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對貓女的認知僅限於朱芝的隻言片語,而且全是類似“她殺人不眨眼”、“她冷酷她無情”的描述性詞句,說帶來多麼大的震撼是沒有的,因爲歸根結底,真正能打動和震撼人心的還是一個具體的故事。
比如葛利眉對白玉京的印象就生動許多,賈柄在壽宴上安排白玉京暴起秒退金大胖的事情早在江湖中傳開,而且經過一傳十十傳百之後,如今的版本已然是“身上有貓血的白玉京,一步十米,一拳把金大胖打飛”。
葛利眉自然不會輕信這些傳言,先是做了逆推之後,再根據其他一些相對靠譜的說法進行一番分析,得出的結論離就比較靠近真相了。
白玉京的確出手了,確切的說,他出爪了。
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身爲“貓女”的葛利眉能輕易從“出爪”二字腦補出那樣一個過程,能大致推測出白玉京的身手風格。
與此同時,想驗證猜測的好奇心也隨之生根發芽。
“葛姐也是愛貓的人吧?”
兩人握手之後,白玉京順口問道,因爲就在他判斷出葛利眉是貓女的剎那,同時確認她跟自己終究是不同的兩種人。葛利眉身上有着和魏小紅一樣的氣質,因此可以合理地推斷她身上的貓氣是愛貓成癡所致。
“我養了十五隻貓,清楚每一隻的飲食習慣和脾氣,你呢?”
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葛利眉愛貓如命,但平時不大與人交流這方面的事情,見到白玉京之後。卻莫名地想多聊幾句。
“我養過一隻白貓,親如家人,形影不離,但是他後來失蹤了。”
白玉京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樣的話說給別人聽,別人可能會覺得他對那隻貓也沒多深的感情,說得這麼無所謂。但是葛利眉卻理解地點點頭。
兩個人這樣聊着到了三樓,進屋的時候。正好看到賈柄和文悍正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做言語交鋒。
“賈瘸子你行啊,故意請金大胖參加你的壽宴,明知那人不着四六,肯定會給你破綻發飆。然後順勢把姓金的全部趕出荊璞,玩得高嘛。”
“老漢你也不錯嘛,年紀越大,打扮得倒越花哨了,這是要煥發第幾百春了?”
兩個老大半真半假地互相開着玩笑,其他人的臉上都應景地掛着淡淡的微笑安靜地聽着,這時,連一向能言的朱芝都保持沉默。
“你新認的乾弟弟呢,沒過來?”
一波玩笑說完。文悍左右看了看,好像沒看到哪個人有“賈柄乾弟弟”的氣質,於是問道。
賈柄看向白玉京。微笑着說道:“玉京,你不要在意,這老漢年紀大了,眼睛有點花。”
白玉京向前走了一步,客氣地跟文悍打招呼:“悍爺好,我就是我大哥新認的乾弟弟。”
賈柄接道:“屁的悍爺。你是我弟,喊他老漢就好了。”
白玉京不置可否地輕笑一下。自然知道賈柄是在故意說笑。
文悍瞥眼上下打量了白玉京一遍,然後看着賈柄說:“我說賈瘸子你葫蘆裡賣得什麼藥,這小孩汗毛還沒紮起吧?完全就是乳臭未乾嘛。”
白玉京笑着點頭,卻也不接話,賈柄哼了一聲,說:“賈某做事豈是你這種大老粗所能揣度一二的,真是年紀越大越回去了,讓人好失望。”
“噢,既然你這弟弟這麼厲害,那讓他跟小眉過過招吧。”
“看吧,”賈柄一臉失望之極的表情:“說你大老粗,還真是大老粗,兩句話不說就喊打喊殺,你那麼喜歡打架,不如我們兩來打一架。”
“我不欺負瘸子。”
“我讓你一隻腿一隻手,照樣把你打得老漢吃屎你信不信?”
賈柄以前當兵,後來闖蕩江湖,乃是垃圾話的前輩級選手,後來成爲“柄爺”,在手下面前已然不適合再飈垃圾話,但是有所謂習慣成自然,更何況還是代表着人生橙紅年代記憶的習慣,賈柄內心深處還是非常願意偶爾說一說的。
這可能也是他每年要跟文悍見一面的原因,因爲只有他們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縱橫四海的那個久遠年代纔會顯得清晰。
“賈瘸子你說話還是小心點,一不小心另外一條腿都可能不保。”
賈柄站了起來,指着文悍說:“廢話這麼多,來吧。”
文悍也拍案而起,說:“來就來,這麼多年,我可怕過你?”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朱芝笑着說道:“你們老哥兩動手前,我可不可以提個意見?”
“蜘蛛你說。”
“我的意見就是,你們要果真動手的話,先把我們這些後輩跟班都給開了吧,不然我們實在無法自處。”
文悍哈哈大笑,指着朱芝說:“蜘蛛你如果願意跟我回月河,我給你一家五星酒店管,保管比這小酒吧有意思得多,跟這個小氣鬼沒什麼前途。”
朱芝拍手道:“我就把悍爺您這話當承諾了啊,到時候我們要去月河開酒店,您可不許攔我。”
文悍右手在空中點個不停,看向賈柄,說:“你就是走狗屎運。”
朱芝這一打岔,文悍和賈柄的決鬥順勢取消,兩人重新落座,又說了一陣,最後終究是要按慣例雙方切磋切磋。
文悍那邊不出意料地第一個讓貓女葛利眉上場。
“大個子又不打,每年打來打去就是小六子和阿讓,我早看膩了,來來,今年讓小眉和你那什麼乾弟弟打。”文悍說着,看到六一想動,指着他說:“小六子,你不會想上來跟一個女孩子打吧?”
六一愕然,只好搖搖頭。
白玉京看了葛利眉一眼,剛準備向前走一步,然後聽到朱芝朗聲道:“六哥不能和小貓打,我總可以吧,今年就讓我和小貓來搭手吧。”
朱芝說着走上場,包括文悍和賈柄在內,場內的人都不由得吃了一驚,朱芝能打這不是什麼秘密,但是她已經好多年沒動過手了也是事實,今天爲什麼要破例?因爲白玉京?
文悍畢竟一代梟雄,稍微怔了一下,隨即失望道:“你們九把斧現在怎麼了,不是男的要來欺負女的,就是男的要縮在女的背後裝孫子,或者就是一個男的護着一個女的一輩子也不敢向前一步。”
賈柄聽到最後一句話,臉色微微一沉。
文悍不以爲意,說着伸手指着白玉京,一臉不滿:“那誰,你是個男人……”
話剛說一半,突然眼前一花,然後一隻年輕的手握着他的手指,“那誰”已經來到他面前,謙虛有禮地說:“文老闆,有些事情不能拿來開玩笑的。”
文悍心裡雖然詫異,但是不至於失措,冷聲道:“要你小屁孩來教我做人。”
邊說話,被握住的手指邊向白玉京胸口戳過去,賈柄忙道:“文悍,你傷了我弟,別怪我翻臉!”
白玉京也從那一指的力道和應變中察覺到對方的老辣,迅速鬆手,並快步後退,不過在退的過程中手腕翻了一下,電光火石之間在文悍手指上劃了一下。
文悍眼睛一睜,閃電般收手,不過手指並未受傷。
“小子,你耍我?”
賈柄這時接道:“文悍你右手食指已經不在了,別繼續丟人現眼了。”
文悍還要說話,看到白玉京伸出手掌,中指和食指指尖夾着一片保險刀片。
文悍怔了怔,隨即正色看着賈柄,質問道:“這是什麼意思?手裡藏着刀片,這是要幹什麼?”
賈柄道:“你以老欺小,我沒質問你,你倒惡人先告狀起來了,如果玉京真要做什麼,你以爲你的手指還能保住?”
文悍無言以對,想了想,賈柄說得的確沒錯,如果白玉京真要動手,就他衝過來握着自己手指那一下,自己就已經落了下風,倘若真是正式交手,他順勢用刀片劃一下,自己哪裡還有機會往前戳那一指?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衝過來的時候,自己這邊居然沒人反應過來,包括葛利眉在內,沒人及時給自己預警,如果說自己當時因爲在說話,有情可原,那其他人呢?
“姐,我剛纔跟葛姐聊過,沒事的。”白玉京說着走到葛利眉面前:“葛姐,那就我來給你搭一手?”
葛利眉看了白玉京一眼,然後又回頭看了文悍一眼,嘆了一口氣,重新看向白玉京,說:“我已經輸了。”
貓女的貓拳精髓就在“唯快不破”四個字,剛纔白玉京動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感應,但是等她反應過來時,白玉京已經過了她,到了文悍面前。
所以,她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