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大漢手裡的石塊落下,就要將小珠子的腦袋砸得頭破血流。
正當這時,一支弩箭冷無聲息的飛來,正正刺中大漢的手掌!
“啊啊啊!”
大漢發出生豬一般的乾嚎,響徹天地。
他捂着傷處,鮮血不斷地從手指間流出來,滴到地上。
漢子此刻頭腦裡一片清明,想道:“這羣和尚出手這麼毒辣,比我還狠!”
其餘的漢子嚇得一退三丈,立刻放開小珠子,不敢靠前,一個個躲在棺材後面,生怕和尚們暴起,把他們當做靶子一樣射個對穿透心涼。
小珠子擺脫了漢子的束縛,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他擡頭一看,將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原來是周雲飛領着和尚們浩浩蕩蕩的前來。
救下他的那一支弩箭,正是周雲飛身後的玄元發射的。
周雲飛扶起小珠子,關心的問道:“小珠子,你傷在哪裡?”
他與小珠子感情最深,見到小珠子受傷的樣子,心裡頓時像是利爪撓心一般的疼。
小珠子卻是笑着,像沒事兒人似的說道:“師兄,我一個人打八個,厲害吧!”
周雲飛強忍着淚水,笑道:“厲害,厲害!小珠子長大了,將來一定也是一個萬夫莫敵的大英雄!”
小珠子聽到周雲飛的讚歎,開心的一笑,再也支撐不住,頭一歪,暈厥了過去。
海瀾寺的和尚們情同手足,平時裡關係相處的很好,他們眼見小珠子的一身的傷痕,立刻同仇敵愾,恨不能將這些潑皮流氓撕個粉碎,挫骨揚灰!
周雲飛小心翼翼的扶住小珠子,交到玄難的手上,說道:“師弟,全看你的醫術了!”
玄難用力的點點頭,轉身飛一般的跑向藥王殿,準備給小珠子療傷。
衆僧目視着小珠子離去,看不到人影了,這才轉過頭來,怒目而視門外的騙子。
周雲飛上前一步,漢子們被嚇得齊齊的退去,只剩下領頭的大漢在原地捂着傷口,鮮血已經流淌了一地,印照在青石地面上,格外的刺眼。
大漢疼的滿頭是汗,緊皺着眉頭,面色蒼白,強橫着性子說道:“好!好!好!好一個佛門清淨地,竟然縱人行兇,我一定要告到衙門去,讓父老鄉親、街裡四鄰知道你們這些和尚的真面目!”
周雲飛覺得此人無可救藥,明明是他們動手在先,想要傷害小珠子的性命,玄元纔出手教訓。
可是話從他的口裡出來,竟然變了味,黑白顛倒,變成全是和尚們的過錯。
大漢見着周雲飛一句話也不說,以爲自己嚇到了對方,詭計得逞,忍着手上的疼痛,說道:“賠錢!不然我們就弄臭你們的名聲!這裡沒有旁人,與你講講實話也是無妨!給我三千兩白銀,算作湯藥錢讓我治傷。再給三千兩,算作喪葬費讓我爹下葬。這件事兒就到此爲止,咱們好聚好散!”
周雲飛二話不說,一腳蹬到大漢的臉上,將漢子的一側臉面踩在地上,合着地上的血水,污穢了半邊臉。
周雲飛低眉順目,神色平靜像極了一位和善的高僧,嘴裡說道:“施主,你方纔說的話,貧僧沒有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遍!”
大漢也是一個狠角色,咬牙切齒,怒罵道:“你大爺的,老子不是白混的!怕你不成!方纔是六千兩,現在大爺我要一萬兩!少一兩,我讓你全寺滅門!”
大漢脖子上青筋暴起,神情激動。
自從他出道一來,從來沒有受到這麼大的屈辱,不由得動了火氣,發了狠心,心裡發誓一定要讓這夥兒和尚吃上大大的苦頭。
真是針尖對麥芒,周雲飛越瞧這無賴越不順眼,腳面一擡,剛讓大漢鬆一口氣,旋即重重的落下去,重新踩在大漢的臉面上,發出一聲脆響,不知是踩斷了牙齒,還是踩碎了骨頭。
“大哥!”
躲在遠處的漢子們看見自己的老大這般慘象,心裡不落忍,開口央求道:“大哥,你就說句軟話兒,他們是和尚,又不是土匪強盜,一定會放了你的!”
周雲飛一聽樂了,說道:“你的這些兄弟倒是明事理,說的不錯。你我前日無怨,近日無仇,我知道你來寺裡搗亂是受人指使。我也不爲難你,只要你說出是誰派你來的,我就放了你。”
其實周雲飛心知肚明,知道這夥兒騙子一定受了海王幫的指使,他讓大漢說出幕後之人,只不過想要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
大漢的臉貼在地上,艱難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嘴裡吐出一口血污,說道:“呸!我沒你們這樣膽小軟弱的兄弟!和尚,我告訴你,早晚有人收拾你們!”
周雲飛微微吃驚,他聽得出來大漢話裡有話,心神一動,將腳面移開,說道:“我今天放了你們,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搗亂。”
大漢艱難的爬起來,依靠在棺材前,兩眼惡狠狠的敲着周雲飛,罵道:“賊禿驢,我一天沒拿到銀子,一天不會善罷甘休!你給我等着!”
周雲飛擺擺手,混不在意道:“行了,有這力氣不如把傷養好,跳樑小醜一般,可笑,可笑!”
領頭大漢臉面上、手上受傷,被自己的兄弟們擡了下去。
今天的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再待下去也是沒用。
漢子們又將棺材扛起,一步一步的下山去了。
玄元搖頭道:“真是無風不起Lang,坐在家裡遇禍害。怎麼讓咱們碰上這麼一個硬茬兒!幸虧他們把棺材擡走了,不然放在寺門口,可叫我們怎麼處理?”
聽到玄元的無心之語,周雲飛心神微動,問道:“玄元師弟,你知道這夥人什麼來歷嗎?”
玄元掌管知客堂,負責對外的事務,兼有探聽情報的任務。
昨日事情發生之後,他就已經開始派人打聽清楚這夥兒騙子的底細。
玄元說道:“這些漢子原本是古海城裡的潑皮流氓,幹一些坑蒙拐騙的勾當。後來被海王幫收爲小弟,消停了一段時間。再後來據說是流竄到南方,回來之後,領頭的漢子當上了海王幫裡的頭目,這次來寺裡搗亂,肯定是海王幫的指派。”
周雲飛又問道:“騙子受了海王幫的指使,那海王幫又受了誰的指使?”
玄元一扭頭,將跟來的和尚們散去,小聲的說道:“師兄,你有所不知。古海城的地界上有兩大幫派,一個是海王幫,一個是山王幫。這兩個幫派之所以發展壯大,正是因爲背後有着豪門的支持。”
周雲飛恍然大悟,說道:“那又是什麼家族支持着兩大幫派?”
玄元回答道:“說到古海城裡的家族,能稱得上豪門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千年大族孫家,一個便是新興家族李家。山王幫近些年來才逐漸的興起,背後得到了孫家的扶持。而海王幫一直是李家在幕後操縱。”
周雲飛眉毛一挑,問道:“李家?莫不是昭雪他們家?”
玄元一想到李昭雪,心裡就覺得有些不舒服,只是點點頭,不再說話。
周雲飛心裡盤算着如何解決這次的糾紛,若是拖得久了,讓那夥兒騙子黏上,對海瀾寺的名聲不利。
可是他又不甘心將錢財白白的餵給這些無賴,很是頭疼。
玄元吩咐幾個小沙彌將門前的血跡打掃出來,重新開門迎接香客。
衆僧回到各自的崗位幹活。
玄元一轉頭,看見周雲飛下山而去,急急的問道:“師兄,你去哪兒啊?”
周雲飛一揚手,回答道:“我去一趟李家!”
玄元暗想:“師兄去李家做什麼?難不成,難不成要去李家提親!”
玄元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搖晃頭腦,將這個念頭驅趕出去。
“師兄不會扔下我們不管的!”玄元雖是這麼想,心裡卻忐忑不安。
時節已入深秋,囚牢山上的景色卻是一步一景,置身其中,讓人流連忘返。
周雲飛順着新近砌成的石階,一路而下,一邊觀賞着風景,一邊感嘆着海瀾寺上下的變化之大。
不多時他瞧見前面路旁新建成一座涼亭,正值中午,天氣燥熱,周雲飛入庭休息。
他剛一進入涼亭,看見亭子裡豎着一座石碑,石碑上的文字越看越熟悉。
再一仔細的打量周圍的環境,發覺這裡不是第一次來,正是當日他與玄行、小珠子發現這座石碑的地方,也正是因爲這座石碑,他們才知道了海瀾寺原址的由來歷史。
周雲飛坐在涼亭當中,腦海裡回想着曾經的一幕一幕,心裡生出對海瀾寺的戀戀不捨之感。
一方面他對李昭雪的愛慕之情、患難之情如烈焰一般難捨難分。
另一方面對和尚們的感情又如流泉一般斬之不斷。
兩種感情讓他難以取捨、左右爲難。
想了許久,周雲飛還是不知如何取捨,長嘆一聲:“隨緣吧!”
說罷,他起身向李家大宅走去。
進了城,沒走幾步,就能看見李家的豪宅。
還是同往常一樣,門口兩隻金質的獅子,看守着李家的大門。
獅子頭上的一十三個螺旋卷,在陽光的閃耀下甚是刺眼。
周雲飛“啪啪啪”上前叩門,一個聲音從裡面傳來:“誰呀?”
周雲飛回答道:“囚牢山上海瀾寺當家住持玄覺和尚求見李家家主!”