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還珠之宴
做別了前世今生記憶裡最爲深刻的一個城市,鞦韆雪並沒有什麼感慨,隨着新學期臨近,又要開始新的路程了。
過完年,林家、時家和邵家的小輩們陸續迴歸,新的一年,每個人都有新的使命與路程,寒假鍾潤成和邵旭一起又開起了靈素藥店京城分店,鞦韆雪對化學醫藥的熱衷並不是抱有目的的關注,前世今生,這都是她最爲愛好擅長的領域,儘管鍾潤成暗示鞦韆雪她已經不需要靠擴張靈素藥店來斂財了,她也沒有考慮放棄研發新產品。
對此,三家長輩是最爲欣慰的,林景山尤爲欣喜。
當鍾潤成把靈素藥店以前暗地售賣的特效藥配方給林景山過目時,他吃驚之餘也暗暗下了決定,一定要把鞦韆雪這顆苗子吸納進中科院。
隨着鞦韆雪點頭同意,學校很快被敲定下來。
林景山毫不忌諱的動用關係把鞦韆雪送進了京城SAT自然科學院。
SAT其實是兩所學校,大學與高校,這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兩所科研院校,因爲學院位置並連,所以兩所院校被人統稱爲SAT,這兩所院校直接屬於最高學術機構中科院的直隸院校,專門從小陪養科研天賦極高的學生,從裡面畢業出來的學子大部分被直接安排進了中科院,對於熱愛生化而且別科成績也不差的鞦韆雪,放眼京城,SAT是她最好的選擇。
林景山沒覺得這是給自己外孫女開後門,無關家族傳承,把鞦韆雪看成單獨的個體,她的天分與實力完全有份量讓他提供一條便捷之路。
“那我們不能跟千雪姐姐一個學校了?”
四小萌包自然是跟着鞦韆雪一起轉到京城讀書,不過不能像在T市時進一個學校讀了,小悅滿臉的不安與委屈。習慣了跟形影不離的跟着鞦韆雪,現在不但要分開,連以前陪她們的鐘潤成叔叔都沒法繼續照顧她們了,雖然鞦韆雪細小的身板沒有鍾潤成叔叔的挺拔有力,但跟着鞦韆雪,莫名的她就能心安。一想到又要到新的地方與一羣陌生人接觸,小悅心裡充滿了人生地不熟的惶恐感。
時一心摸摸小悅圓圓的後腦勺,揉搓着她柔順的短髮笑呵呵的道。
“小悅都11歲了,要學會獨立了喲!沒有千雪姐姐還有你薔薇姐姐和瞳瞳嫋嫋一起啊!你看你星墨哥哥也才11歲,都是個小大人了,現在管着我們一大家子呢!”瞥了眼身邊的面癱兒子,時一心藉着撫慰小悅的話揶揄他。
展星墨既不像他爸爸溫文爾雅,也不像他媽媽迷糊跳脫,反倒是繼承了舅舅時一卿的淡漠孤傲,從展星舞出生起,他不僅當起了哥哥,更是當起了全家的管家,老爸不在家時,時一心懶得飯都交給這個幾歲的兒子做,才11歲的展星墨儼然成了家裡最有話事權的人,家裡迎客、出行、搬遷等事都得經他點頭了才能敲定。
要不是時一卿這麼多年身邊都沒出現過關係好的異性朋友,時一心簡直要懷疑展星墨肯定是時一卿的私生子。
“呵呵,孩子過得開心就好,都學墨墨就不可愛了。”展爸爸在一旁邊呵呵笑,雖然兒子在他心裡的分量重,但他還是覺得調皮可愛的展星舞更可人一點,小孩就該有小孩樣嘛。
小悅瞄了下被長輩討論着卻一副事不關己樣的展星墨,旁邊嫋嫋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神示意她,這個新出現的“哥哥”一點也不好相處,不用太親近他。
“呃……一心啊!搞錯輩分了吧?”遲見秋弱弱的插上一句。
時一心轉了轉眼珠,才恍然的張大嘴,小悅她們管千雪叫姐姐,若是管展星墨叫哥哥的話,那千雪應該管他們舅舅時一卿叫什麼?
“噗哈哈哈哈!”一旁的邵旭沒忍住噴出一口蘋果渣,不知道在腦補什麼畫面。
拜邵旭所賜,鞦韆雪和時一卿兩個誰都沒坦白告訴大家甚至連表白過程都沒有過的關係,現在已經變成了透明的秘密,老頭子老太太們心裡各自猜這兩個天才結合會生成什麼樣的小天才,但明裡誰也沒特意去提起,畢竟沒有經過兩個當事人的確定,萬一是個誤會腫麼辦?
時一卿說話不懂得委婉,鞦韆雪又臉皮薄,若是兩人沒那意思,他們失望是小事,把兩個小輩搞得尷尬了,以後刻意疏遠起來腫麼辦?
“墨墨願意照顧小悅和嫋嫋她們嗎?”
鞦韆雪從展星墨身後冒出來揉了揉展星墨的小腦瓜,展星墨和小悅瞳瞳他們的年紀差不多,安排到一個學校,有這個小大人幫着照看下她也能放心些,以血薔薇她們外表天真內心暴戾的性格,鞦韆雪纔不會擔心她們會被人欺負呢,主要是怕有什麼人惹到她們了後,小傢伙們一發飆會控制不住場面,有展星墨在,或許可以起點壓制作用。
軟軟的聲音突的在耳畔響起,像棉花在撓癢一般,展星墨反射性的皺眉避開。
寒假他一直在展家,沒有在這邊過年,不像展星舞早就和那幾個小屁孩打成了一片,也不熟悉眼前這位明明比他大卻脆弱得像個人偶娃娃的“便宜姐姐”,鞦韆雪那再自然不過的親呢讓他不自主的耳朵泛紅,崩着面癱臉,他轉過頭不看她。
“不願意。”
他是喜歡獨立,不是喜歡當管家婆!
平時一邊上學還要一邊照顧老媽和展星舞他已經夠煩了,在學校還要分神照顧這四個只會粘着姐姐的小屁孩?
“喂!臭小子你說什麼?”
時一心剛要端起母親大人的架子,卻在看到展星墨無表情的臉時,頓時軟成了海棉條:“哎呀好墨墨,小悅嫋嫋他們都很乖的,你這個做哥哥的怎麼能這麼無情捏?你想啊?他們轉到新學校裡,一個人也不認識,要是被欺負了怎麼辦?你忍心看到這麼可愛這麼萌的幾張臉被揍成豬頭樣嗎……”
見時一心大有碎上半個小時的趨勢,展星墨甩不也不甩她,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
“呃……慘了,明天吃不到乖兒子做的紅燒肉了。”
“……”一屋人對這對奇葩母子表示無語。
第二天,鞦韆雪收到了夏沫去港城的短信,昨天晚上夏沫特地到了邵家,跟邵爸邵媽還有幾位老人們攤牌了她和邵辰的事,邵辰知道自己這時候說任何話都改變不了夏沫的決心,本想讓長輩們拿出各種理由來阻止好讓他有時間慢慢將鐵杵磨成針,出乎意料的是,沒有一個人表示驚詫和反對,個個一副“我就知道”的樣子。
就連邵旭都用一副“你活該”的眼神對邵辰表示迴應。
於是在邵辰蒼白得不像活人的臉色下,夏沫走出了邵家大院,踏上了去港城的飛機。
長輩們的釋然沖走了她心裡最後一絲壓力與愧疚,參加完這次的朋友聚會後,她打算去旅遊一段時間,以前她的世界太小,小到只有那麼一個身影影響着她所有的喜怒哀樂,所以以後,她需要讓自己的世界變得更大,將視野裡的每一片色彩都記在心裡,認真的去感受自己最虔誠着喜愛的事與物。
而夏沫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寵妹如命的夏安喬把一夜沒有安眠的邵辰給暴揍了一頓,此時的邵辰,就跟沒了靈魂似的殭屍一樣恐怖。
回了京城的時一卿和鞦韆雪並沒有如老頭子老太太所期盼的那樣,公開下關係什麼的,甚至經過這幾天他們明裡暗裡的觀察偷窺,完全沒看出來這兩人有什麼曖昧存在,一個一回來就直接回了中科院埋首工作,一個是在開學前就找人借了新課本抓緊時間捧着書預習,不知道是忙得沒時間玩曖昧呢,還是本就不希望被老頭老太太們旁觀,對着望眼欲穿的一衆長輩,完全沒有一個人想要表下決心類的想法。
時爺爺和時奶奶望着兩人那瀟灑轉身的背影,可憐巴巴的抽噎。
而林景山和付晚則用興災樂禍的眼神對視一眼,嗨嗨的哼着小曲回去了,他們纔不急!他們纔不急!嘿嘿!
……
SAT兩所院校,因爲專業完全一樣的緣故,所以大學部與高中部跟私立貴族學院一樣是相連緊挨着的,久而久之,兩所學校被人並一體的統稱“SAT”。
做爲國內最具盛名的科研院校,它並沒有百年學府的文化底蘊,也沒有貴族學院旅遊境地般的環境,在這個以科研爲重點的學府裡,所有的資金與精力幾乎都投入到了設備與教育裡。沒有多少花樣的綠化栽種,幾乎找不出特點的普通建築,一切都只保持着最基礎的實用與簡單,不同歷史系院校的莊嚴恢宏,亦不同表演學院的朝氣蓬勃,只有走進去後,才能結合來往行色勿勿的學生們感受到一絲莊嚴肅穆的精神。
這是一種不同於其它任何一種專業的快節奏氣氛,讓一人看到,不由自主的把鬆懶的心情提起,全身心投入到不斷的鑽研中。
是一種最原始的,學習與奮發的氣氛。
京城春天的清晨還透着涼意,溼冷的空氣吸進肺裡讓每一根神經都迸發着活力,鞦韆雪抱着借來的書本挨着草坪邊往教學樓西側的圖書館走去,腳邊的小花被綠得能滴出水的青草襯托得鮮豔可人,滿目的嫩綠召示着這隻屬於春天的朝氣,空氣中帶着微微的青草香,鞦韆雪嘴邊陶醉的微笑不由的深了幾分。
“早安,千雪!”
“早安。”
雖然纔開學兩個星期,認識鞦韆雪的學長學姐們已然不少,偶爾有過往的人看到她,都會用生平最燦爛的笑容和她打個招呼,會帶着享受美事物的心態與她擦身而過後,揚着回味的笑容加緊腳步邁向教學樓。
學習之餘能感受到這樣恬靜單純的美好,簡直是上天賜予他們的另一縷陽光。
過了草坪,前面是一排高大的景觀樹,樹蔭下一位白衣少年靜靜靠着樹幹無聊的扯着樹葉,像是在等人,晨光透過樹葉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點點碎光,將他白皙的臉映襯得絢麗,見到鞦韆雪邁着漫步於雲端的輕緩步伐,少年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來了。”
“憐舟同學等很久了嗎?”鞦韆雪頓了頓腳步,又微笑着和少年並肩往圖書館方向走。
沒錯,憐舟冷也和鞦韆雪一起從雲端學院轉了過來。
和時一卿分析的有些不一樣,上次那突然的一戰,在宮澤老頭的眼裡,憐舟冷應該在鞦韆雪心中是沒有什麼分量的,那麼他就自然失去了利用價值,可偏偏他還是跟着鞦韆雪的步伐來了SAT。
“我也剛到不久,這些書你都看完了嗎?”憐舟冷指着鞦韆雪懷裡前個星期纔在圖書館借的三本厚厚的書。
“嗯,這次再去多換兩本看。”鞦韆雪點點頭,而後把懷裡一本書拿出來:“憐舟同學需要嗎?這些都是輔助性極強的資料呢,這本是前輩們研發的產品,看看他們研究過程的解析與產品成分,容易獲得靈感與啓發哦。你看它的折舊程度就知道這本書有多受醫藥系的學長學姐們歡迎了,上次能這麼輕易借到還是一個學姐讓給我的名額呢。”
“呃……不用了。”面對鞦韆雪那好心爲他的提議,憐舟冷瀑布汗。
進到SAT,他才第一次瞭解鞦韆雪在專業時那瘋魔的一面,就跟傳說中的科研瘋子一樣。
有次在她集中精神思考個什麼方程的時候,那一個鐘裡,他在旁邊喊了她幾十次都沒一點反應,只得跟着她餓肚子。可是他完全沒有秋千雪對這樣高的熱衷程度啊!他不過是跟着鞦韆雪一起擠進來的而已,那什麼生化啊、醫藥啊,他皮毛都不懂,哪來的鬼興趣啊!
這兩個星期,不知道他有多苦逼!
這學校裡取消了好多正常高校的課程,相比注重全面發展的雲端學院,在SAT完全沒有那些國畫、網球、舞蹈聲樂的娛樂課程,只有最基本的書法課和鋼琴課,美名曰在學習累了時放鬆身心。
當憐舟冷選如暗夜見曙光的選修了這兩門課時,卻發現學生少得可憐,科研瘋子們纔不稀罕這種放鬆!
而其它的傳統課程也削減了一半,不管是天文地理,生化醫藥,數學物理哪個系列,都枯燥得無與倫比,而當初在他還沒有感受到這種枯燥之前,他就一股腦的跟着鞦韆雪進了生化醫藥系。
這兩個星期簡直比把他丟到一百個打手的籠子裡都要過得苦,早知道這樣,他就不來了!
“真的不用嗎?那我就還回去咯!”
鞦韆雪知道憐舟冷出現在SAT有大半部分的原因是因爲她,但聯想到宮澤家族以前負責的那個生化實驗,她以爲,憐舟冷或多或少是對生化有些興趣的。
“不用不用。”憐舟冷忙不迭搖頭。
兩人說着話,不一會兒到了西側圖書錧。
不像別的圖書館內安靜得只有紙張翻閱的聲音,因爲SAT的專業性質,不管是生化醫藥、數學物理還是天文地理哪個系列,許多書籍並不是只要靜靜閱讀就能吸收的,大部分來圖書館的都是把書借走,在課程上看了後,有什麼啓發或者靈感,都會立即跑到實驗室把腦中的想法用行動表現在實驗中。
所以現在諾大的閱讀廳裡並沒幾個人看書,反倒是書架間穿梭着許多學生,時不時會有人向圖書管理員諮詢哪些書在哪裡可以找到。還了拿來的幾本書,鞦韆雪又往幾排堆滿的書架走過去,憐舟冷跟在後面。
“還需要哪些書?我幫你找。”
鞦韆雪走到一排書架旁,想了想道:“唔……我想找些關於精神科藥物相關的,應該有不少的,這裡已經到盡頭了,估計還有一個書架是放精神科藥物的,憐舟同學可以幫我去前面找找嗎?”
“好!沒問題。”
這些天裡,除了上課時間,憐舟冷幾乎都跟着鞦韆雪一起進出,見兩人關係極好的樣子,所有人都把他們倆默認成了一對,而只有鞦韆雪自己,才能從憐舟冷時刻提防着的姿態裡感覺出,他是在防着什麼人。
望着他的俊逸的背影,鞦韆雪彎彎嘴角,便蹲下身在最底層開始找起書來。
鞦韆雪找的這排書架便是圖書館盡頭了,轉到另一邊就是牆壁,這邊人比較少,也更加安靜,視線從一層層排列緊密的書上掃過,偶爾抽出一本翻出來看看,精神集中的她都沒注意旁邊有人講電話的聲音。
“……不用這麼緊張啦,我只是在圖書館找書而已,怎麼可能會做傻事?”
“放心啦!我看得開的,只是……總需要時間來療傷不是?”
“或許,是我不如那女孩吧,那麼特殊的女孩,值得所有人去愛的……你問這個幹什麼呀?可別想着爲我出氣啊!跟那女孩沒有半點關係,是我自己放手了而已。只見過一次面,他就爲了她收集了所有那個店賣出去的娃娃,甚至在後來還找了個跟她長得特別像的女生,那種瘋狂的程度,我從來沒見他在我身上有過,很明顯的,我輸在了這場無聲的戰爭中……”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書架盡頭的拐彎處響起,被書架擋着,兩人呈90度直角位置,雖然沒看到人,但那熟悉的字眼拉扯着鞦韆雪的意識聽到了接下來的話。
透着哀傷的輕柔女聲並不大,但離聲音不遠的鞦韆雪剛好聽得清楚。
“……她長得就像童話世界裡的小公主,那個人偶店都拿她的臉當成模型做了好多人偶娃娃賣,真的沒騙你,別說是男人了,就是女人看到也會喜歡上她的……”
鞦韆雪將頭從書本里擡起來,無辜的眨眨眼。
她有惹上這種事嗎?
聽起來,好像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拆散了一對戀人呢。
鞦韆雪將手裡的書放回去,打算繞開這裡等那女生走了再來找,雖然那道輕柔的聲音沒有說她半點壞話,但她並不想被那個女生撞見,既然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那她也沒必要介入這樣變化多端的紛爭裡。
可就在她放回書準備轉身時,那道聲音的主人轉了個身也往這邊走來。
“好了,不說了,總之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
最後一個音節被卡在喉嚨裡,那女生還保持握着電話的姿勢,腳步釘在原地,驚詫的瞪大眼盯着鞦韆雪,紅潤的嘴脣微張着發出輕輕的驚嚇聲。驚愣住一會兒,反應過來後那女生都沒交待就掛掉了電話,十分尷尬不安的瞅着鞦韆雪,輕咬着紅脣欲言又止。
見鞦韆雪並沒有什麼反應的轉身準備走人,她才趕緊小跑幾步衝過來叫住鞦韆雪。
“哎!”
鞦韆雪又停下步子,側過身看她。
女生身材十分小巧,有着張和夏沫一樣好看的瓜子臉,不過不同於夏沫的嬌俏,這女孩不管是五官還是眼神還是氣質,渾身給人一種卑微的柔弱感。見鞦韆雪轉過來後,她反倒像失去了剛剛那急促一喊的勇氣,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又散開,散開又握緊,微低着頭,吱吾了半天也只發出了些模糊的音節,眼看鞦韆雪要失去耐性,她才帶着歉意與尷尬開了口。
“那個……剛剛我說的話,你是不是聽到了?”
怕鞦韆雪回回應她以惱怒與指責似的,沒等鞦韆雪回答,她又快聲道:“非常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後面,也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羨慕你……啊對不起!你可能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女生白皙的瓜子臉隨着她懊惱的話不甚清晰的說出,慢慢變紅得能滴出水來。
那極爲侷促不安的樣子帶着一種柔弱謙卑的媚態,雖然話說得不清不楚的,但那樣子讓誰見了也生不出怪罪的心思出來。
鞦韆雪不介意她電話裡那番帶着酸澀的讚美與羨灩,但也並沒有解釋一番的打算,明顯這女生都知道她根本什麼都不清楚的,壓根不知道她嘴裡的那個“他”是何許人,感情這種事最是複雜,不見有她的解釋就能幫到什麼忙,更何況,她真的沒興趣認識一個對自己抱着這種心情的人。
“沒關係。”
打斷女生說得越來越亂的道歉,鞦韆雪帶着淺笑道:“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女生怔怔的眨着眼睛,看着鞦韆雪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都在發愣,好像是在從鞦韆雪的語氣裡分析她是否已經原諒她的無禮似的,直到書架間長長的通道里再也看不到鞦韆雪的身影,女生色澤紅潤的嘴脣緩緩地勾了起來。
……
隨着鞦韆雪在京城的活動頻率越發高,關注她的人也越來越多,三家老太太們圍在一起商量一番後,聯合拍手決定給遲見秋和鞦韆雪辦個宴會,大有召告所有京城權貴人士他們尋回了女兒與外孫外孫女之意。遲見秋推脫着,覺得太過隆重了有些沒必要,而最不拘泥於形式的林景山卻在這時贊同的敲下了決定性的一錘。
其實就算老太太口口聲聲是說要還給遲見秋和鞦韆雪一個身份,實際她們也都是抱着保護鞦韆雪的出發點才提的這個議。
鞦韆雪的特殊,註定了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成爲吸引視線的發光體,想她在T市時,身邊就圍繞着斬不斷的算計與陷害,現在到了京城這片皇權地界,其龍蛇混雜的程度較之T市,完全是瀚海比之江流。若是沒有過硬的背景庇護,鞦韆雪只會迎來比T市更洶涌直接的欺壓與殘害。
林家位爲三大科技領域家族之首,雖然近十多年來略顯沒落之勢,一直與邵家時家保持着緊密交好的林家,軍政商界還沒人敢隨意輕視,而其沒落的根本是因爲無子孫世襲家族領域,現在流落在外的明珠迴歸,外孫女又在SAT就讀,這對家族鞏固性的一筆,更是讓人生不成隨意挑釁的心思。
尤其這三大家族不參與軍政之鬥,三家的小輩們在京城權貴圈裡都是特殊的存在。
大多數有腦子的人都會選擇與其交好,最差也不會輕易去得罪,所以給鞦韆雪正身份的宴會,有必要好好大辦!
因爲早在一個多月前鞦韆雪和秋爸秋媽就遷移到了京城,不少與林家關係不錯的家族早就知道了林家找回了後代,少許去串過門的老頭子們還見過人,回去時把鞦韆雪那乖巧可心的模樣描繪得不盡真實,這讓各家的小輩們既不屑又好奇着,自家老頭又不是沒見過世面,能得他們這樣誇的人,還是值得他們瞧上一眼的。
於是這次還君明珠以歸宗之宴收到了預期的效果,果然是熱鬧非凡。
親如一家的邵家和時家全體出動來捧場,幾個老太太們樂呵呵的衝上樓去給遲見秋和鞦韆雪打扮,精神萎靡得不行的邵辰也被拉了過來放鬆心情,邵芸坐在角落裡,無面表情的眉眼也長輩們的笑容勾出了淡淡的悅色。
“哎喲我的雪兒啊!你怎麼還沒換衣服啊!外面賓客都來了大半啦!來快快快!”
時奶奶把坐在飄窗上給雪球餵食的鞦韆雪拖到了衣帽間,幾人一把將鞦韆雪按坐在梳妝檯前,開始讓人換衣服弄髮型,幾雙老眼賊亮賊亮的盯着鞦韆雪白嫩得不需要任何化妝品都美死人的臉,齊齊暗道:今天一定要把她們雪兒打扮成最最漂亮的公主!
“穿這件怎麼樣?”邵奶奶早準備好的衣櫃裡拿出一件她最中間的香檳色長裙。
“不行不行!胸露這麼低,怎麼可以給雪兒穿!”時奶奶一把扯過來丟到牀上,然後從衣櫃裡挑出一件淡粉色鑲滿鑽石珍珠的公主禮裙在鞦韆雪面前比了比,臉笑成花一樣:“這個才符合我們千雪的氣質嘛!”
“好看是好看,但是……奢華了點吧。”
已經換了裝整理好妝容的遲見秋給出遲疑的意見,她覺得這件衣服雖然能襯得千雪更吸引視線,但有些破壞她身上恬靜自然的氣質,千雪的魅力,絕不止於她特殊的外表。若只是如此,穿上公主裝她也只是個會動的娃娃而已,但凡被千雪吸引的,大都是感受到她身上那種特殊的洗滌人心的靜化之力,那是不需要外物的妝點的源自於靈魂的吸引。
“嗯……好像也是,哎!當時怎麼就設計成這樣了呢?嗚嗚……”
時奶奶惋惜的不是錢,她巴不得能花錢在鞦韆雪身上,可雪兒這孩子好像沒有太濃的購物慾望,也沒什麼娛樂型的愛好,好不容易在這一天給她找人訂做了件禮服,卻發現不是最好的,嗚嗚!惋惜得捶胸頓足有木有!
鞦韆雪這一星期都忙着功課,連街都沒去逛,自然也沒有買禮服,不過這時她記起來,去年在雲端學院的許香香郵了件黑色禮服給她,想讓她萬聖節穿的,因爲人一直沒穿過又是人送的,所以她放行李裡帶了過來。想着,鞦韆雪起身回了她房間。
在老太太們火急火燎的拍門聲中,鞦韆雪換上了一身黑色簡單裹胸裙走了出來。
“喔——!”
老太太們驚豔的一個個閉了嘴。
非常簡單的心形裹胸公主晚禮裙,黑色緞面上疊着層同色蕾絲,蓬鬆的公主裙襬,簡單得沒有一點裝飾,只在脖頸處紮了條黑色網紗的荷葉邊頸花,一頭天然烏黑的長髮沒做任何造型的自然垂在肩後,常駐於她頭頂的雪球乖乖的趴在上面裝髮夾。除了白就是黑的這種簡單到極致的美感,比之前她們想像的任何一種裝扮都要驚豔。
好……好看!
老太太們一時無法將此時鞦韆雪身上那種特殊的視覺衝擊昇華成語言,只驚歎原來在她們眼裡應該專門屬於潔白的公主,還可以把黑色穿得這麼好看!
嗷嗷嗷!她們家千雪美死個人了!
快快下樓!趕緊登場!閃瞎那羣總在她們面前秀孫子的老頭子老太太們的鈦合金狗眼!哈哈哈!
此時樓下的賓客們幾乎全都到齊了,秋書墨和林景山在招呼進來後,老頭子們聚在一起聊天侃大山,商人政客們則找尋自己值得攀交的盟友,年輕活力的男女們則幾人一簇的炫炫這比比那,而短胳膊短腿的各家小包子們則由長輩們帶着眉飛色舞的拿來炫耀得瑟。
“嘿嘿!”
鞦韆瞳早已經被收拾好了,和展星墨一樣穿着一身小正太西裝,低調的進了大廳後,找到血血和嫋嫋她們就安靜的隱在一角落吃水果,雖然從一開始,他就被所有人定位成了林家的外孫,但他一直都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千雪姐姐帶給她的,這樣的時刻,他不想再去搶本該獨屬於千雪姐姐一人的光芒,只需要沐浴在她陽光般的笑容下就好了。
“咦?鞦韆瞳?”
一道稚嫩的女生從人影綽綽的邊緣傳來,很快聲音的主人步入四隻萌包的視線。
一個身穿潔白公主禮服的10歲左右的女孩從煽動的人羣裡往這邊走來,女孩一頭亞麻黃的捲髮被盤成丸子頭,彆着幾顆珍珠水鑽的髮卡,白皙稚嫩的臉上有着明顯可見的妝痕,本來靈動的眼睛因爲塗了一層淡銀色的眼影,把那張專屬於孩子們的天真與靈動轉化成了早熟的嬌媚,白色的燈光從她頭底射過來,將她看向鞦韆瞳的眼神渲染得盛氣凌人。
袁靜皺眉盯着鞦韆瞳,她沒想到那個木訥得只會與幾個姐姐妹妹說話的男同學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場合!忽略掉了鞦韆瞳那一身高級定製的英式西裝,袁靜微笑着問他。
“真巧啊鞦韆瞳,你和你姐姐妹妹也都來啦!怎麼沒見你們父母呢?”
從生下來就浸淫在京城這個權貴圈的大染缸裡,讓袁靜小小年紀就懂得辨風向後再轉舵,這京城上流圈的長輩們她如數家珍,只消見一見鞦韆瞳的父母,她就知道這個安靜得有些木訥的男同學值不值得她結交。
只是她那高擡的下巴與輕謾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沉不住氣的高傲。
見瞳瞳壓根不搭理眼前這個一副高高在上樣子的女孩,嫋嫋她們三個乾脆連眼神都不再甩她,直接將人當空氣一樣無視掉吃着水果又繼續着之前聊的話題。
還沒等袁靜的尷尬醞釀成丟臉的惱怒,就聽得血薔薇一聲驚呼。
“哇快看!千雪姐姐好美呀!”
包括還在發愣的袁靜也一齊順着血薔薇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那柔和的燈光下,一個身穿香檳色斜肩簇花裙的美麗少婦,牽着一個着黑色裹胸裙的女孩緩緩走向大廳中央,所有人的瞳仁裡倒映着那道纖瘦的黑色身影。
簡單得無任何裝飾的禮服,連造型都沒有的頭髮就這麼披散在肩後,任誰都不敢在這樣隆重的場合輕視的裝扮,卻在這女孩的身上詮釋出了這套禮服存於世間的意義。
黑裙,黑髮,黑紗頸花,白皙紅潤的臉,瑩白如玉的細肩、藕臂,極致的黑與白的強烈對比造成了移不開眼的視覺衝擊。更讓人驚歎的是,那張如人偶娃娃一樣的臉,就像一道極其醒目但不刺眼的光射下來,一瞬間吸住了所有的視線。難能可貴的是,這樣醒目的一張臉,卻並不俗氣得驚豔過後便淡然無味,而是細看之下,女孩那明明目光懵懂的大眼睛裡,卻似乎幽幽的散着迷離的光芒,那勾着細不可見的弧度的櫻脣,在那溫暖柔和的微笑底下,彷彿又透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邪魅。
就像她黑與白的裝扮一樣,從身上散發出來的兩種極端的氣質莫名的混合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既有公主的純真與懵懂,又有女王的慵懶與散慢,既讓人驚豔,又讓人回味無窮。
隱在人羣裡的時一卿下意識皺起了眉。
很明顯的,雖然這羣自以爲了解鞦韆雪的欣賞者們並沒有真正深入過她的內心,但這一刻,鞦韆雪隱藏的那種黑暗氣息,在另一種表現形式下,讓在場的大半部分人都品出來了,雖然那些把鞦韆雪定位成光與柔的化身的人,完全無法把那種被吸引的感覺用語言總結出來,只能總結於那套爲她量身定做的禮服,但時一卿還是有種下意識的不悅感。
他不是怕鞦韆雪帶着好玩的衝動暴露自己,而是她那種只有他可以窺見的另一面,突然被這麼多人曲解的欣賞着,頓時圍繞在時一卿周圍的空氣都冷了。
“這就是林家的小公主啊!果然是掌上明珠啊!”有人驚歎。
“這樣的寶貝,怎麼就不是我們藍家生出來的呢?”有人羨慕。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前段時間我們一起到孫女,那林老頭就神神秘秘的樣子了,現在想起來,哪那裡是神秘,明明就是偷偷的得瑟!”有人嫉妒恨。
遲見秋牽着鞦韆雪說了幾句開場話之後,因爲鞦韆雪出場而陡然安靜的大廳裡又開始慢慢熱鬧起來。鞦韆雪再是吸睛,這些長輩們也不好一個個輪着去欺負人,明顯這個用全身上下詮釋着“公主”一詞的女孩,純真得經受不住他們這些商人政客們的“親近”,於是這些人又開始穿梭於人羣中尋找起能讓自己駐足久談的同類。
歷來,豪門貴族的宴會就不只是爲主人而開,來結識其它參宴的賓客們纔是重點。
利用宴會這個平臺,他們可以接近自己平時難得見到一見的大人物,尋找自己同一戰線的盟友,於是很快,人羣就分成了一簇簇相互攀談的交流圈,只有一些跟着大人一起來的太子千金們才仍然將目光投在剛剛的焦點鞦韆雪身上。
女生們帶着刻意的高傲與矜持,遠遠看着鞦韆雪不上前,男生們利落的展現出自己最迷人的一面往鞦韆雪走去。
只不過還沒有等這羣人挨近鞦韆雪,橫空伸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就把鞦韆雪圈進了懷裡。
------題外話------
傳說中的萬更,我能說我寫了四天嗎……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