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正是臨睡前最熱鬧的那段時間,一羣男生在宿舍裡吵吵嚷嚷,洗腳的洗腳,洗臉的洗臉,吃東西的吃東西,吹牛皮的吹牛皮,打鬧的打鬧,好不熱鬧。陳贊這嗓子一吼,把大家全都驚住了,一時間整個屋子裡鴉雀無聲。
談天一個激靈從牀上爬起來:“哦,我就來。”
於是一班的男生看着他們平時形象高大的班長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着頭,邁着小步伐,迅速追上已經走遠了的陳贊。
陳贊下了宿舍樓,在一處人少光線暗淡的地方站住了,他用力呼吸了一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你今天跟那羣混混打架了?”
談天低着頭,小聲地“嗯”了一聲,又爭辯說:“不是我主動要挑事的,是他們把魚掀翻了,我才動手的。”
“我不是說了,千萬別硬碰硬,安全至上!你不要命啦?”陳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此刻的心慌亂不已,不由自主想起上輩子談天誤殺人的事來,不也是跟人打架時失手惹出來的禍事?一想到談天還有可能走原來的老路,他的心就緊緊揪成了一團,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談天低下頭不說話了。
“以後再跟去打架,就永遠不要來找我了,我就當沒認識你。”陳贊狠狠地扔下這句話。
談天擡起頭,驚詫地看着陳贊,不明白他爲什麼如此生氣,自己打架雖然不對,但也從沒主動去惹過事啊,不過還是習慣性地順從陳贊:“我以後不會去打架了。”
陳贊重重噴了口氣,把眼眶裡的酸澀感逼回去,硬梆梆地問:“傷哪兒了?”
談天搖搖頭:“沒傷到哪兒。”
陳贊不由分說,就去掀談天的衣服。談天心下一陣歡喜,陳贊還是關心自己的,不過又忙用手擋住他的手:“沒什麼事,我都擦了藥酒了。”他背上青青紫紫的,實在不敢讓陳贊看見,怕他擔心。
陳贊板着臉:“既然敢做,有什麼不敢看的?”繼續掀談天的衣服。這天氣還不算涼快,穿得也不多,陳贊用力一拉,談天的背脊就露出來了。縱使光線黯淡,陳贊也看出了肌膚的斑斕,不由得倒抽了口涼氣,“去看醫生了沒?”
談天說:“看了,已經擦了藥了。”
陳贊小心地用手指去觸碰傷痕,談天“嘶”地倒吸涼氣,陳讚的眼睛頓時又酸澀起來,嘴裡恨恨地說:“知道痛還那麼衝動,痛死活該。”
談天哭笑不得,小聲地分辯:“他們都騎到我頭上撒尿了,難道我還忍着?”能任人搓圓揉扁的絕不是他談天。
陳讚的手一頓,放下談天的衣服,他最擔心是就是談天這樣的性子,受不得委屈,跟人針尖對麥芒,要是不懂得收斂,遲早是要吃虧的
。他嘆了口氣:“男子漢大丈夫,要能屈能伸,要懂得審時度勢,必要的時候,就得吃點虧、忍着,忍過一時,再找機會還擊回去。跟人動手是下下策。”
談天以前總是老老實實聽陳讚的話,而今突然換個角度去想,陳贊怎麼懂得那麼多,其實他比自己還小啊,不過確實說得很有道理,他點點頭:“哦,我知道了。”
陳贊問:“還傷到哪兒了?”
談天連忙搖頭:“沒了。”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陳贊說。
“不用了,不用了,今天潘力陪我去了。”談天一着急,就忘了要藏話了。
“潘力?”陳贊心中警鈴大作,這小子怎麼出現了。
談天蔫了,他遲疑了一下:“今天打架的時候,潘力正好從那經過,幫我們嚇跑了那些人。他順便陪我去看了醫生。”
陳贊擡頭看了兩眼談天 ,覺得有些奇怪,他居然會接受潘力的幫助。
談天不自在地用腳尖在地上劃了一下:“他說楊偉那羣人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說報警警察也不能經常幫忙盯着看,不如去找劉景程幫忙。”
陳贊聲音像冰一樣:“所以你去找劉景程了?”
談天點了點頭。
陳贊毫不客氣地跺了談天一腳:“你找他們幹什麼?前天我們不是說了,要找鄭伯齊他爸幫忙麼?你這麼一去找他們,以後這事兒能完?”
“可是潘力說警察不能經常幫忙啊。”談天說。
陳贊說:“你去報警當然不行,但是讓鄭伯齊爸爸找個熟人關照一下,那些混混還敢來找事,不就是跟警察作對了?”
陳贊看着談天恍然大悟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說白了,到底還是談天的生活經驗欠缺了些。
“劉景程那裡一個月要多少保護費?”陳贊問。
談天抓抓頭皮:“沒有說要啊。”
這時熄燈鈴響了,陳贊說:“那就先這樣吧,等他要錢的時候再說,記得,他不來找你,你就別去找他。他找你問你要錢可以談,但是絕對不能跟他去做別的事,知道沒?熄燈了,回去睡覺吧。好好休息,明天我給你擦藥。”
“嗯,知道了。”談天一聽說陳贊給他擦藥,立即雀躍起來。
談天受了傷,陳贊不能對他置之不理。雖然他知道幫談天擦藥,他的同學也做得到,自己應該一如既往地冷淡下去,省得他會有遐想,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對談天不聞不問。就好比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說是讓他自己去走路了,但是他磕碰受傷了,自己能完全置之不理嗎?陳贊自問做不到。
吃了早飯,談天就趕緊回了宿舍,趴在牀上等陳贊來幫自己擦藥
。陳贊進了談天宿舍,被幾個同學熱情地引到談天牀邊:“班長在牀上呢。”
陳贊突然想起小說中的老鴇來,對嫖客說:“姑娘在牀上等公子呢。”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連忙摸摸手臂,掉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談天從牀上探下頭來,露出一張諂媚的笑臉:“小贊你來了啊?”
陳贊皺皺眉頭,小聲地說:“你能不能下來,坐別人牀上我給你擦?”
“我怕把藥酒弄到別人牀上了,還是在我自己牀上吧。”
陳贊無奈,只得脫了鞋子上牀。一米寬的單人牀,擠上去兩個大男生,談天現在快一米八了,陳贊也有一米七,把個牀擠得滿滿堂堂。
談天趴在枕頭上,陳贊在他身邊跪坐下來,將他的衣服掀上去,縱使是有昨晚的心理準備,此刻在光線明亮下再見到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談天背上如開了染坊一樣,青的、紫的、紅的、黑的,加上原本的皮膚色,實在是五彩斑斕。
陳贊紅了眼睛:“你傷成這樣,真的不要緊?要不要去拍個片子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談天搖搖頭:“昨天在醫院看過了,沒什麼大礙,就是皮外傷。”
“骨頭斷了裂了是看得出來的嗎?一定要照x光才知道。”陳贊將藥酒倒在自己手上搓開來,將掌心搓熱了,然後敷上談天的背。
談天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太舒服了!
陳贊小心地在瘀傷處按摩,不敢太重了,一邊搓揉一邊問:“痛不痛?”
“唔,可以再重點。”談天閉着眼睛享受着陳讚的溫柔,心裡浮出一團暖暖的幸福感來,要是小贊答應和自己在一起了該多好啊。
陳贊一邊給談天擦藥酒,一邊唸叨:“以後遇到事別腦子一熱,就衝上去了,要用腦子想辦法,我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還是沒長進。”
談天被陳贊搓揉得呲牙咧嘴的,還要賠笑:“嗯,你沒在旁邊管着,我腦子就容易發熱,太沖動了。”
陳贊用力在他腰上按了一下,談天哎喲叫了一聲,陳贊哼了一聲:“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是個小孩,難道要天天拴在褲腰帶上不成?”
談天想說,我就想吊在你的褲腰帶上,你收了我吧。但是沒敢說,怕將陳贊嚇跑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自己還沒有享受夠呢。
陳贊收了手:“好了,都塗到了。我要走了啊,晚上再給你抹一次。”說完便準備下牀。
談天抓住他的手腕:“別走,還有地方沒擦到呢,你幫我擦。”
陳贊又坐下去:“還有哪兒?”
談天坐起來,將運動褲退下去:“腿上還有
。”
陳贊真想掐死他:“昨晚你怎麼說來着,不是說只傷在了背上嗎?”
談天嘿嘿笑:“我怕你擔心嘛。不過腿上的傷不是很重。”
“你自己來吧,腿上你夠得着。”陳贊沒好氣地說。
談天爬下去:“我彎一下腰都覺得背上疼,自己塗藥實在不方便。”
陳讚的鼻腔裡噴出一口氣,只好又擰開藥酒蓋子,開始給談天搓揉大腿上的瘀傷。
大概是腿上肌膚比較敏感,談天被陳贊一搓揉,只覺一股熱流直往敏感部位涌去,他有些尷尬地發現,自己硬了。談天滿臉通紅地將頭埋在枕頭上,咬住脣忍住將要出口的呻|吟,又偷偷扭頭去偷瞧陳讚的表情,只見他一臉認真地低頭給自己上藥,似乎並未察覺出自己的異樣。他暗暗鬆了口氣,要是陳贊發現自己有生理反應,晚上說什麼也不會來給自己上藥了吧。
談天在痛與快樂中煎熬着,終於聽見陳贊說:“好了。”
談天如得到赦免一樣立即拉上褲子,用寬鬆的運動褲來遮擋自己□的異樣。
陳贊不再停留,直接從牀上下去了:“你自己注意一下,別磕碰着了,晚上我再來給你抹藥。”
談天□還繃着,也沒有立即隨着陳贊下牀,只慢慢地繫着衣服口子:“知道了,謝謝你,小贊。”
陳贊料想他會叫自己等他同行去教室,但是談天並未出口,陳贊心下有些驚異,當然也不會主動叫他一起去,兀自先去了。這邊談天下了樓,一個人跑到廁所的最裡間,虧得此時快要上課了,沒什麼人了,他一個人匆匆擼了幾分鐘,釋放了出來,這才整理衣衫回教室去。這天想着陳贊溫熱的手心,一直都心蕩神馳,美得輕飄飄的。
陳贊惦記着談天的傷情,但是心裡也有些着惱,這傢伙雖然長得一副大人樣子了,在家裡也能夠獨當一面,但是遇到事還是容易衝動,動不動就和人動真格的。這來鎮上上了幾年學,就跟人打了兩架了,就算是皮糙肉厚的,也難保不出事啊,怎麼叫人放得下心去不管。莫非真要吃一次大虧才能長進?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害怕,萬一要有點什麼事,自己還能這麼泰然地坐着?
陳贊擔心談天真有什麼看不見的內傷,但是擦了幾天藥,談天又生龍活虎地和人打球去了,看樣子真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又去鋪子裡看了兩次,大舅說很太平,那些混混沒有再來收取保護費,心知是劉景程那邊發了話,只是不知道劉景程又要多少保護費,這是免不了的,來了再說。
陳贊感到有些窘迫,第一次發現學校發的練習題不夠用,又不能做後面沒教的,課餘時間便空閒了不少。他在心裡盤算,看樣子要去書店買一些課外輔導書來看才行
。學校是有圖書館的,不過借書很不自由,兩個星期才允許借一本,就他這樣的看書速度,哪裡能支撐兩個禮拜。
只好在空閒的時間去打球,可是打球總能碰到談天,甚至談天還會主動來邀請他們班打個友誼賽。一班二班是實驗班,自然也就是競爭對手,走得也就比跟別的班要近一些,一起玩個球那是太正常了。
陳贊又不想和談天接觸得太過頻繁,這樣談天哪裡還能死心。要是談天現在就喜歡上別的女孩了就好,陳贊有些違心地想,雖然現在自己會有點小不爽,但是總好過以後大不爽吧。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桃花扇和斯文敗類的地雷,^3^一個【木有小攻來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