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珠子與小環皆是苦命的孩子。
小珠子父母早逝,留下他一個人成爲孤兒,穿百家衣,吃百家飯,接受村裡鄉親們的救濟,後來天降大旱,鄉親們的日子越過越艱難,無奈之下,小珠子四處流Lang,成了一名流Lang四方的小乞丐。終日裡在垃圾堆裡撿食,與野狗爭食,直到後來遇到和尚們的好心收留,這才過上穩定的日子。
小環跟着仇婆婆生活,但一老一少並沒有血緣關係。小環的爹爹曾經是郭子興的好友,紅巾軍的將領,在一場戰事之中受傷,不治身亡,小環的孃親沒過多久,便思念亡夫,鬱鬱而終,獨留小環成爲孤兒。小環是女娃兒,家產被蠻橫的叔伯奪去,更要強行將他嫁給村裡的傻子,好再得一筆彩禮錢。性格剛毅的小環冒雨從家中逃婚出來,遇到了孤苦伶仃的仇婆婆,兩人相依爲命,後來又收留了不少孤兒。然而他們並沒有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反而招惹上古海城的混混,這些混混欺負他們孤兒寡母,三番五次的上門勒索,直到周雲飛出手,殺了幾個惹事的混混,幫助一家老小搬到海瀾寺,這才過上了好日子。
如此一來,一個孤苦的少年,一個命苦的少女,便相遇在了海瀾寺。
周雲飛看出小環與小珠子有話要講,以祝賀的名頭,引着衆人去了內堂,只留下少男少女說話。
小環低着頭,雙手不斷的拉扯着衣角,似乎這件衣服怎麼也抻不直,一言不發。
小珠子紅腫着雙眼,終於忍耐不住,開口問道:“小環,你要走了嗎?”
小環沒說一句話,微微的點頭,說道:“這是我爹生前的遺願,將我和我娘託付給郭叔叔,只是他當時沒有找到我們。後來,我就跑了……”
小珠子嘆了一口氣,又說道:“那你沒說我們的事嗎?”
小環臉色驀地通紅,頭耷拉的更低,聲如細蚊的說道:“說了……”
小珠子急道:“那郭子興怎麼說?”
小環說道:“郭叔叔說,我還小,不到婚配的年齡,說等過幾年再說。”
小珠子垂頭喪氣的說道:“這樣也好,郭子興是紅巾軍的元帥,掌握着濠州城,這樣一來,你就成富家大小姐了!”
小環猛地擡頭,堅定的說道:“我等你!”
聽到這話兒,小珠子心情愈發的激動,他拉住小環的雙手,用力的點點頭,誰也沒有開口講話。
沒多久,周雲飛領着郭子興走出來,看到小珠子與小環的窘迫樣子,周雲飛長嘆一口氣說道:“我已經與郭帥講了你們的事情,我們一致覺得你們兩人還小,況且小珠子,你還是一個小沙彌,現在不是談婚論嫁的時候。”
郭子興在一旁搭話,道:“不錯!少年心性,說不得過幾天就忘了彼此!”
小環更是緊緊的抓住小珠子的手,突然叫喊道:“不會!我今生除了小珠子誰也不嫁!”
周雲飛與郭子興都沒有想到小環的反應會如此的激烈,小珠子拉着小環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動,小環卻是不依,又重複一遍:“我今生除了小珠子誰也不嫁!”
周雲飛生怕小環與小珠子鑽牛角尖兒,做出不理智的衝動舉動,安撫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不是反對,只是你們現在還小,不如這樣,小環你先跟着郭帥到濠州城生活,畢竟這是你爹爹生前的遺願,不能違背!”
小環聽到這話兒,頓時失了氣勢,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來。
小珠子一聽要與小環分離,當下一急,剛想說“不成!”卻被周雲飛攔住,周雲飛又說道:“小珠子,你別急着反對!成家立業,哪一家的媳婦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你身無寸功,如何叫小環風風光光的嫁給你?”
小珠子這纔沒了動靜兒,的確,他現在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和尚,哪裡有能力養活小環,神情隨之黯淡。
周雲飛見着自己說動兩人,進而更加一把勁兒,說道:“小環先跟着郭帥回濠州生活,眼下天下大亂,正是好男兒建功立業的時機,一年之後,海瀾寺武僧將會加入紅巾軍,與各路的勇士一起趕走蒙古人,到那時,倘若小珠子你立下了功勞,便有資格迎娶小環了,這樣安排可好?”
小環與小珠子聽到了周雲飛的建議,喜不自禁,一掃先前的憂鬱心情,高興的拉着手,恨不能蹦蹦跳跳一番。
郭子興也是愣在原地,他身爲反抗元朝的旗幟人物,無時無刻不在憂心的紅巾軍前途,目前起義的紅巾軍表面看起來人數衆多,空前壯大,實際上郭子興心裡非常清楚,各路紅巾軍貌合神離,不是鐵板一塊,即便是他的大本營濠州城裡,也是一潭深水,最少分有五股勢力!
同樣一席話,少男少女聽到了婚娶,而郭子興則聽到了海瀾寺武僧將會加入紅巾軍,他一把抓住周雲飛的袖子,大聲的問道:“玄覺大師,此話當真!一年之後,你這要帶着貴寺的武僧加入戰局?”
周雲飛想讓武僧們參與到軍隊中的想法,並不是他憑空想出來的,而是與同方、同明大師商量之後,鄭重作出的決定。
常言道,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雖然很俗,卻是鐵一般的規律。
任何武學,必須要放在實戰之中,經過生與死的洗練,才能得到昇華,去繁留簡,成爲天下人爭相修習的武功。
海瀾寺的發展,經過這些日子幾名玄字輩和尚的精心經營,迅速的發展壯大,早已經不是剛剛建寺時候的七八個人,七八根棍棒的寒磣樣子。
僅僅長年住寺的和尚就接近一千人,修習武功的武僧更是接近四百人,並且每天來寺裡上香的香客絡繹不絕,逐漸的成爲了聞名天下的大寺,而海瀾寺武功的名頭,隨着香客的增多,越來越響亮,更有“北少林,南海瀾”的美稱。
四百名武僧,聽上去人數並沒有多少,與動輒上萬人的城戰相比,四百武僧放進去,一會兒就會拼光。實際上,武僧的最大價值,不是在第一線浴血作戰,而是當做教頭,指導將士們如何出招,更快更迅猛的殺敵!
海瀾寺武僧需要實戰,前方的將士需要教頭,兩者便產生了合作的可能。
郭子興神色越來越激動,全然沒想到周雲飛會提議兩方合作,其實之前他就想過邀請武僧參軍,畢竟雙方早有“銀絲菇”的生意交往,周雲飛明裡暗裡都在幫助紅巾軍,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周雲飛便主動提議武僧入軍,這更令他喜出望外。
“太好了!太好了!”郭子興有些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不斷的重複着,緊緊握住周雲飛的雙手,說道:“太好了!玄覺大師,我替紅巾軍將士多謝你們!”
周雲飛微微一笑,道:“蒙古野人入侵中原,做下許多罪孽,生靈塗炭,學武之人自當盡心盡力,爲民做主!”
站在一旁的金光聽到這話兒,心裡不是滋味,但是他以前身爲蒙古貴胄,自然知道漢人在他們的面前如同豬狗一樣,當即說道:“師父,徒弟以前錯了!沒臉見您!”
周雲飛扭頭對金光說道:“前塵往事,過去就過去了!不過你既然想要出家,就要將衆生平等的念想牢記在心裡,切不可一錯再錯!”
金光謹記周雲飛的教誨,默默的點頭。
郭子興提議道:“今天真是雙喜臨門!玄覺大師,我們得慶賀一番!”
周雲飛笑着問道:“哦?敢問郭帥,哪兩喜?”
郭子興一指小環,說道:“第一喜,自然是我尋回秀英,了卻好友之託,收得義女!”
周雲飛撫掌笑道:“不錯!不錯!這是一喜!”
郭子興又道:“第二喜,則是藉着少年人之福,促成了武僧入軍一件大事!”
周雲飛說道:“其實,這都是機緣,隨緣就好,呵呵!”
郭子興舉起一杯清茶,說道:“我便借花獻佛,以茶代酒,與玄覺大師痛飲此杯!幹!”
周雲飛心裡意興闌珊,豪氣滿懷,也是舉起一隻酒杯,喝道:“幹!”
在場的所有人臉上喜氣洋洋,也都沒有預料到,他們在言談之間,便決定了未來天下的走勢命運!
三天之後,周雲飛帶着全寺上下老小爲郭子興與小環送行。
這一次和尚們幾乎全部出動,小環平時裡歡聲笑語,給木訥的和尚們帶去了不少歡樂,人緣極好,大家自發的跟在住持的身後,爲她送行。
跟在周雲飛身後的是同明、同方兩位師叔,這些天來,兩位師叔露面的時間越來越少,多是呆在各自的殿堂裡。他們倆逐漸的退出海瀾寺的管理,一個精心的鑽研醫道,一個沉浸在武學裡,爭取將海瀾寺的醫學、武學發展到更深的層面。
兩位師叔之後,則是跟着玄字輩的和尚,他們也是海瀾寺最早的一批和尚,如今全部走上管理崗位,成爲海瀾寺正常運行不可替代的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