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這‘大夫人’的稱呼,主要是阮元沛這名字造的孽,元沛元沛,不就是元配麼?但造就這戲稱的原因還有一段故事的。
阮元沛是八年前從帝都特警隊調派到B市特別刑偵隊當副隊長的,那時候元沛才22歲,年少氣盛,雖說服從上級安排,其實心中忿忿。畢竟他在特警隊中年紀最輕,卻是精英中的精英,且官場交際那一套也了得,可是面面俱到的全能人才,卻也因此招了妒,才被明升暗降。
讓原特警精英去當地方刑偵隊副隊長不是用大炮轟蚊子——大材小用麼?
阮元沛可不甘心,今天他服從安排,卻是野心勃勃,滿心思量着如何回到自己應該待的位置上。
那時候的他並不相信有‘一失足成千古恨’這種事。
然後元沛遇上了燕十六,一位名字十分武俠,性格十分豪邁的上司,還有一羣沒事愛起鬨,閒着很八卦的隊員們。他是空降部隊,纔來就當上副隊長,原本準備好應付打各方而來的壓力,結果毫無壓力地,他受到了B市特別刑偵隊全體的熱烈歡迎。
元沛被一衆隊員那地下黨找到了組織般的熱情給唬住了,愣愣地聽着紛紛亂亂七嘴八舌的講話。
“嗚……副隊長,隊長以後就交給你了。”
“我們會全力協助你,請用心管好隊長吧。”
“那個……聽聞你應付上面很有一手對吧?我們看好你!”
“同志辛苦了,以後有什麼意見儘管提,別讓自己委屈了哦。”
“年輕人,正所謂路漫漫其修遠矣,誰一輩子不受點挫折?你任重而道遠,不要輕易言敗。”
“別聽他們的,這職位福利好,工資高,絕對是成功男人的首選。”
就在這一片詭異的聲音中,燕隊長終於發揮領導的權威,壓了壓手,讓隊員們安靜。而後發表他對副隊長的第一個感想:“唉,元沛這名字不就是大夫人嘛?”
“唉,是這樣嗎?”
“是喲,跟這副隊長之位簡直是天作之合。”
“恭喜恭喜。”
“我有預感這一回的副隊長會幹長久一點。”
“啊,這回真是寶馬遇上伯樂了。”
“配,絕配了,大家鼓掌歡迎大夫人副隊長。”
又在這一片詭異的道賀聲中,燕隊長繼續亂入:“唉!這是我的大夫人,你們要叫大嫂。”
因此,大夫人只有燕十六能叫,別人都叫他……大嫂。
記得始作俑者當時是這麼安慰他的:“哈哈,沒關係啦,反正我女人死得早,沒有人會上來給你刮子,安心吧。”
不,他一點也不安心。
之後阮元沛終於瞭解到這位隊長的瘋功毀績,據聞燕隊長就任五年間,共60個月,讓整個機關的破案率提高50%,同時讓開支提高20%,並且是歷來獲得上頭警告批評最多卻還能穩坐隊長位置的第一人。燕隊長似乎政治後臺巨硬,因此所有矛頭都指向副隊長,這就是燕隊長五年來氣跑副隊長二十餘人的主因,也是隊員們積極逃避升職的誘因。大家都對副隊長一位望之卻步,燕十六實在是空前絕後的難搞,後來阮元沛每天爲了栓好這頭狂牛已經夠累,哪有空管什麼鴻鵠之志,先應付這隊長製造的麻煩再說。
不知不覺間就度過了‘蜜月期’,阮元沛成爲B市機關公認的大嫂。
記得第一年年會上B市市長那位面目慈祥的笑臉虎是這麼對他說的:“好傢伙,果然對得住元沛這名字。”
再後來老夫老妻了,燕十六更是經常拿這個開玩笑——“這是我的大夫人,要搶就先問過我的拳頭。”
阮元沛一直以爲這種生活會維持很久,至少他沒有想過結束的一天。雖然燕十六很麻煩,卻也是他唯一真心信服的隊長,燕十六正直,拳頭硬,講義氣,雖然不是一位好領導,卻是一位好兄弟。
他想不到燕十六會因他而死,硬塞給他一輩子都還不完的人情。
如果燕十六真的還在,或許會是最好的情況。
想罷,阮元沛自嘲地哼笑。
燕十六剛剛坦白完重生過程,聽這一笑便挑高了眉,他了解自己的搭檔,通常這樣笑就代表大夫人要出手了。
果然,阮元沛打量燕十六一遍後問:“那你記得燕十六的身份證號和勞保號?”
十六原本做好準備應付任何情況,但沒想到會是這種問題,他瞠目結舌,狠狠地撓着腦袋:“喂喂,你這是什麼鬼問題?這些不都是你在管嗎?我哪裡記得。”
元沛扶額輕嘆,心想……答對了。
“那你記得什麼?”
“每一次行動的佈置,例如上一次吧,我們的安排是這樣的……”十六興致勃勃地講述最後一次任務的佈置計劃,講到激動處更是拍得車窗咣咣作響,鏡片上留下一道道掌痕。
阮元沛不動聲色地聽着,看着,漸漸地少年和中年的形象重疊,竟然是那般的神似。他不覺得咬住指節,細細思量重生的可能性。如果不是重生,那麼這又是多麼可怕的騙子?在燕十六死後不過三個月,最後一次計劃的失敗充滿疑點,他不得不懷疑這其中可能有着巨大的陰謀。
看見這動作,燕十六泄氣了:“嘖,你根本不相信我,真是浪費表情。”
阮元沛挑眉:“哦?要是我不相信,你又準備怎樣說服我呢?”
怎麼樣說服?燕十六一咬牙,按得指節咯吱作響:“哼哼,別以爲老子變年輕了就好欺負,要不要打一架?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我現在年輕力壯,身手可不差呢。”
“……”
“還有,老子現在窮,不管醫藥費。”
恍惚間,阮元沛好像看見以前找他幹架的燕十六,那時候的燕十六管醫藥費。
“我知道你很窮。”阮元沛掃過這身落泊的衣裝,不禁失笑,最後定位在少年蹙緊的眉心上,他狀似隨意地發問:“既然你來了,又有什麼計劃呢?”
燕十六挑眉,轉手指向車外不遠處的燕宅,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把兒子認回來,再把膽敢將球球變成Gay的混賬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你……這是犯法。”阮元沛扶額。
“怕什麼,你幫我處理。”十六說得豪氣萬丈,進入完全無責任狀態。
阮元沛再扶額,不禁掏出香菸來抽,順道閃過伸來討煙的手,淡淡地訓道:“你還未成年吧?”
“操!”燕十六對未成年極度不爽,撐着頜咬牙切齒。
阮元沛抽一口香菸,菸草的味道讓他變得冷靜,再看對面忿忿不平的臉,他不覺失笑:“首先,燕裘不可能輕易接受你,不記得那一拳了?我猜那個因爲冒認燕十六而被揍的傢伙就是你吧?”
提及這,燕十六立即委屈地搓揉臉頰:“球球都不願意聽我解釋。”
阮元沛挑眉,訕笑道:“要是那一天我死了,又變成個土老帽跑回來認你,你會相信嗎?”
“當然。”十六答得順溜。
挑高的眉更加高挑,阮元沛笑問:“爲什麼?”
“反正能爲我解決所有疑難的肯定就是大夫人你啦。”
這答案令阮元沛深感無力,他重重嘆息,將菸蒂彈出車外並發動了汽車。
“去哪裡?”十六瞪瞪是駕座上的人,又看看燕宅。
元沛一邊駕車一邊回答:“以你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接近燕裘,先跟我回去……我會幫你處理。”
燕十六熱淚盈眶:“哦,果然是我的好夫人,賢內助。”
阮元沛額角上青筋狠狠地抽搐:“別叫我夫人,你現在只是個鄉下小子。”
“切。”燕十六撇着嘴,拍拍司機的肩膀:“先等等,我還有東西留在樹上。”
“……你究竟在樹上幹什麼?”
“我住在上面盯哨。”
“盯哨?”
“嗯,爲了尋找認親的突破點。”說着,燕十六已經下了車。
阮元沛脣角輕抽,看着這瘦削的身影三兩步跑到樹下,利索地上樹,沒多久就揹着一隻麻布袋跑回來。
“開車吧。”
阮元沛默默地駕車離開小區,眼看這小夥整個人貼在車窗上盯緊燕家宅子,他乘機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燕十六微怔,立即明白是問這身體,就回答:“吳水牛。”
車子一陣滑行。
“喂,你幹什麼?喝醉了嗎?”十六送給元沛一顆白眼,唸叨:“不行就由我開吧,真是的。”
這一刻,阮元沛有把這人踹下車的慾望。
“喂,究竟去哪?”
“回家。”
“唉?”
“回我家!”
“……”
“怎麼?不願意?”
燕十六眨眨眼睛,一手抽着褲頭,另一手扒了扒衣領,埋怨:“大夫人,你都能帶我回家了,就不可以先給我買套衣服嗎?這水牛的衣服太大了。”
阮元沛額角青筋暴跳:“用用腦子,凌晨三點有哪家賣衣服的還在營業?”
“也對,那你的衣服借來穿穿。”
“喂!住手!”
車子又一陣蛇行,豔紅色尾燈在深夜的公路上劃下嬌嬈光弧,最後寶藍色小車熱情親吻電燈柱,發出最後一聲哀鳴,熄火了。
二人下車,默然注視青煙嫋嫋的車頭。
“吳!水!牛!”
阮元沛暴吼,側過臉就見這小鬼已經提着褲頭躡手躡腳地走過了一半馬路,他氣得頭頂冒煙,立即拔腿追上。
“哎!大夫人息怒呀!”
十六隻能玩命地跑。
飄過……我已經盡力更了……還在寫前文番外呢,命苦唉命苦……
至於有人問這是不是父子文?
我只能很負責任地回答:我現在回答大家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爲,畢竟我不能預知未來,因爲我的腦子每一刻都在想不同的東西,所以我只能告訴大家,所有攻攻候選的年齡都比燕十六年輕,所以牛下是不騙人的(某霧十分嚴肅地聲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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