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雲梢鳴蟬叫,屋檐低懸暗影搖。
“吱!吱!吱!”
突然,一聲聲尖銳的哨聲劃破寧靜的夜空,猶如一張寫意的山水畫被人生硬的撕碎。
正在寮房裡熟睡的和尚們被突如其來的哨聲驚醒,一個個鯉魚打挺,迅速的摸出放在牆根的棍棒、短劍,甚至是喝水的水瓢,一個接一個,一下子衝出房門。
四處張望,卻看到周雲飛與兩位師叔笑眯眯的站在房門外的空地上。
“怎麼回事?”和尚們被眼前的一幕弄的糊里糊塗。
玄元上前對周雲飛問道:“師兄,什麼情況?”
周雲飛並未答話,他的傷勢痊癒,但是距離開口說話還有一段時間。
他拿起掛在胸前的哨子,放在嘴裡,又吹了起來。
衆僧捂着耳朵,被這尖銳的哨聲煩躁的不行。
小珠子上前一把奪下週雲飛的哨子,不滿道:“師兄,我們正在睡覺呢!你煩不煩啊!師叔,你也不管管玄覺師兄!”
同方大師面帶笑容,接過小珠子手裡的哨子,卻又放到自己的嘴裡,繼續吹了起來。
和尚們奇怪,不過這次可沒有人敢上前奪下哨子。
同方大師吹了半響,心滿意足的說道:“玄覺,你別說,這個齊師傅新造的哨子,聲音真脆,帶勁兒!”他轉而向和尚們說道:“前些日子,咱們被兩個胡僧欺負到了家門,你們有什麼想法沒有?”
和尚們低下頭,說到這事兒,肯定大家誰的心裡也不好受。可是沒法子呀,的確是自己技不如人,打不過人家。
同方大師看着大家滿臉羞愧的樣子,滿意地點點頭,道:“昨天,玄覺找我和你們的同明師叔有事商量,他現在不能開口說話,比劃了半天,我們才弄明白。商量的這個事和你們大有關係。”
和尚們一聽和自己有關,全都豎起了耳朵,只聽得同方大師一字一頓的說道:“從今日起,咱們海瀾寺將要執行,速成高手大作戰!是這麼說的吧,玄覺?”
同方大師話說一半,把頭轉向周雲飛問話。
周雲飛差點沒樂出來,強繃着臉子,用力的點點頭。
“速成高手大作戰?什麼東西?好吃嗎?”和尚們小聲地議論着,各自討論着這個從未聽說的玩意。
“小珠子,你過來,把這些丹藥發放下去,每人一瓶。”同明大師從隨身攜帶的一個木籃子裡掏出一個一個的小瓷瓶,讓小珠子分給師兄弟們。
玄苦拿到小瓷瓶,小心的打開,湊到鼻子前一聞,驚歎道:“師父,這不是咱們悟衣禪的獨門丹藥活絡丹嗎?你怎麼這麼大方?平時練功的時候,怎麼問你要也不給,看得緊着呢!”
同明大師老臉一紅,低吼道:“數你話多,要不是看在玄覺的面子上,我纔不給你們!”
和尚們一聽,一齊向周雲飛道謝,周雲飛連忙擺擺手,心想:“一會兒你們還得罵我呢!”
“行了!趕緊把丹藥收好,一個月只有一瓶,你們各自服用,多了沒有。節約着用!”同明大師心疼的看着和尚們手裡的小瓷瓶,這是他花費了數月功夫才煉製而成的存貨,原本打算行醫救人的時候才用,如今一下子用掉,心裡有些肉疼。
同方大師見衆僧收好丹藥,收起笑臉,將小哨子交給周雲飛,對衆僧說道:“照着你們玄覺師兄的模樣,他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誰敢偷懶,我一腳蹬飛了他!”
和尚們噤若寒蟬,站立着一動也不敢動。
周雲飛活動活動手腳,向下撲倒,四肢着地,像一隻壁虎在地上爬行,惹得衆僧哈哈大笑。
玄慈、玄悲從小練武,對這個姿勢見也沒見過,兩人同聲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蛤蟆功!哈哈哈!”
和尚們聽他倆這麼一說,才端正心思,紛紛議論,“這就是歐陽鋒前輩的成名武功?”
周雲飛不斷地翻着白眼,心裡腹誹着旁觀的和尚們的清閒:“你們笑吧,一會兒救笑不出來了!”
壁虎功又叫蛇形術,是對腰腹力量,上肢力量和平衡能力的重要練習方法。
初次練習的時候,需要將全身俯臥,運用兩條胳膊和雙腳的力量撐住地面,支起身體,如一隻壁虎般不斷的行進。行走時,要求胳膊與腿部協調一致,不可同手同腳,每日堅持的距離越來越長。
如果按照這個方法練習,大約一年到兩年的時間內,就可以如靈蛇般四肢靈活,可以更好的掌握各種武功招式。練功到深處可徒手攀牆,不用藉助繩索,身輕如燕,輕功蓋世。
不過周雲飛不敢奢求和尚們成爲踏雪無痕、踏沙無印的千里獨行客,他只求增強和尚們的身體協調能力,增強其基本功。
同方大師見和尚們傻傻的看着周雲飛,氣不打一處來,立刻吆喝道:“你們傻站着做什麼!還不趕緊跟着玄覺練功!”
和尚們這才反應過來,爬到地上,學着周雲飛的樣子。
同方大師挨個的檢查,不斷的大聲道:
“屁股撅到天上去了!放下來!”
“擡頭看天,你當你是蝸牛啊!低下去!”
“都給我認真些!身子放低!”
和尚們哀聲怨道,不一會兒就覺得胳膊發顫,支持不下去。
周雲飛口裡一吹哨子,自己開始在前面帶領方向,同方大師跟在後面鞭策着,和尚們只好一個跟着一個排成一排,向前爬行。
周雲飛領着和尚們出了寺門,也不走遠,只是圍着海瀾寺的院牆繞圈。
海瀾寺佔地極廣,一圈下來,即使是走,尋常人也得出一腦門子的汗,何況現在和尚們是趴在地上爬行。
果然沒走一會兒,和尚們的胳膊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眼瞅着武功稍弱得小珠子、玄苦、玄難就要堅持不住,累趴到地上。
這時,一直跟着隊伍後面的同明大師唱唸道:
“宇宙有至理,難以耳目契。凡可參悟者,即屬於元氣。氣無理不運,理非氣莫著。交併爲一致,分之莫可離。流行無間滯,萬物依爲命。穿金與透石,水火可相併。並行不相害,是曰理與氣。生處伏殺機,殺中有生意。理以氣爲用,氣以理爲體。即體以顯用,就用以求體。非體亦非用,體用兩不立。非理亦非氣,一言透夭機。百尺竿頭步,原始更無始。悟得其中意,方可言洗髓。”
這一段經文正是《洗髓經》中的《元始鍾氣篇》,對於恢復體力、內力有着奇效。衆僧一直將練功、打架、恢復當成不同的階段,沒曾想到在行進時練功。
此刻聽到同明師叔的提醒,當下立即默唸此篇的內容,將體內內力調動到四肢,果然疲勞感大消,又堅持了下來。
和尚們累的汗流浹背,豆大的汗水不斷從額頭上、脖頸留下來,滴在地上。前一個和尚爬過去,留下一點水漬,後一個和尚跟上前,又留下一點水漬,一路過去,竟然在路上現出一條長長的水痕!
方纔同方師叔的戲言竟成了真,遠遠地望去,排成一排的和尚可不是跟一隻慢慢爬行的蝸牛一模一樣嗎。
周雲飛一邊吹着哨子,帶動着衆僧的行動,心裡默默唱着周杰倫的《蝸牛》:“我要一步一步向前爬,在最高點張開翅膀向前飛~~~”。
另一邊同方大師用話語不斷的刺激着和尚們的神經:“你們大鬧古海城,威風不威風!可笑!沒幾天,寺裡同樣來了兩個胡僧,大鬧一場,丟人不丟人!只會欺負一羣不懂武功的士兵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把胡僧找來,大打一場!”
和尚們牙關緊閉,鼓着腮幫子,憋着勁兒,心裡不認輸,一步一步的趴着。
“忍不住了?想停下歇歇?沒臉子得你就停下來!”同明大師故意用尖銳的話刺激着和尚們,心裡卻沒底,暗道:“玄覺,這個法子真有用嗎?”
終於,周雲飛的哨音一長兩短,示意和尚們停下來休息。
“哎呀!”“噗通!”
和尚們累的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是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汗水早已溼透了身上的衣服,甚至有的和尚的僧袍上顯出白白的汗漬,顯然是僧袍溼了幹,幹了又溼。
同明大師對躺在地上的和尚們道:“打開小瓶,每人服下一顆。”
衆僧聞言,手哆哆嗦嗦的伸進懷裡,拿出沾滿汗水的小瓷瓶,打開瓶塞,倒在手裡,想擡起手送到嘴邊。
原本這一連串的動作,簡單至極,可在個時候就犯了難。
有的和尚的雙手像是不是自己的一般,直接不聽指令。
有的和尚乾脆失去控制手掌的力道,捏碎了瓷瓶,丹藥灑落一地。
同方、同明、周雲飛三人看了連連搖頭,同時的搖了搖頭,看來還需要不斷的訓練才行。
同方大師心痛這些如自己孩子一般的和尚們,道:“今天什麼事也不做了,都回去歇着,明天繼續!”
說罷,同方、同明、周雲飛三人一起離開,到大殿裡總結今天的訓練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