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鞦韆雪擡頭把憐舟冷周圍幾米的範圍都仔細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陷阱存在的痕跡,倒是她貓着腰移動了個角度時在憐舟冷身後看到了個定時炸彈。
“唔唔——唔唔!”
憐舟冷眼都急紅了,被綁住的整個身子都掙扎起來,雙腳往前踢着示意鞦韆雪快點離開。
鞦韆雪沒理會他的示意,跑到他身後那並不怎麼高科技的定時炸彈前,看了看裝置表上顯示的時間,她轉轉腦袋從一茶几上拿過一把水果刀來。
“你別叫了,當心把人叫過來!還有三分鐘,來得及!”
憐舟冷一聽果然安靜了下來,炸彈放在他身後,他自然是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時間的,就怕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讓鞦韆雪跟着他無辜喪命才拼命示意讓她走。
一時間,裝置表內秒鐘的滴嗒聲似乎被放大了,和繩子被割開的聲音相互呼應着。鞦韆雪神情鎮定,但手腳並不麻利,憐舟冷的雙手被綁得太緊了,一不小心就可能割到,而現在沒時間去小心翼翼。
“這種事我不專業,可能會讓你受點傷……”
“嘶!”鞦韆雪的話還沒落音,憐舟冷被綁緊的手腕上突傳來痛感。
束縛雙手的力道慢慢被鬆開,憐舟冷猛的往兩邊一扯,剩下的最後半根繩子被扯了開來。
估摸着時間還有一分多鐘,他迅速奪過鞦韆雪手裡的水果刀麻利的割開了腳上的繩子,將刀扔到一邊,撕開嘴上的膠布就拉着鞦韆雪飛速往樓下跑。
“快!跑遠點!”
出了房子兩人衝進半人高的花海中繼續往前跑,到點,震破耳膜的爆炸聲在身後轟然響起,帶起一層層如鍾錘般的氣浪衝散出來,兩人齊齊跳起趴到在花叢上。
炸彈的威力不小,整棟樓房都被炸開,泥石、傢俱的碎塊隨着氣浪衝出來砸落在周圍,兩人趕緊捂住頭埋下,憐舟冷抱住頭後又想到什麼,躍起身用身體將鞦韆雪瘦弱的身軀覆蓋住。
等了好一會兒,被氣浪衝擊的花都停止了搖曳,憐舟冷才慢慢的站起身來,“你沒事吧?”
鞦韆雪彎腰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搖搖頭:“謝謝憐舟冷同學。”
“……是你救了我,要謝也是我謝。”憐舟冷望了望瞬間變成一片廢墟的建築,撇開頭不自然的道,窩囊到被女生救的感覺遠沒有自己救別人的感覺來得好。
鞦韆雪看着他彆扭的側臉:“是憐舟冷同學救了我父母親在先吶。”
憐舟冷表情一滯,轉過頭來他對上鞦韆雪澄澈的眼裡理所當然的目光,莫名的不爽起來。
是因爲他救了她父母,剛剛她纔會不顧危險的救他,然後扯平,所以他剛剛護着她的動作換來了她一句謝謝,所以她的意思是……全都扯平了?
鞦韆雪淺淺一笑,望着眼前不到十分鐘突然變樣的景色,又看了看憐舟冷破爛的衣服下若隱若現的傷痕。
“這裡就是憐舟同學的家嗎?你的處境好像很危險呢。”
“我還有地方住,用不着你操心!”
啊?鞦韆雪瞪了瞪好看的眼:“我沒說要收留你啊!我家裡房間不夠住客人。”
憐舟冷臉色一黑,沒好氣的瞥她一眼,突然發現她兩邊耳垂上白白淨淨一片,那顆鮮紅醒止的血痣不見了。
“你終於願意把它袪掉了!”
鞦韆雪老實的點頭:“因爲不只你一個人說它可能會給我帶來危險呢。”
憐舟冷因爲看到那顆血痣不見認爲鞦韆雪終於領情而好轉的臉色又黑了下來,若是沒有別人的告誡,她是根本就沒打算信他了?撇開眼,憐舟冷乾脆懶得看她。
“哼!也不知道走什麼運這種事竟然還有別人告訴你,就讓你不信被人綁走最好!”
“憐舟同學覺得我應該憑什麼來相信呢?你都說最討厭我這種聖潔無辜的樣子了,萬聖節的晚上憐舟同學還準備要掐死我來着,我還是這副樣子沒變,又怎麼相信憐舟冷同學突然好心的告誡呢?”
鞦韆雪笑得溫軟,徐徐一翻話讓憐舟冷心頭竄起一股懊惱的無名火。
他哪有打算掐死她,不過是想試探下她而已!
的確她還是這副無辜聖潔的樣子沒變,但在他心裡的印象就在那一晚變了。
明明也證明了這個臉上總是洋溢着童話式微笑的女孩並不如表面那般單純無害,最能說明她跟那個女人的相像之處的,都那麼善於僞裝善於迷惑人不是嗎?
可偏偏那突然邪惡的微笑,報復性的惡作劇,還有那隻能瞬間麻醉他的小寵物,都在無聲的告訴他,她不一樣。
跟那個女人不一樣!
盯着鞦韆雪那正對他釋放治癒氣息的暖萌微笑,憐舟冷心裡的無名火像被扯開一個口子,火氣慢慢被泄了個乾淨。
他擡腳邁開幾步,仰身躺進一處沒被砸壞的茂密花叢中,金黃色的花朵被他壓在身下給他鋪成了一塊柔軟的金色地毯,他躺在上面望着天,臉上的肌肉神經放鬆下來,表情變得安靜,看起來頗有一副準備述心事的樣子。
鞦韆雪很配合的坐到他旁邊,屈起膝蓋雙手撐着下巴安靜的當他的傾聽者。
“起初我以爲你跟她很像。”
“她是我母親。”
“剛懂事的時候,我以爲我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我父親很愛她,非常愛,我和父親都以爲她肯定也很愛我、愛我父親。”
“周圍的親人朋友都對她很好,因爲她有着一副討人喜歡的性子,就算不笑,她那張臉就足夠讓人生出強烈的保護欲,而偏偏她還很喜歡笑,她看起來很喜歡小動物喜歡花花草草,無時無刻不讓人覺得她聖潔的就像一朵蓮花。”
聽到這兒鞦韆雪的眼珠動了動,她斜睨着憐舟冷,突然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中國人。
在這個白蓮花盛行卻惡名昭著的年代,這樣的比喻真的不是夸人的。
憐舟冷並沒有注意到鞦韆雪奇怪的視線,他將雙手枕在腦後,擺出看起來愜意得不得了的姿勢,嘴裡緩緩訴說着似乎帶着傷感的故事。
“在我以爲我會在這樣幸福的環境里長大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那些美好與幸福全都是一個虛假的表象。”
“偶然的一天,我見到了一個跟我長得非常像的女生,那女生看起來就比我大兩三歲,像我,更像她。我疑竇頓生偷了她的頭髮去做了鑑定,發現那個女生跟我身體裡流着同樣的血液時,我以爲我父親外遇了。”
“然而在我查我父親的時候,卻意外撞見我母親跟另一個男人在幽會,而那個男人竟然是我父親的朋友。我還記得當時的心情,就像晴朗的天空迎頭向我闢下來一道閃電,將我心臟都擊離了位一般,空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跟蹤她,像是那道閃電不夠猛烈一樣,又是一道道雷電闢向我,五臟六腑都給擊得碎落一地,從此都感覺不到身體裡還有什麼是完好的。
——我竟然看到,她每天,都會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
憐舟冷壓在頭下的手握起了拳頭,從那咬牙切齒的聲音裡鞦韆雪沒看他也能想像到他恨到扭曲的表情。
“而整天忙碌只在晚上才能見到她的父親卻一直被矇在鼓裡,把她當成寶貝寵愛着。我忍不住終於有一天想要告訴父親,卻在開口的前一刻聽到了那個女人橫死車禍的消息。父親知道後瘋了一般殘忍的殺了那位肇事者,此後他就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就好像那個女人還在一樣,每天回來都會爲她帶回一束花插到房間裡,仍然對我笑得慈愛假裝一切還那麼美好……”
“看到那樣的他,我什麼都不敢說了,我怕說出來他就真的瘋了,因爲他假裝的美好本就是一片虛像。”
夕陽貼近了地平線,金黃色的花海被染得一片紅橙,冬日的寒風帶着夜晚的陰寒刮在臉上,有些生疼。鞦韆雪隨手摘下一朵開得正盛的花,在憐舟冷停頓的當口隨口問他。
“他沒瘋,你瘋了,於是你就離家出走了?”
呃……
憐舟冷心中被回憶帶動的複雜心情被鞦韆雪腦洞大開的一句話給徹底攪沒了,雖然他的確算是離家出走了,但哪裡看出他像瘋了?
抹抹額頭他卻發現沒有一滴汗,翻了個白眼後他繼續把這個故事說完,權當是在解釋鞦韆雪心裡一直的不解吧。
“爲了懷念那個女人,他第一次違逆我爺爺不顧我的抗議,把我這個他唯一的兒子、爺爺唯一的孫子改了姓,跟着那個女人姓——憐舟。”
他爲了不想讓父親更傷心忍着不把那個女人的真面目告訴他,卻忍受不了將那個賤女人的性冠在他的名字前面。
可是爲了能躲到安靜的地方平靜的生活,一旦逃開家族的勢力範圍,他卻連自己原來的父姓都不敢用,要麼是他獨自面對敵人的圍殺,要麼就是又逃回家族接受庇護。
即使最終他逃了出來,卻還是要頂着那個女人的姓才能一個人靜靜。
“你知道嗎?有一種悲哀,是你最討厭的東西卻被你耳濡目染的學到了。”
他討厭那個女人的一切,討厭她的僞裝,討厭她的微笑,討厭她帶着聖潔純真的面具將所有人耍得團團轉。可是他離開家族後賴以生存的東西偏偏就是從那個女人那裡學來的春風般的微笑,陽光般的氣質。當那些他討厭的人被他的面具耍得團團轉的時候,他嚐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鞦韆雪爲他這句話輕輕側過頭,擡眼眺望斑斕一片彷彿另一個世界通道的天際,大眼睛裡流光溢彩,嘴角的弧度深得燦爛:“也不一定就是悲哀,世界始終都是這樣沒變過不是嗎?”
憐舟冷表情頓了頓,靜默了下來。
突然這時候在花莊外響起了汽笛聲,一連串的皮鞋敲擊在地上的聲音聽起來氣勢洶洶的感覺。
憐舟冷一個彈跳站起身,隔着半人高的一片花海與那邊七八個黑衣人遙遙相望。鞦韆雪扔掉花朵亦緩緩站了起來,意外的看清了對面黑衣人中領頭的人竟然是風魄。
旁邊還站着一身黑色修身西裝的風華。
鞦韆雪第一次見風華這樣的裝束,不同於學校裡穿着白色襯衫歡脫又囂張的痞子大姐形象,黑色長髮被她高高紮成一束馬尾,從頭到底的純黑衣着加上她此時凜厲的眼神,周身透着股和風魄一樣的肅殺之氣。
不過在看到憐舟冷身邊的鞦韆雪時,她冷冽的眼底彈出一抹驚訝。
轉頭她看了眼風魄,風魄神色未變,擡腳往這邊緩緩走來,風華和身後幾個黑衣大漢也一齊朝這邊邁近。鞦韆雪扭頭看憐舟冷,發現他周身的氣勢也起了變化,帥氣的臉崩緊了線條,眼眸微眯成線盯着對面爲首的風魄,嘴脣微動。
“你快走!”
說完他神形戒備邁開了步子朝前迎向了風魄一行人。
“不用這麼緊張,我可不是來殺你的。”風魄走到中間停下,嘴角噙着絲笑看着憐舟冷:“我說過,只要你有那個運氣被人救下,我就給你一次成長的機會。之後若再讓我遇到,還的就不是上一輩的仇了。”
憐舟冷站定在風魄面前,試探性的冷聲道:“只要是你不牽扯無辜,隨你的便。”
他指的是鞦韆雪,然而風魄卻似乎想到了其它。
“宮澤家族的人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提無辜?不過沒關係!不禮貌的事我不需要跟日本人計較,和當年的我一樣,你宮澤冷無辜,所以我給了你被人救下的機會。那麼以後,宮澤家未來的家主,我期待你的成長。”
憐舟冷盯着風魄不說話,雙拳緊握。
若是風魄殘忍一點或許他心裡還會坦蕩一些,但得到風魄公平到有些仁慈的對待,他卻要比被他鞭打還要難受。他討厭憐舟這個姓,同樣也不喜歡宮澤這個姓,他討厭那個讓他揹負了這麼多血仇的家族。
“你幹什麼?!”
憐舟冷突然伸手攔住想要越過他往他身後走的風華戒備的大喝一聲。
風華緩緩側頭,盯住他的眼神森冷:“不關你的事!”
十多年前的滅門之仇刻進了她的腦子裡,仇人的孫子就站在眼前,風華做不到像風魄那麼冷靜。當年風魄拖着重傷的身體帶她一路血雨腥風的衝出來,這麼多年他們兩兄妹在苟且偷生中謀出了這條血路,何其不易!
她只恨之前沒有將憐舟冷打殘!
憐舟冷以前不知道風華和他有着上一代的血仇,在學校自然沒多關注她,知道了她是墮魂幫的大小姐兼右護法,哪會輕易放她過去接近鞦韆雪。
伸出的手臂像一堵牆,完全無視風華眼底浮動的仇恨。
“我要是你,得赦之後就趕緊跑回家老老實實的呆着,別忘了T市是誰的地盤,我想慕家很有興趣瞭解你同學程浩的死和山口組還有你的關係。”
風華自然也不會告訴憐舟冷她和鞦韆雪的交情,拋開他們之間的世仇,就立場上,憐舟冷這種背景的人也只會給單純的鞦韆雪帶來的無盡的危險,就像爲了鞦韆雪打抱不平的程浩只是將憐舟冷打了幾拳,就被暗中保護憐舟冷的人扔進江裡餵魚一樣。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
就算現在暗中保護他的人全部倒於這兩史妹的腳下,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他所剩多少力量就要用上多少力量。
鞦韆雪站在他們身後雖是把話聽清了,卻是完全沒懂風華和憐舟冷的啞謎,都沒容她分析出些什麼,就見兩個人交上了手。
從之前住在風家別墅見到風華受傷時鞦韆雪就猜到她也是個能打的,與憐舟冷這個比她個子高的男生對上,風華氣勢上絲毫不遜色。
兩人沒拿刀槍徒手近搏,拳腳翻飛,手臂猛烈撞擊的力道在空中劃出破空聲,你來我往在眼花繚亂的招式中。
風魄看着並不上前,後面幾個黑衣大漢也沒有幫忙的意思,他們知道大小姐的身手並不輸於憐舟冷,況且憐舟冷還受了傷。
在憐舟冷揮拳擊她上身上,風華動作極快的蹲身一個掃腿攻向憐舟冷的下盤,憐舟冷反應過來立刻改了攻勢,雙手撐地提腳翻身險險站穩又迎來風華遠遠飛來的一個側踹。
他悶哼一聲後退幾步,被踹中的肺部劇烈的抽痛,想是肋骨斷了。
風華沒有收勢還想要欺近,又掃出的一個邊腿在看到鞦韆雪突然闖進視線時及時的剎住了車。
------題外話------
143章訂閱前三名:月夏傾城,梓潼880203,夢戲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