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瞞不是你想瞞想瞞就能瞞(中)
有些昏暗的山洞頓時陷入死寂。
楊駿撐大了眼,愣愣地抱着軟倒在他身上的人,隔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噴濺在他身上的血幽幽地散發出陌生的氣味,刺激得他頭腦一片空白。
“喂!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他吐血了啊!”
小竹妖急得跺腳,站在半人高的石牀前,卻夠不着那雙被摟在楊駿懷裡半露在外的手,想看看楊戩傷得怎麼樣都不能。
楊駿這才驀地驚醒,連忙垂眼去看。
亮光穿過洞口的水簾滲透過來,明明滅滅地照在三人身上,拖出長長的模糊的影子。楊戩軟軟地掛在嚇得臉色發白的人身上,勉強擡手擦掉脣邊的血,勾着嘴角笑了笑:“別擔心,我……沒事兒。”
粗糲嘶啞的嗓音聽起來似乎根本與“安好”無關。
“你……”楊駿嘎着嘴脣說不出話,只是下意識地緊緊摟着他,半天才斷斷續續地抖着聲音擠出幾個字,“你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吐血?
話沒說完,就聽身側冷冷地傳來聲輕哼:“你不知道?!”
小竹妖麪皮緊繃,水靈靈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山洞中顯得愈發晶亮起來,好像黃昏時分天邊垂掛着的星子,會發光似的。他涼涼地瞪着一臉茫然的楊駿,揚着下巴冷哼:“還不是你乾的好事!修煉元……”
“小瑞!”話音未落就被一聲沉喝打斷。楊戩半撐着身子從自家兄長身上爬起來,擰着眉看他,“休要胡說。”
小竹妖立刻換上了一臉委屈的表情,悶悶地瞪眼。
“誰胡說了?!”雙手使勁兒揪着被雨打溼了的翠綠衫子,他不滿地咬了咬嘴脣,恨恨說道:“都這樣了,你還要瞞着?”
最後一句出口,不僅楊戩豁然變色,連一直有些搞不清情況的楊駿都不由愣了愣。
“你什麼意思?!”楊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俊逸的眉下意識地擰了起來:“什麼叫都這樣了還要瞞着?”垂眸去看強撐着離開他半尺的人,問道:“小戩?”
目光所及卻見楊戩半撐在石牀上,身子微微發顫。楊駿頓時一驚,連忙伸手去扶,觸手所及是意料之外的冰冷汗溼。
“你怎麼樣?”聲音顫抖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自責。
楊戩垂着眼說不出話來,即使明知如此更會增加自家兄長的擔憂和懷疑,卻也只能悶悶地勉強翻滾上來的血氣——被打亂的內息翻涌不止,先天法力混合着數月來煉成的罡氣混攪成一團,扯得他胸口悶痛不止。
“他傷的不輕,要不是……”小竹妖烏黑晶亮的眼珠輕輕轉了轉,終於還是把那些話嚥了下去,續道:“唔,總之,現在他不能隨便移動,最早也得過六個時辰……”
話說一半,耳邊已經傳來某人咬牙忍耐的聲音:“用不了那麼久,最多……咳,最多一個時辰就夠了。”
楊戩沒能掙脫自家兄長扶着他的手臂,只好順了他的意輕靠在他懷裡,聽到小竹妖抿着嘴哼哼,忍不住又皺起了眉。
楊駿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自家小弟怎麼會躲在這山洞裡,又爲什麼會突然吐血,更不清楚小竹妖說的六個時辰是什麼意思,而他剛進洞時看到的輪廓淺影更成了一個巨大的謎團,就像走進了滿是迷霧的山嶺,什麼都看不清楚。
他忍不住暗暗嘆氣,藉着洞口水簾折射進來的光亮打量楊戩蒼白如紙的臉,一絲絲的心疼自責混合着說不清的滋味翻涌上來,複雜地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小竹妖聽到這句明顯是逞能的話,小臉頓時一板:“說什麼呢,仗着自己本事好,經驗足就可以胡亂來了?”
他有些沮喪地低下頭,水汪汪的眼盯着自己的腳尖,咬着嘴脣嘟囔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惱我是不是?”惱我明明知道你的用意卻不僅跟蹤你,還把你的親親大哥給帶來了。
果然,楊戩緊緊地皺起了眉,卻沒說話。
爲了瞞住這個幾乎要疼他到了骨子裡的親親大哥,他可謂費了不少心力,如今卻被這隻小竹妖給輕輕鬆鬆揭了開去,他怎麼可能不惱——他現在可不僅是着惱,甚至恨不能從石牀上跳起來一掌把這小東西給拍出去。
將這件事告訴楊駿就等於把他最珍惜的人置於最危險的境地,他不能做,更做不到。
小竹妖久等不到迴音,自然也知道這回是真的觸了楊戩的逆鱗,他忍不住低垂着頭悶悶地抹起淚來,猶豫了半天才踮着腳貼上牀邊,伸手拉住楊戩的手腕,說道:“我幫你治傷好不好?雖然我本事不如你,但有也比沒有強。”
事已至此,恐怕也瞞不下去了,就算楊戩硬撐着不動用法力療傷,楊駿也該知道事情不簡單了,知道真相也是早晚的事。
楊戩抿着脣不說話,被楊駿半抱着的身子忽冷忽熱,咬牙忍耐纔沒被看出端倪,他心知這次如果再想像以前那樣掩飾,恐怕就有欲蓋彌彰的嫌疑了。
半晌,他才冷着臉悶悶地點點頭,轉眼看着楊駿:“你幫我把小瑞抱上來吧。”
楊駿聞言一怔,愣愣地看着臉色雪白的小弟,嘎了嘎嘴脣:“你……是讓我把這個小娃娃抱上來?爲什麼?”
如果他剛纔沒聽錯,這小傢伙說要幫他家小弟療傷?!
他驚訝地瞪圓了眼,看到楊戩吃力地點頭也沒反應過來,直到小竹妖焦急地來扯他的袖子,嘟着嘴催促:“喂,你聽到沒?快點啊!”
楊駿小心地扶着楊戩靠在他懷裡,伸手提起小竹妖的衣領,就這樣直接把人拎到了牀上。
“喂!你、你、你不是要幫他治傷麼?!”
眼瞅着小竹妖蹭蹭蹭蹭地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衣服扒了個乾淨,伸手要來解自家小弟的衣帶,楊駿頓時急了,一把扯過光溜溜的小傢伙,瞞着自家小弟的身子扔了出去。
“別以爲你沒長大就可以隨便脫人衣服!”
他家小弟自小害羞,不要說當着人面寬衣,就是兩人一張牀睡覺,也不見得肯把衣服脫乾淨。
小竹妖赤條條地被丟到地上,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也不害羞,叉着腰憤憤地瞪着楊駿罵道:“呸,我就說你是傻的!你家寶貝弟弟受的傷不比尋常,是法力反噬外加元神受到波及,我這療傷法子雖然不雅,但是最有效的!”他微微頓了頓,癟癟嘴:“別以爲脫衣服吃虧的是你家小弟,我是童子之身都沒計較被你們兩個看!”
這話說得直白又露骨,楊駿固然黑了一張臉,連楊戩那張白慘慘的臉都帶出幾分陰沉來。良久,楊駿才緩過氣來,忍不住朝仍然光溜溜的小傢伙翻了個白眼:“行了,你要給他治傷就快點!”
怎麼聽怎麼有種酸溜溜的味道。
小竹妖示威似的笑了笑,麻利地又爬上了牀——嘿嘿,治傷什麼的,果然是明目張膽吃豆腐的好時機!
直到兩個時辰過去,小竹妖才滿頭大汗地收了功法。
洞外的雨不知何時早已停了,天然形成的水簾只剩了滴滴答答的水滴,洞口有淡淡的日光透進來,洞內比先前更亮了幾分。
楊戩雖然感覺內息舒暢了不少,但到底傷得不輕,清俊的臉仍然白慘慘的。他低着頭,系起腰上的最後一根細帶,擡眼卻見自家兄長正眯着眼,摸着下巴神色莫測地看着他。
不好的預感頓時襲上心頭,他忍不住繃緊了神經。
果然,楊駿幽幽勾着嘴角笑了笑,淡淡問道:“怎麼,你還想瞞着我?”
作者有話要說:滾滾扭扭求花花~~日更日更,假期保證日更哦~~喜歡就戳戳收了唄~~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