卻沒回答,輕抿着脣角看他:“你還記得咱們離開碧遊宮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
楊戩一怔,捏了練功字訣的手下意識地鬆開,輕搭在膝彎上:“說過什麼?”略略凝神思索,他頓時皺起了眉:“你該不會……”想拜他爲師?
“看來你還記得嘛!”楊駿笑眯眯地點點頭。
“不妥。雖然他修爲道行的確不低,但現在的狀況,卻不合適。”
——雖然按照他的心思也是要拜玉鼎爲師,但他之前現身時的情狀……
“有何不妥?”楊駿頓時斂了笑。
楊戩沒有回答,淡淡瞥了眼天幕上閃爍不止的星子,柔和的光輝與清冷的月華混合在一處,整個山谷寒潭瞬間充滿了靈氣。
半晌,他才輕輕嘆出口氣,半眯着眼睛道了句:“你可還記得當初咱們在樹林裡遇到通天教主的時候,他與師……他說了什麼?”
“嗯?”楊駿有些怔愣,許久,才擰眉道:“他問我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躲在樹上。”
“不是這個。”楊戩搖了搖頭。
“哎?”
“果然是忘了。”楊戩似是早有所料,輕輕嘆氣道,“他說那人先前曾受過重創,法力未復,我們未必會願意拜入玉泉門下。”
楊駿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這是他們躲在樹上偷聽到的內容。
然而,只片刻,他又不解地蹙了蹙眉:“但,這有什麼關係?他說的那個人……”擡手指指睡相邋遢的玉子,“應該是那位吧?”
楊戩笑而不語,細長的手指輕搭在玄墨色的長衫上,暗金色的流雲紋路沿着衣衫下襬伸展開去,映着明滅的火光,彷彿沾染了生命似的。
半晌,他才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不是。有時候親眼所見,也並非一定就是真相。”
楊駿又是一怔:“怎麼說?”
“我們今日所見的白衣道者,其實不是實體。”
“不是……實體?”楊駿嘎了嘎嘴脣,半晌沒反應過來,“什、什麼意思?”
“今天救了我們一命的,只是一縷元神。”
“元、元神?!”楊駿頓時瞪圓了眼,“他、他只、只是一縷元、元神?”
他語無倫次地指指尚在熟睡的玉子,又指了指神色平淡的楊戩,半晌,才哆嗦着手指頭嚥了口唾沫:“你騙人的吧……”
他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已經抱着外袍滾成一團的玉子,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擁有如此強大的元神,本體居然是這種模樣?法力低微,道行不足,連一件衣裳都烘不幹……
楊戩似是早就料到他會如此震驚,只淡淡地勾着嘴角搖搖頭,低垂下眼緩緩梳理着被風吹亂了的外袍。
他可以肯定,那是玉鼎的元神沒錯,但……
楊駿見自家小弟神色嚴肅,沒有半點玩笑的樣子,不由擰了擰眉:“可是,你不是說元神與本體是相輔相成的麼?”眼角餘光瞥了瞥呼呼大睡的人,撇嘴道:“這不是很奇怪麼?”
“……這我也不清楚。”楊戩嘆了口氣。
他上輩子是活了三千年不錯,卻也不是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至少,玉子現在的情景就在他的認知範圍之外。
楊駿懊惱地閉了閉眼,肋下的傷因爲適才情緒激動異常而微微發疼,原本就蒼白的臉愈發白了幾分。
“那怎麼辦?通天教主說什麼沒緣分,不收徒弟;現在好不容易又碰到一個,卻只是一縷元神……”
他嘶嘶地倒吸了兩口冷氣,苦笑道:“再這麼下去,不要說救母親,替爹爹還魂,就是……”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保護不了。
話沒說完,一道慵懶而熟悉的嗓音忽然遙遙從懸崖邊的火堆旁傳了過來:“你倆?*兜朗前諫杳矗俊?
模模糊糊的字句,帶着尚未睡醒的朦朧,兄弟二人不由一怔,循聲望去,卻見玉子盤腿坐在崖壁邊,身上披着楊戩的那件墨色長袍,裹得像個蠶蛹。
他擡手抹抹鼻子,狠狠打了噴嚏:“大半夜地玩什麼鬼哭狼嚎,貧道好不容易纔睡着,就被你們給吵醒了。”
夜風輕拂,尚未熄滅的兩處火堆明明滅滅,偶爾有噼啪聲響,卻隨即又被窸窸窣窣的蟲鳴掩蓋了去,只聽得到水潭中隱隱約約的水流聲。
楊駿躺在乾草墊上看不清明,但話卻聽得清明,正想示意楊戩扶他起來,身邊忽然閃過道金光,肋下的傷處驀地多出一道重壓。
他痛得眼前一黑,差點就此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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