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年熙文記着宮裡良妃的死,也清楚的記得當時因爲四福晉給良妃喂下了致命的蓮子羹連胤禛都受到了牽扯,還是太子出面說的話,纔將這件事情平息了下去,但也因爲此,謀殺了良妃的錯處一直有一部分背在了四福晉的身上,讓八阿哥爲此處處跟胤禛做對,也所以到了雍正朝,八阿哥的下場纔會那麼慘。

年熙文淡淡的笑着,將一朵新剪下來的玉簪花別在了髮髻上,於是又帶上了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花香,該她出場的時候到了,胤禛這次一定會看到她的好。

坐在亭子裡看書的胤禛顯的很悠閒,年熙文知道越到後期胤禛便似這般越清閒,她緩步走了過去,福了福身子。

胤禛擡眼看了看她:“起來吧,可有什麼事?”

“爺不必爲現在的事情煩擾,我有法子。”年熙文說的很篤定,彷彿確實知道胤禛是怎麼想的一般。

於是胤禛的眼裡也多了幾分興致:“那你說說,你的法子是什麼?”

年熙文微微往前站了一步,將她柔美的五官清晰的展現在胤禛面前,那一雙清澈又帶着淡淡的憂傷的眼泛着點點的水光,是何等的誘人:“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無憑無據定不了罪,不過是要個合適的人去壓一壓,皇上現在不喜歡八阿哥,八阿哥越是有動作,皇上越不喜歡,越不想理會,越忌憚八阿哥,皇上就會越將這件事淡忘。”

年熙文說的到也在理,胤禛便微微頷首。

年熙文心裡的喜悅一閃而過,聲音裡也多了幾分柔美,彷彿羽毛一般拂過人的心田:“不過是要委屈委屈福晉去跟太子妃好好說說,只要太子出面這事情就能解決,福晉一向大度又爲爺着想,想來一定不想牽扯上爺,願意爲爺辦這件事的.....”只要福晉去求了人,那也就等於認了多半了,這個罪名背在身上,她能叫福晉一輩子如鯁在喉,不得安寧。

胤禛的眼好似漆幽深的寒潭,幾乎能將人吸進去,年熙文一點都看不進去,只有滿滿的自信,滿身的風情。

有個慵懶的聲音,還帶着幾絲笑意:“年側福晉在說什麼?我爲什麼要去求太子妃?”

年熙文一驚,一回頭見是權珮過來了,心也不由得緊張了幾分,只是又想到犯錯的是權珮跟她又沒有什麼關係,底氣便又足了幾分:“福晉也許覺得我說的不中聽,但事情既然因爲福晉而起,福晉自然要爲爺擔當,難道福晉願意看着爺爲這事情爲難?福晉一向賢惠爲爺着想,想來不是假的。”

權珮打量着年熙文,看她的穿着打扮也確實是精心準備下的,眼裡的笑意越發多了,好似在看個小丑,反問:“什麼事情是因我而起的?”

這個時候了還裝糊塗,真是可笑,年熙文也笑了笑:“良妃娘娘的那碗蓮子羹不是福晉喂下去的?”

這個年熙文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消息,怎麼就這麼篤定?

曉月服侍着權珮坐下,轉頭笑看着年熙文:“不知道年側福晉是從哪個嘴裡聽到的消息,怎麼會傳成這樣,明明是新進門的晳大奶奶喂的良妃娘娘,怎麼到了您這就成了福晉?是您沒聽清楚,還是故意想成了福晉?”

年熙文的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她想呵斥曉月,卻還是下意識的轉頭去看胤禛,可胤禛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只是專注的瞧着權珮:“是不是有人故意亂嚼舌根歪曲事實了?要不就叫人去查一查。”

這意思,事實真如曉月所說?那她剛纔說了那麼多又成了什麼?難怪所有人都帶着笑意看她,她還大度的想要笑就在笑一會,等以後就在笑不出來了,原來別人都是在笑她,笑她的無知笑她的滑稽,她的臉頰紅了又青青了又紅,自重新來過,她還從來沒有失算過,沒有這麼狼狽不堪過。

她聽得權珮道:“算了,我懶得跟這些人計較。”

這話讓年熙文渾身打了個哆嗦,好似她是何等的輕賤,叫人看不起,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覺得所有人都在嘲諷她,讓她恨不得就此消失。

權珮轉頭打量着年熙文,笑了笑:“以後別聽別人道聽途說了,念你畢竟是好意,我也就不計較了,下去吧。”

年熙文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回素心閣的,只是剛進屋子就忽的軟倒在了地上,只模糊中聽到紫煙的驚呼聲。

亭子裡胤禛握了握權珮的手:“你總是這麼好性。”

權珮笑了笑說起了別的:“皇上肯定心裡不高興,你想法子安慰安慰吧,即便不想爲朝廷上的事情顯的急功近利,但皇上是皇阿瑪,關心總是理所當然的。”

“好,我聽你的,知道該怎麼做。”

所有人都在爭權利爭人脈,可是卻忘了,只要爭取不到皇上的心,到頭來一切都是空的......

皇上最近心情確實不好,良妃去世,底下的兒子又有不少動靜,他覺得疲累的時候便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說胤禛求見,略頓了片刻才叫進來。

“這是新疆的汗血馬,兒臣尋了好久,皇阿瑪要是心情不順暢,也可以騎着寶馬散散心。”

胤禛向來是個少言少語,連面上的表情都不多,做事太過較真,不免有了刻薄的名聲,因爲知道他這個皇阿瑪心情不好,所以特地尋了寶馬來叫他開懷?

這麼多的兒子竟只有這個冷清的兒子會有這樣的想法,康熙不知怎的眼裡漸漸有了笑意:“瞧着確實是好馬,到難爲你有心了。”

胤禛看着微舒了一口氣,面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很多:“皇阿瑪喜歡就好,您往常也可以給馬喂些料,這樣馬也能認下您。”

竟還知道引誘着他多多活動。

康熙的心情好了很多,擺了擺手:“行了,朕明白。”難得心情好,便叫胤禛陪着一起到御花園走動說話。

果真人心都是肉長的,用心待人,結果也就不一樣,康熙溫和的同胤禛說起他們兄弟小時候的事情,連胤禛這個少有表情的人都聽的滿面笑意,偶爾附和着康熙說兩句,叫康熙越發有了興致。

慈寧宮的小太監找到了康熙,喘勻了氣才上前道:“皇上,太后想請您過去一趟。”

康熙難得的好心情,因爲這句話,忽的就減少了大半,太后找他過去無非是要訴說她的清白,只是清白不清白不是口頭上說說就行,康熙的情緒本來不好,連太后也跟着胡鬧起來,於是對太后難免也有了不滿,只道:“朕今日還有些政事沒有忙完,等改日閒了在過去。”

太監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但皇上開口沒有他質疑的份,便只應了一聲,躬身退了下去。

打發走了小太監,康熙到還跟胤禛多說了幾句:“等過些日子去了暢春園,朕親自試一試這匹寶馬!”

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忽然就恨起了自己,竟然聯合外人來指證她,半輩子的努力就這樣功虧一簣,叫她幾乎受不住,連佟家的人她也不大使喚的動,因爲皇上也開始冷淡她了,她不過是遲暮的老人,隨時都會死,八阿哥籠絡人心的手段也不是別人所能比擬的,太后便真正的被孤立了起來。

幾年前的意氣風發好似還在,當時覺得自己甚至能做武則天,只是歲月不饒人,老天也幫不了她,現在做什麼都有心無力,躺在牀上便只能看見四四方方的四個角,什麼都做不了,好似是一夜之間,太后原本花白的頭髮徹底白了,連臉上的皺紋都多了幾條,這樣才讓人更真切的感受到了即將消逝的生命。

天下人只知道,太后病重,皇上親自侍奉湯藥,是個堪爲楷模的孝子。

胤禛將新買回來的畫眉鳥掛在了廊下,看着權珮親自給鳥餵食。

“太醫說太后得了癔症,人也不大清楚,總是胡言亂語,宗室的福晉們不免要去看望,又怕太后控制不住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

“皇上是擔心太后說出有辱他名聲的的話麼?畢竟是要做大孝子,做天下楷模的。”

胤禛嘆氣:“反正是瞞不過你的,大抵就是這樣吧,我是沒想到,皇上會親自點了你一手掌管照顧太后的事情。”

原來要說的是這個事,權珮笑着轉頭看胤禛:“那可要恭喜爺了,可見皇上越來越信任爺了!”

“你怎麼不說皇上也賞識你,放着太子妃和貴妃不用,偏偏就挑了你。”

丫頭端了清水上來侍候權珮淨手:“我還不是取決於你,皇上要不是認準你心思純良,忠心無二,這事情必定也輪不上我,所以可見我們早分不出彼此了。”

“我們早分不出彼此了”這話到叫胤禛怔住了,細細品味了好久,面頰上忽然好似開出了燦爛的花,讓一旁侍候的丫頭們瞪大了眼,原來王爺也可以笑的這樣燦爛。

他笑着隨着權珮進了屋子,看着她收拾東西:“慈寧宮裡我已經打點過了,有什麼事你叫宮裡的劉太監來找我,我會立馬過去,皇上也分派了人給你的,你只管用,只要做好了皇上給的差事,其他的一切就都不算錯。”

權珮擡眸看他:“真當我是小孩子?”

胤禛擺手:“我瞧着你是女英雄。”

難得的一句笑話,到還是逗得權珮輕笑了一聲,明媚的好似六月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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