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歡迎各位同學來到市一中,高中和初中不一樣·····”
葉安然她們到禮堂的時候仍舊遲了,錯過了在這之前的班級集合,對於班主任什麼的完全不認識,現在當然也找不着班級的所在位置。張雯探頭往裡面打量了一番,瞧見大家都在專注的聽臺上激昂的演講,回頭招了招手,葉安然和塗露立刻會意,三人貓着腰躡手躡腳的竄到座位的後面幾排,葉安然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笑着剛想坐下。
“這位同學,有什麼問題嗎?”話筒的音效在這個年代實在算不上好,混音重,偶爾還會伴隨着奇怪的尖叫聲,但這句話聽起來卻異常清晰,鴉雀無聲的禮堂裡餘音很長,一千多雙眼睛齊刷刷的循着臺上講話的人的目光看過去,葉安然茫然的朝四周望了望,又將目光看向一邊刷白了臉的張雯和塗露,這才遲鈍的發現她現在正處在禮堂的最高點,因爲大家都坐着,而她剛剛一時激動竟然沒坐下就直起了腰,而禮堂是那種階梯式的座位,最後一排尤其醒目,想不注意到都難,顯然,此時大家的目光定點就是她,當然臺上那位演講者,看這架勢可能是高中部的校長,嘴裡說的也是她。
面對着這麼多雙殷殷看着她的眼睛,葉安然頓時有種想把頭埋在地下悶死自己的強烈慾望,就剛剛那種情況她根本沒聽到臺上具體說些什麼,耳朵裡只飄過兩三個什麼高中,初中之類的名詞,但此時又不能不回答,讓臺上的校長大人尷尬了可就糟了,還是自己丟臉安全點。
葉安然在腦子裡迅速衡量了利害關係,隨即握緊汗溼的手,她擡起頭,黑亮的大眼睛看着臺上的人,扯起嘴角的笑,聲音清亮:“校長,請問高中三年我們應該怎樣充分利用其價值?”
這問題雖然簡單卻有一定的長遠性,這也是葉安然前世高中畢業時一直懊惱的事情,剛進校的同學很難意識到其中的重要性,畢竟三年在大家的意識中還是很長的一段路,實際上卻不然,往往大家還在迷迷糊糊的時候就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坐在了高考的考場裡,而中間三年似乎並沒有得到很好的結果。
校長咧着嘴笑了笑,拍拍話筒,輕咳一聲說:“這位同學的問題很好,現在有同學可能認爲三年時間還很長·········”
大家的注意力又轉回臺上,葉安然長吁一聲,坐了下來。
“老大,你好棒啊!”一散會,張雯就跳到她面前,捧着個臉,激動的張牙舞爪,塗露也扒拉着她的衣袖,兔子眼熠熠生輝,“對呀,對呀,老大,你膽子好大——”
葉安然眼角抽了抽,趕緊拉着這兩位大仙走人,被這麼多人盯着的感覺可不好受。
回到宿舍時,大家也已經陸陸續續的回來了,瞧見她們三人,立刻圍上來,嘰嘰喳喳的詢問她們下午的去向,看來班級的位置比較遠,大家並沒有看清楚她,葉安然此時無比慶幸宿舍之間還不太熟悉,要是張雯的話,怕是看身影就能認出她來了。
不過,她立刻注意到這位大嘴婆躍躍欲試了,趁着她開口的前,葉安然先一步上前,說:“你們看到了班主任了嗎?“
全場詭異的靜默了幾秒。
“哎,別提了——“依舊是其中最高的那個女生率先開了口,葉安然記得她好像叫許菲,長的歸於大衆類,個子卻跟張雯有的一拼,對她而言同屬於仰望行列。
許菲悶悶的嘆了一口氣,其他幾人也立刻跟着垮下臉,張雯逮着個說話的機會,疑惑的問:”怎麼了?“
“我們班班主任竟然是一個頭頂沒毛,身高哈比的面癱小老頭!”名叫劉琳的清秀女生話一出口,葉安然就樂了,這句子用的還真押韻!不過其他人卻沒空管這些,頓時愁眉苦臉的附和着點點頭,看來這班主任還真是不受待見啊,張雯的情緒也低了下來,
塗露皺着秀眉,訥訥的問:“真的這麼差嗎?”
、“背面可能好看一點——”半響,許菲擠出這麼一句。
第二天上午,葉安然總算見到了傳說中的班主任,因爲軍訓前要先弄個開幕大會,分排,順便見一見自己班級的教官,而當各班班主任領着教官走過來時,走在前面昂頭挺胸繃着臉的小老頭,大家想不注意都難。因爲學校班級是按進校成績來分的,葉安然他們班是一班,也是學校四個重點班之一,同樣的也是大家重點關注的班級,瞄過旁邊二班班主任溫和斯文的笑臉,一班的同學此時恨不得閃到二班的隊伍中去,人家那邊喜慶歡快,他們這邊烏雲壓頂,愁雲滿面。
葉安然此時也明瞭了許菲那句話的深層含義,擡頭望了望不遠處陽光下熠熠閃光的大腦門,嚴厲非常的小眼睛,一向自詡淡定的她也凌亂了,看這樣子高一一年怕是不好混啊。
面癱臉老班一走近,原本竊竊私語的班級隊伍立刻安靜下來,他滿意的在隊伍前後來回踱了幾番,最後返回原地站定,指了指身邊站着的黑臉軍人說:“廢話不多說,這是你們的教官——李鋒教官,大家歡迎。”聲音平板嘶啞,愣是感受不出一點歡迎的意味,葉安然站在最前排聽得咯得慌。
那教官也不在意現場壓抑的氣氛,筆直的向前一步,敬了個禮,聲音低沉有力的說:“大家好,我是來自李峰,在下面的一週裡擔任你們的教官,根據校領導的指示,我會好好的訓練你們!”
此話一出,全班都白了臉,傻子也聽懂了所謂的好好訓練是什麼意思,怕是這一週裡都得被練得半死不活了,瞧着其他幾個班其樂融融的樣子,他們十分懷疑這位校領導是自家班主任,看着前面這兩位,面癱程度不分上下,估計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私底下狼狽爲奸也不是不可能。大家越想越驚心,眼中俱是驚恐,心裡哀嚎聲不斷:接下來的六天半該怎麼過啊?
“軍訓下午開始,兩點鐘在操場集合,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遲到!解散!”不容辯駁的嚴厲語氣,讓大家敢怒不敢言,立刻一鬨而散。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一回到宿舍,劉琳就化身咆哮姐,拽着許菲衣領一陣怒吼,許菲依仗身高優勢,一手掙脫了她的折磨,用力的坐在牀上,“這日子沒法過了!”
“你其實可以不過——”趴在桌子上寫東西的王雪,扶了撫眼鏡,輕飄飄的吐了一句。
許菲用力的瞪了她一眼,對着坐在上鋪的葉安然哀嘆:“葉老大,爲什麼你還這麼淡定呀?”
“那是,這可是我們老大的獨門功夫——唔——”王雯嘴裡塞了滿滿的,一說話,餅乾屑噴了一牀,趕緊用手仔細的拍起來。
“其實——”瞧見宿舍幾個人都望着她,葉安然頓了頓,笑着拿起鬧鐘楊了楊,道:“還有一個小時就到兩點了,你們不休息麼?”
“啊——睡覺睡覺~~~~~”許菲跳起來,蹭蹭蹭爬上對面的上鋪。
睡着她下鋪的女生立刻憤怒的抱怨:“喂,你慢點,牀都要塌了!”
回答她的是輕輕的鼾聲。
葉安然失笑着搖搖頭,也躺了下來。改變能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其實是很不錯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